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1)
于昭铁青着脸，听到顾暮要回朝晨，打定主意今天一定不能如他的愿。
他冷冷的一言不发，车上确实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地方，自己先忍下来回去再收拾顾暮，今天这事不好好给顾暮一个教训，他怕以后会更加难以掌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自己老板的脸色，当作没有听到顾暮的话，他一个司机实在不好掺和进老板的家事。
顾暮知道他们的意思，扫了眼于昭，一言不发的就是掰车门，车里上了中控肯定是掰不开。他在沉默中穿好鞋子，用尽全力的一脚踹上车门。
“开门！”
车子因为他这一脚晃动了下，在前面的司机心脏差点停了。他给于总开车已经有七八年了，也时常接送顾先生，其实顾先生的脾气一直很好，早几年他都没见过顾先生发脾气，直到有次于总喝醉酒把外面的女人带回了别墅，那次于总跟顾先生动了手，听说打得还挺严重的。顾先生也是那次搬出了别墅。
司机到底有些年纪，又只是个开车的，没接受过什么新潮教育，难免有些古板的思想作祟，想着于总跟顾先生两个男人算怎么回事?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乱七八糟的。当时，顾先生搬出了别墅，于总又带了女人回去，他想这是要走回正道，是好事啊。结果反而于总这边没跟顾先生断，那边顾先生不住别墅了，他就不知道带了多少漂亮的男人女人回去，根本就是生冷不忌，这叫没人管了，肆无忌惮。得，还不如顾先生在的时候。
“你还没有闹够！”明明刚刚扒他衣服的时候还有气无力的，一说回别墅就炸毛，也不知道这一脚他哪来力气。
顾暮用行动回答了他，直接又用力的踹了一脚门：“停车！”
司机的心脏实在是再受不起刺激了，这次连看都不看于昭的神色，直接靠路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停了车。
“于总，顾先生，你们有事先好好说，我是真怕这车开着要出事，我先下车等你们，你们谈完叫我！”
说完司机下了车。
于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被顾暮两家踹的又窜了上来：“顾暮，你是SB吗？懂不懂见好就收！”
见好，见谁的好？顾暮脸上露出一抹凄厉的笑来。
19岁那年，他跟着于昭离开家，于昭跟他说，没事儿，媳妇儿，你不还有我吗？以后我养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他那时候其实什么也不想干，哪也不想去，他当时茫然的很，爸妈的打骂声言犹在耳，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也没哪里可以去，只是庆幸他还有于昭，幸好他还能跟于昭在一块儿。
他刚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靠自己挣，虽然于昭说养他，可他不能真花于昭的钱，可笑的是，往往他精疲力尽的干上一个月都赶不上于昭带他出去吃顿饭的。
大三那年，为了给于昭生日，他白天兼职，一天奶茶泡下来手都发抖，晚上还去给学生补习，攒了三个月的工资准备给于昭买礼物。回到家，于昭眉飞色舞的跟他献宝：“宝贝儿，你猜我给你赚了什么？”于昭掏出钥匙，一脸的意气风发，“你看，我给你赚了个大别墅！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他又惊又喜，两个人一起去了别墅，那是他跟于昭第一个共同的家，他问于昭生日想要什么？于超笑笑抓着他的手亲，细声细语道：“给我做碗长寿面吧，我最喜欢你做的长寿面。”
顾暮说好，他愿意一辈子给于昭做长寿面。
于昭胆子大，路子野，脑子又转得快，刚上大学就跟着几个朋友利用家里的关系一起做生意，没几年居然就小有规模，毕业以后他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生意也越做越大。生意做大了应酬也就多了起来，于昭也开始学习很多顾暮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听到过的东西，于昭学会了抽雪茄，学会了品红酒，除了跟他老爹打兵乓球以外还会打高尔夫，他投资地产也买游艇，去看时装周，衣服也只穿高定的，就连剪个头发都有造型师亲自上门。
那几年于昭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快到顾暮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于昭的脚步，他有些自惭形秽，所以当毕业时一家大型国企给他抛出橄榄枝时，他想也没想就放弃了保研的机会，他想法很简单，只是不想让于昭一个人那么累，他告诉于昭有一天想停下来了，他也能负担得起两个人的生活。
