第六章 难逃(前戏)(5/8)
“你家公子,我带走了。”
元冬没胆量拦下他,无可奈何,只得退到一侧,遵命道:“是。”
他瞅着男人的背影,一头担忧楚淮玉,另一头却暗自腹诽。这男人的架势,仿佛要抢亲似的。
元冬的脑袋瓜子剑走偏锋,遽然思及一事:
他家公子,可千千万万不要被人“吃”掉啊!
“侯爷”
楚淮玉贴着方侯爷的肩窝,手臂攀上去抱住他的脖颈,喃喃出声。
方令瑄脚步一顿,低下头,眸光一掠,昏黑中只瞧见楚淮玉瓷白的面颊。
复而抬步,方侯爷笑道:“本侯还以为,你醉得厉害,不能识人了。”
“我没醉,”怀中人咕哝着辩解,“你是侯爷我知道的。”
楚淮玉梦呓似的,方令瑄觉出他果然醉得不轻,随口逗弄,“你连眼睛都不睁,怎么知晓是本侯?”
楚淮玉没有回应,脑袋动了动,像只猫儿似的窝在主人怀里,耐不住地还要在衣袍上蹭弄。
半晌,他轻声道:“味道,你的味道,我记得。”
“哦?”方侯爷十分好奇,“什么样的味道?”
楚淮玉过了许久都没动静。方侯爷暗忖这人大约是睡过去了,然而抱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力气却无半分松懈,反而倒紧了几分。
他这模样很是少见,方令瑄心中失笑,两臂略一舒展又将人抱得更紧,恍惚察觉楚淮玉似比那日重了几分,未曾思及原是他身上那套吉服增了份量,
又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一间房前,方令瑄抬脚将房门踢开,进了屋,轻手轻脚将楚淮玉放在床上,回身欲要关门。
未料楚淮玉蓦然起身,伸手拽住方侯爷的袖袍,使力攥在手心。
“怎么了?”
“你去哪里?”
方侯爷以为是楚淮玉酒劲上涌,与他撒些酒疯,便不计较他言语失当,竟用“你”作称呼,末了方侯爷还要柔声安抚一二。
“我去把门关上,夜里风凉,会冷。”
方侯爷的口吻是少有的温柔耐心。
楚淮玉又问:“你为何在陆府?”
言下之意,是在问他缘何席散之后,仍旧留在陆府。
方令瑄一怔,这话听着,不像是一个醉酒之人会问出口的。他眯了眯眼,回道:“陆尚书——你的岳丈大人再三挽留,盛情难却,本侯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便应下了。”
话毕,方令瑄静等楚淮玉的下文,然而对方再次静默无言下来,扯住他袖角的那只手,也缓缓收了回去。
方令瑄等了一息,转身径自去关房门。
庭院深冷,连带着屋子里也是浓稠的荒冷寂寥,沁入骨缝。
这房间并不是陆参为方令瑄预备下休憩的那一间,而是他转悠了半晌寻到的空房,里头家具物什一应俱全,瞧上去应当也是间客房。
然而这屋子里一未烧炭,二未点灯,了无人气,愈发显得幽森空冷。
方侯爷一时脑热,偏要拖着人到这里来受冻。
适才的浓黑,渐渐转成淡墨色的黑,仍是黑,却似有了光亮,虚虚影影地叫人能看清了轮廓。
方令瑄坐到床边,楚淮玉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方侯爷凝视了片刻,问他:“冷么?”顿了顿,紧接着问,“你究竟是醉了,还是清醒?”
一团漆黑与阒寂中,二人彼此间的呼吸声似落针般清晰可闻。
楚淮玉默了默,低声道:“我喝了许多酒,依我的酒量,本应是醉了,可我又觉得,自己没有醉。”
叹了口气,他仿佛自言自语,又道,“或许是醉了,又醒了。没甚分别。”
楚淮玉抬起头,目光凝聚着极力想要看清眼前人,末了忽然嗤嗤地笑:“侯爷既已来了,为何还要深究我是醉是醒呢?”
