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1)
二月末天气还很寒冷,但是阳光明媚,楼下的树叶子掉光了,留着光秃秃的枝条直楞楞地支着,树下一个年轻人穿着薄羽绒服,站定了抬头望着某处,要不是哈出一口热气,还让人以为是个石雕。他目光如炬,所看之处是一户的阳台。
阳台上一个男人蹲着身子在摆弄一盆枯草,男人穿着浅色毛衣,阳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暖光。
家里的君子兰死了,绿色的大叶子枯黄枯黄的,耷拉在青花瓷盆的边缘,何泽心疼地摸了摸叶子,发愁地把花盆转过来转过去地看。他出去度假两个月,出门时候忘了把花搬进屋里,就这么放在阳台上两个月,请的阿姨也没注意给它浇水,好好的一盆花就这么死了。
这片别墅群因为在郊区,所以何泽一般住在城区的公寓里,离俱乐部近一些,奈何他家楼上新搬来一户,一来就在没日没夜地搞装修,他只好回别墅来住几天,这才发现花死了。
君子兰是妈妈给他送过来的,说是给他屋里添点生机,但这花是温室植物,既不耐寒也不耐热,之前总忘了照顾,也好好活着,现在死了太可惜。
何泽叹了口气,一起身,正看见一个熟人站在一棵树下,见他看过去,就笑着向他挥手。
“荆渭?你怎么在这儿?”何泽走到阳台边,倚着栏杆看向楼下的荆渭。
“我家在这儿。”荆渭说。
“以前没见你啊。”何泽故意说道。
“刚搬来的,特别来拜访新队长。”荆渭空着手,也好意思把“拜访”两个字说出了口。
“哦——”何泽眯了下眼,接着问:“拜访我怎么不按门铃?站在这儿多久了?”
荆渭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毫不害臊地说道:“本来要去按门铃的,谁知道走到半路上看见队长,一下看呆了。”
本想为难为难他,但是这人脸皮厚得非同一般,何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去给他开门去了。
荆渭一进门就不安分地到处瞅,何泽看了他一眼,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笑着说道:“坐吧。”意思是别瞅了,乖乖坐着。
荆渭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拿起水杯跟着何泽往楼上走,何泽一转身,把他拦在了楼梯口,温和地说道:“你坐一会儿吧,我上楼换了衣服就下来。”
“好。”荆渭喝着热水折返回客厅,果真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下午球队要在俱乐部聚餐,届时教练和球队经理都会到,荆渭这个新人自然也不会缺席。何泽换了外套就下楼来和荆渭一起过去。
何泽开着车,一回头看见荆渭还拿着他家的杯子,陶瓷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荆渭就拿着捂手,何泽看他衣服挺薄的,也就没说什么。倒是荆渭问道:“我看你今天对着一盆草唉声叹气的,是给养死了吧?”
“君子兰,我忘了找人给它浇水了。”何泽回答。
“君子兰?它还开花?”荆渭问。
“开花,听说花期还挺长的,可惜我也没见过。”何泽接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吧,回来体检。”荆渭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从H市走了之后余雪找过你吗?”
“没有啊,她怎么了?”何泽瞥了他一眼,不懂他怎么突然又提起余雪。但荆渭“哦”了一声就不再提她了。
到俱乐部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大厅里放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方形大桌子,一些队员已经落座,看见何泽进来,纷纷打招呼。
何泽坐在李瑜对面,荆渭就坐在了何泽旁边,再往边上是个外国人,操着一口别扭的汉语跟人讲话,外国人看见何泽,打招呼道:“队长又变得漂亮了!入华似玉!”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地艰难说完,末了不知道是给何泽还是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他一说完,旁边就传来两个人狂笑的声音,何泽满头黑线,拍了拍外国人的肩膀,教他说道:“厄诺,如花似玉是形容女人的。”
“但是,队长你长得还挺像女人的。”厄诺一脸真诚,没有半点调侃的意味。何泽额头落了三根黑线,气得发笑,对他身后那两个笑得前仰后合的人骂到:“你们少教他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是新人吧?”那两个人笑够了,其中一个隔着两个人冒着头打招呼,“我叫范成钰!”
另一个人紧接着也说道:“胡浩澎!”