他白天上班，晚上照顾于昭，几年下来他已经是家务一把好手，家里的几个阿姨都跟他很聊得来，于昭空闲下来会跟他腻在两个人的别墅里，笑嘻嘻的叫他好媳妇儿，好宝贝儿，两个人能腻在一起一整天。
他一直以为那是两个人最好的时光，不想事实却是一叶障目，他在自己编织的童话里看不到现实的光怪陆离，他没有看到于昭应酬的时间越来越晚，没有闻到于昭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杂，没有听到电话那头越来越杂乱。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于昭的一个朋友说：“于总，你家那兔儿还不放你出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兔儿？他从没想过自己在于昭朋友的心中是这么一个形象。
然后，25岁于昭的生日宴会，于昭抱着他在大庭广众下亲，粗暴，不容拒绝的，于昭把手伸到他的裤裆里，周围的人吹着口哨喊着污言秽语。
顾暮的童话世界裂开了一个角，世界的外面有疾风有暴雨，有真实的于昭，而大家都知道真实往往意味着不够美好。
真实的于昭一开始会隐瞒他，然后会欺骗他，后来学会了辩解，最后的最后破罐子破摔，有时候吵烦了，几天不回家。
那是一段非常长，非常长，非常长的故事，长到顾暮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他心里对于昭还有满腔的爱恋，却再也抓不住那个随风飞扬的少年。
就这样煎熬到了某一天，于昭梗着脖子对顾暮说，我就是带回家了又能怎么样？
是啊，带回家了能怎么样呢？他们打了一架，就像于昭说的他又不是娘们，哪来的那么多叽叽歪歪的。
顾暮打输了，他认！
住了一个月的院，他搬出了别墅。
带回家了又能怎么样呢？带回家了，那就不是他的家了！
司机下车，车门没有锁，顾暮没有理会于昭跟着推开车门。于昭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光腿伸出的刹那好似有阵风吹过来，顾暮迟疑了一下，回头去找被于昭强制脱下来的裤子。
于昭还是盯着他，眼里涌上嘲弄的笑意，把脚垫上的衣服裤子一勾结结实实的踩在脚底下。
“想穿这套衣服？下辈子！”他脚踩在上面还恶劣的旋转，“你不是能干吗？都能跟人去开房了，裸个奔怕什么？你骨头这么硬，有本事你他M就给我这么走回你的鬼朝晨去!”
于昭恶意的说完，好似找到了刚刚心胸那股无名火的发泄方法，心里无端的痛快起来，他把衣服往自己脚步一拖，然后推了顾暮下车，自己挡在车门边对着司机喊：“老刘，上车，回别墅。”
司机走过来，看着顾暮几乎是半裸的站在车旁，轻轻叫他：“顾......顾......先生”
于昭嘭的大力甩上车门，拉下半截车窗：“磨蹭什么！赶紧上来开车。”
司机为难的看了看于昭，还是慢慢去解外套的扣子，想把外套留给顾暮。
“你做什么！”于昭又是一声呵斥，“谁准你借衣服给他的？他喜欢给人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这也太糟践人了！司机假装于昭没看见自己的动作，继续慢吞吞的挪动自己的手腕。
“你是不是明天不想来上班了！”
司机和顾暮都听得出于昭是认真的，司机的手上动作只能停了下来。
顾暮更不想连累一贯对他态度友善的司机，温声劝他：“刘师傅，你走吧，不用管我。”
于昭关上车窗，催着司机发动了车子，车子绝尘而去，顾暮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衬衫和一条内裤站在一条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方位的马路上，初秋的风，原来还有这种滋味，混着落叶的声音，夹着水泥的气味，冰寒刺骨。
顾暮身上没有钱，没有手机，就算有手机他也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找他的那些同事吗？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如果问起来，他怎么回答？他想到了沈老师，他手机里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可是，今天下午他已经答应再也不会跟她联系了。
顾暮往后退了几步，坐到马路牙子上，屈膝抱着双腿，他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又成为了那个害家里蒙羞而被扫地出门的孩子，他明明很高大，坐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却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偌大世间，渺小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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