方侯爷听至最末一句,不禁眉头一跳,沉声回问:“此言何意?”
楚淮玉摸索着凑近,身体半贴上去,柔声细气,是方侯爷罕见的语调:“我有些冷,想要”
末了几个字半清不楚的,堪堪湮没在楚淮玉的呼吸里。
方令瑄浑身一震。
“侯爷想要吗?”只听楚淮玉一字一顿地道,“侯爷若要,我便给侯爷。”
元冬绞着手指,心头忐忑,疾步往他们的住处去。
这个时辰,宅子里连仆人都几乎瞧不见了,元东只希望没人注意到他,快点回去才好。
然则天不遂人愿,七拐八弯走了半晌,元冬自忖近乎要迷路的时候,不经意抬眼一瞥,迎面几步外,陆文绪正赫然向他走过来。
元冬呼吸一滞,下意识便想转身往回走,可二人离得近了,他若如此举动势必惹眼。
细想一瞬,元冬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往前。他低垂着头,冀望陆文绪不会认出他。
及至近前,元东略一停步,弯腰低低叫了声,“少爷。”
“嗯。”陆文绪淡淡应了声,似乎不曾注意到他。
正当二人要错身时,陆文绪骤然脚下一促。
“站住。”陆文绪冷声道。
元冬心下立时便“咯噔”了一声,暗叫不妙,回过身,无措地低垂着头。
“元冬?”陆文绪转过身,上下打量一眼,盯着元冬问道,“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元冬闭了闭眼,嗫嚅道:“我”话一出口,又忙噤了声。
他在楚淮玉眼前自在惯了,一时忘记现下他们进了陆府,在主人面前得小心谨慎着些。
元冬头低地更深,吸了口气,半斟酌着小声回话,“少爷恕罪,小的,小的出来小解,不曾想这院子太大,走着走着竟迷了路。”
陆文绪略忖了忖,方道:“姐夫他”
元冬闻言,抢言答道:“公子他,他已歇下了!”话音未落,元冬便懊恼不已,直想赏自己个耳光。
“歇下了?你如何知道,他不是该与姐姐”陆文绪说得耳烫面热,倏然止了声,眉头紧锁。
他瞧着身形微颤的元冬,即刻便明晓了。“出了何事?”
陆文绪沉下声,质问的口气,听得元冬不寒而栗,内心挣扎一瞬,只能据实回禀:“公子他,是下人来传,说陆小姐睡下了,所以公子不曾去、去新房里头。”
“那他现在在何处?”
“这公子他,他的确是睡下了。”元冬欲哭无泪,两相权衡之下,仍是选了扯谎。
若说楚淮玉被个陌生男人带走了,这陆少爷必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迁怒于楚淮玉,届时必将闹得不可收拾。
转念一想,陆文绪应不会好奇心起,偏要随他去看个究竟罢。
元冬只觉心慌意乱,浑身冷汗淋漓,双腿打颤,静等着陆少爷要如何发话。
陆文绪默然片刻,终于开口,“我知晓了,你去罢。”
元冬如获大赦,方才紧绷的身子泄了力气,忙不迭回声,“是,少爷。”随即一转身,逃也似的快步离去了,完全忘掉了不久前,他还同陆文绪言说自己是迷了路。
陆文绪站在原处,愣了一会儿,方才迈步离去。
凄迷的风中,似乎有人遗落了一缕几不可闻的叹息。
两人对峙似的,无声无息贴靠在一起。
方令瑄漫不经心地扣住楚淮玉的腰背,隔着层层叠叠的吉服轻轻摩挲。
楚淮玉摸着方令瑄的胳臂,一路攀沿向上,双手勾住他的肩膀,顺势想要坐到方令瑄的腿上。
方侯爷身形微动,向后避开,鼻间迸出声哼笑。
“本侯竟不知淮玉何时变得这般主动了。”
调笑的口吻,夹带着酒后的慵懒醉意,楚淮玉听了,不置一词。
“侯爷能否,点上蜡烛。”楚淮玉平静地问。
方侯爷顿了顿,起身将床头的那盏烛火点亮,回首看向楚淮玉,笑问:“不怕被人发现?”