“荆渭。”荆渭自我介绍。
话音一落,周遭投来许多注视,恰好经理来叫何泽去说话,荆渭目送着他走了,自己又单下来被人围观。
李瑜早就认识荆渭,从荆渭进来他就注意着他手上的杯子,现在何泽一走,他马上凑过去问道:“小哥,你杯子是何泽家的吧?”
“他家的杯子有什么特征吗?你怎么看出来的?”荆渭问。
“眼熟而已,你去他家里了?”李瑜又神神秘秘地问。
荆渭奇怪道:“他家不让人进吗?”
李瑜坏笑起来,他之前去疗养中心,那里的小护士中间都传开了,说是何泽昏迷不醒的时候,一个贼帅的年轻人拉着何泽的手在病床边睡了一下午,据说队花昏迷着脸都红了。他跟小护士八卦了半天,从描述里就听出来是荆渭。
“你是不是想追我们队长啊?”李瑜压着声音问。
荆渭心道奇了怪了,只不过用了何泽家里的一个杯子,他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但也实事求是道:“是。”
“队长什么态度?”李瑜继续问。
“他把我拒绝了,”荆渭答,“但……”
“但是什么?”李瑜追问。
荆渭故意吊着他的好奇心,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追他?”
“看你那眼神追着他,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是人是鬼都看出来了。”李瑜扁了扁嘴,“别调转话题,但是什么,你倒是接着说啊。”
“但是我追他他也并不反感。”荆渭摸着光滑的杯口说道。
李瑜摇了摇头,说道:“很正常,追我们队长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他也没必要一一跟人翻脸,”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往事,咂了下嘴,自言自语:“但也不一定吧。”
荆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手指在杯子上摸着,感觉就像这杯子一样,他也只触碰到何泽光滑的表面,要想知道内里是用什么铸型的,摸是摸不透了,但是先摸着也好过只能隔空地看。
过了一会儿,众人都差不多到齐了,经理和教练就开始作简短的发言。他们首战就要踢南都立行,这支球队是中超劲旅,要想赢势必是一场苦战,但是也并非没有赢面。荆渭一听这球队,顿觉耳熟,想了想才记起来,周袁正是在这只球队里。他偷偷地看何泽,何泽并没有不愉快的表情。
晚上吃完饭,还是何泽开车,他问荆渭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市区里的房子搞装修呢,去我郊区的房子吧。”
荆渭一路上指挥他往哪边转弯,结果转来转去还是往何泽住的别墅区过去。何泽忍不住问道:“你早上不是骗我的?”
“骗你干嘛?我家就在你家后面。”
何泽眉头一皱,说道:“那你怎么不直说,在市区里走了多少弯路。”
荆渭从侧边看着何泽,他只是开开玩笑,但是何泽是真的有点生气。在黑暗里看不大清,暖气在逼仄的空间里找不到出口,越发让人胸闷气短。
首战踢南都立行,周袁既是主力,球场上势必正面交锋,何泽不是不气,只是在忍耐,不想把对周袁的在意表现出来,心里却膈应得要死。
荆渭突然非常嫉妒周袁,不管周袁做过什么,他确确实实在何泽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甚至一提这个名字,情绪就像突破堤坝的洪水,拦都拦不住。
荆渭的心里就像住了一只猫,一直在挠,但他悄然隐藏了自己的嫉妒。
荆渭在何泽家门口就下车了,他家就在何泽家旁边,隔了一栋而已,他本来想挨着何泽家住的,奈何那一家人住了好多年,并不想卖房。
家里空荡荡的,很多家具都没有买,看着实在不像住人的地方。因为转会的事情,荆渭和荆筠闹得极不愉快,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就像荆筠当时所说:“你是被鬼迷了心窍!”荆渭真有这种感觉,以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有中意的人随便处处就得了,大家都是这么过的,谁也不动真感情。但是见了何泽之后,他就谁也看不上,见谁都想拿着跟何泽比比,结果在他心里,那些猫猫狗狗竟然连何泽一根头发都比不过。
荆渭躺在床上,睁着眼辗转了半夜。直到一通门铃给他吵起来,一开门,只见经纪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身后停着一辆卡车,搬家工人整装待发。
“你们姐弟迟早要把我搞疯!”经纪人先生眼底乌青,大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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