楚淮玉摇摇头,一双含情目直直望过来,眸底火光跃动,闪闪烁烁,又蕴着一泓清泉,波光潋滟。
方令瑄脱靴上榻,猛然一个翻身将楚淮玉压在身下。
两个人近乎面颊相贴,方令瑄微微偏头,用鼻尖轻蹭楚淮玉的侧脸。
楚淮玉霎时间心跳如擂,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双手绕到方令瑄的背后,上上下下不住地抚摸。
冰冷的嘴唇贴上来,楚淮玉双眼迷茫又凌乱,嘴唇半张,两臂在方令瑄的颈后交叠,回应他的亲吻。
方令瑄一边含住楚淮玉的唇舌啃咬,一边伸手摸下去,解楚淮玉的腰带。
怎料这衣服的腰带颇为难缠,他揪了半晌也未解下,无奈只得起身,欲待细细研究一二。
楚淮玉觉出他的意图,自己伸手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将那腰带扯开。
剩下的衣裳便容易得多。待到两人衣衫尽褪,方令瑄扯过条褥子将两人围拢,重新俯下身。
两人瞬间滚到一处,温热的肌肤相触,使二人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方令瑄轻吻楚淮玉的鬓角,辗转着吻他的额头、眉毛、耳珠,末了又去亲他的双唇,舌尖勾连着吮吸,片刻又长驱直入,直抵喉头,痴缠厮磨,难舍难分。
一个漫长而湿热的深吻过后,方令瑄抵着楚淮玉的额头,手掌捧着他的侧脸摩挲。
动作忽地一滞,方令瑄微愣了愣,喘息着问,“怎么哭了?”
分明是楚淮玉有意勾引在先,怎么遂了他的意,这人竟自顾委屈落泪了。
楚淮玉既未哽咽,也不曾哭喘,面颊却濡湿,那眼泪似是无声无息自己淌下来的,并不受谁的意识支配。
方令瑄思忖片刻,眼瞧楚淮玉俨然又成了一副无知无觉的失神模样,任由他施为。
他探下手,触摸楚淮玉温热的小腹,滑腻的腿根,直到握住他腿间隐秘的火热。
楚淮玉颤了颤,眼神逐渐凝聚起来。方令瑄动作毫不怜惜,手下用劲儿,揉搓按捻,那热物却久不见硬挺,仍旧软疲无力。
楚淮玉被搓弄地生疼,禁不住拧眉阖眼,抿紧双唇,一整个的脆弱不堪怜。
“疼……别再……呃……”
过了片刻,楚淮玉终是抑制不住,开口求饶。
方侯爷莫名焦躁,一味不得其法地加以逗弄,心中纳罕,盖因自己腿间那物亦似恹恹未醒一般,毫无动静。
奇哉怪哉。方侯爷有刹那间的惊惶,疑心自己竟有一日会难展雄风,脑中忽而闪过一念,径自笑出了声。
喝酒误事,喝酒亦误“事”。尤其今晚,他饮得不算少,即便人没醉,身子倒醉得一塌糊涂。
楚淮玉挣动着扭身,欲要夹紧双腿,却是徒然无功,一只手抖抖索索摸下去,在离腿间寸许处堪堪停住,犹豫着半退又半进,连指尖都好似发着颤,那模样当真是可怜透了。
方令瑄眼中,楚淮玉当下便仿佛初次与他亲热时那般,敏感稚嫩,青涩诱人。
楚淮玉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嘴唇颤抖几下,哑声叫道:“侯爷……”
方令瑄这会儿已有些兴致索然,捉了楚淮玉覆在脸上的手挪移开来,俯身又亲下去。
楚淮玉僵了僵,睁开双眼,面色痴醉迷茫,眸光起伏游弋,最终看进方侯爷的眼瞳里。
方侯爷嘴角微扬,笑了笑,微一抬身,吹熄了蜡烛,揽着楚淮玉的肩躺在他外侧。
“不闹你了,睡罢。”方令瑄抚着楚淮玉光裸的背脊,间或轻拍一下,颇有些哄睡的意味。
事后方侯爷对于自己当时的举动亦是惊诧莫名,谁能料想,风流在外的方侯爷,在楚淮玉面前,竟接二连三地做了那柳下惠。
楚淮玉回抱住方令瑄暖热的身体,热意源源不断递送过来,仿佛将他心底的抑郁与酸涩都融化了,吞噬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又低声唤道:“侯爷。”
“嗯?”
久久不言。
又过了片刻,方侯爷听见胸膛前传来楚淮玉沉缓均匀的呼吸声。
次日清晨。
楚淮玉醒来时,身侧空空,手心一探,被褥里唯余冷凉。
他发了会儿怔,撑着身子坐起,低头一瞧,才见自己身上竟穿着亵衣。
楚淮玉微微一愣,他依稀记得昨夜自己被方令瑄剥了个干净,怎么
难不成方侯爷竟一反常态,开始对他体贴入微了么?
楚淮玉揉揉微酸的额角,只觉头疼欲裂,因着醉酒,他的四肢倍感疲累软乏,提不起力气。
欲待捋一捋脑中纷繁碎杂的记忆,外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淮玉闻声抬首,便见元冬推了房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他不自觉地出声唤道:“元冬。”
那声音嘶哑难闻,楚淮玉喉头一紧,心中惊愕不已。
早知如此,昨日便不该逞强喝恁多的酒。楚淮玉只一回想,不免懊悔苦笑起来。
元冬朝床上一瞥,见楚淮玉醒了,面色一喜,忙将托盘至于桌上。“公子,你醒了!”
“嗯。”楚淮玉嗽了嗽喉咙,低声应着,一面掀起被褥下塌。
元冬见状,急忙寻了套簇新的衣服递将过去,又步履匆匆地出去,为楚淮玉端来一盆热水洗手净面。
过了片刻,楚淮玉收拾停当,坐在桌旁,目光掠过那托盘里的吃食,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元冬回道:“差一刻便是辰时了。”
楚淮玉垂下眼帘,忖了忖,忽然念及什么,抬眼四顾。
此刻他身处的这间屋子,分明是昨日管家带他们安置家什的那间。
楚淮玉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到元冬面上。元冬面色如常,看不出异样,楚淮玉又紧紧盯视了半晌,元冬才仿佛心虚似的,垂眼看向地面,手指不住地绞着衣角。
“昨日夜里,我”语气稍顿,楚淮玉叹了口气,“我是如何回来的?”
元冬想必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作如此情状。
即便昨夜他喝得烂醉如泥,却也记得方令瑄将他从元冬手中带走,是去往了别处。
那间屋里寒冷彻骨,使他忍不住紧贴在那男人的胸前汲取温暖,而浑然未有此间这般的热意融融。
元冬抿着唇,支支吾吾半晌,末了小声嗫嚅道:“昨夜,昨夜是”
“是什么?”
“是、是陆少爷抱公子回来的。”
“陆文绪?”楚淮玉不禁双目圆睁,惊异问道。
元冬微微抬眼,迅疾地扫了一眼楚淮玉的面色,又道:“是。昨夜我都睡下了,陆少爷忽然来敲门。我还心道是谁,一开门,便看见陆少爷抱着公子你,还交代我说让我照看好公子。”
“”
元冬仍在自顾自嘀咕,楚淮玉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自己浑身的血液刷地一下宛若冷凝了般。
陆文绪,怎么会是他?他是怎么?难道昨夜被他撞破了他与方令瑄
不,不会,若是被陆文绪撞见,他不该是这般态度。倘若他知晓自己的姐夫对姐姐不忠,势必会对陆参言明,可自己如今尚且安然无恙,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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