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荆前锋(1/1)
“雄鹰觉醒，背水一战。”休息室里，荆渭靠在沙发上看体育新闻，一个寸头双手插在裤腰里晃过来，低头看他的屏幕还一本正经地开始读起来，“在经历了惨痛的失败后，何泽终于爆发出真正的实力，在与鄂南恒泰和罗港东升的比赛中均有出色表现……兄弟，你不是真要去宏州卓越吧？”
荆渭一边往下翻看，一边点开了一张动图，图片是何泽在禁区弧顶的远射破门，弧线直挂远角，破门后他面向观众席方向跑了几步，做了一个亲吻右手背然后食指指向天空的动作，他的队友们冲上来把他抱住，还有一个把他拦腰抱起庆祝他进球。
“啧。宏州卓越有什么不好的？你们都像见了鬼似的。”荆渭反问道。
“没什么不好的，可是你不是还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吗？”寸头从沙发背后翻过去，用遥控器开了电视。
“谁说的？哪还能更好？你给我介绍介绍？”荆渭说。
“得了吧，大老板被你气得要吐血了，我还敢多说一个字？”寸头扁了下嘴，回想了一下那天荆筠发脾气的样子，他撞上这姐弟俩吵架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肯定要废了，好在躲得及时。
荆渭挑了下眉毛，没有在荆筠的问题上和他继续讨论。他对这个姐姐的态度一向是冷处理，荆渭内在是个偏执固执的人，荆筠也不遑多让，两个人要是真吵起来没人能囫囵个儿地逃脱干系，而且荆筠真能干出那种强卖的事儿，所以荆渭不敢太过激怒她。他现在一想到这事就头疼，怀疑自己以前是脑子有坑了过得那么佛系，让她抓得死死地。
另外一头的宏州卓越，大老板早就喜不自胜，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头一次有球员直接联系他谈转会，还特别提醒他不要联系经纪人，只打他本人的号码。
老板面前的电视上正放映着点播的中甲比赛，那位毛遂自荐的年轻球员展现了攻无不克的强大能力。被好几家豪门递出橄榄枝，据说有一家俱乐部给出了高得惊人的年薪，但球员一直没有表态，所以他突然说想要加盟没有对他报价的宏州卓越，让所有知情的人都倍感惊讶。
“我不在乎年薪，如果您觉得可以，我甚至可以免费踢一个赛季……不，我不是开玩笑，我对宏州卓越向往已久。”
大老板回想着他的话，常年和生意人打交道让他变得非常警惕，但他确实找不到任何陷阱，这单买卖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荆渭……”老板皱着眉头，看着电视上出尽风头的年轻前锋，只见镜头切到了观众席上，虽然只有几秒，但老板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在镜头切走之后他又倒回去定格。观众席上这个人虽然戴着帽子，但老板太熟悉他了，老板年轻时是他的狂热球迷，后来这人退役了，淡出公众视野一段时间，而现在，正是国家队的主教练！
“……荆渭。”老板脸色变换着，从惊讶到疑惑又到狂喜不过短短两秒，他现在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被馅饼砸了，而是一座金山。
何泽最近听到一些传闻，说是俱乐部准备买俩人塞进一线队来，其中一个还是中甲的。何泽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荆渭，但是马上把这想法抛之脑后，且不说有多少俱乐部在竞价，他那天那么拒绝荆渭，搞得两个人非常尴尬，几个月都没再联系过了，荆渭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不知不觉间，赛季已经临近尾声，天气非常寒冷，好在宏州的冬天是干冷，好的地理位置也使得这座城市的冬天不那么刺骨。在生死线上来回拉扯了一段时间后，宏州卓越稳留中超，只是过程坎坷得令人咂舌。
踢完最后一场比赛的那天，何泽难得地喝醉了，在饭桌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别人喝多了就狂吐苦水，但他却好像自闭了一样。李瑜勾着他的脖子，色眯眯地笑道：“睁着眼睛睡啦？队花，我亲你一口你可别醒啊！”
后卫胡浩澎恰好坐在何泽另一边，平时没李瑜跟何泽关系那么好，也不太敢在何泽面前造次，但喝多了就开始飘，竟然也加入了调戏队长的作死小分队。何泽被两个人骚扰得不行了，把两个人按在桌子上一人拍了一下后脑勺，这么微风拂面的打人法又惹得一桌人疯狂调侃，何泽受不了这么一群傻子发酒疯，终于是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偷偷拎着外套往外走。
外面下起了雪，一刮风就让何泽清醒了一半，他把羽绒服拉链拉上，高领子一直遮到鼻子，等走回俱乐部，耳朵都快要冻僵了。他看到球场的灯亮着，心想管理人员不可能在下着雪的时候修护草皮，于是就走进了球场。
球场里灯火通明，草皮上还没有覆白，只是踩着有些湿滑，所以何泽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入口处张望，能容纳五万人的大球场是非常壮观的。何泽想到，这里曾经也座无虚席，观众的呐喊声几乎能震动整个球场，他第一次在一线队替补上场的时候才十九岁，他有些害怕但是热血沸腾，那是他第一次真正崭露头角，之后上场的机会越来越多，从替补到主力，如今已过了十年。
大概再过四年五年，他就会退役，未来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突然，何泽看见对面看台上一个人在走动，虽然隔得很远，但显然不是管理人员，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一种感应，又可以说是一种直觉，这感觉很熟悉，以至于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荆渭？”
他正在奇怪，那人也仿佛与他心有灵犀，向这边的方向挥了挥手。何泽站着等了一会儿，那人小跑着过来，在灯光下隔得有些远但足以让他看清脸。
果然是荆渭，而且还是笑得像一朵食人花的荆渭，何泽眼皮狂跳，他后退了半步，在荆渭逼近的时候强忍住了要走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儿？”何泽问道。
“来看看你啊，前辈。”荆渭笑得非常开心，几个月不见，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化非常多，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野草突变食人花的感觉吧。何泽就在他笑得青春洋溢的脸上看见了两个字——吃人。
这人显然在装，一副阳光向上的样子，好像球场上那个凶神是另一个人格一样。但不得不说，也有积极的一面，两人进屋里之后荆渭脱掉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短袖。何泽瞥了一眼，立刻惊叹于他的肌肉曲线，并不夸张，但力量感十足，想来这几个月的认真训练让他改变颇多。
“来看我？怎么不跟我打个电话？”何泽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把空调开到了三十度。
“我没你电话。”荆渭接过水，看了他一眼。
何泽有一瞬间的尴尬，他真是喝多了，应付人的话也不分场合地脱口而出，当时在荆渭的病房里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那，留个号码？”何泽报了一串号码，荆渭给他打过来，算是互换了号码。
最后一次见面也许不愉快，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两人现在面对面地聊天也算愉快。
没聊几分钟，李瑜忽然打了电话过来，何泽接通：“怎么了？吃完饭了？”
“哥，你是不是认识荆渭啊！”
“认识啊。”而且正在对面坐着。
“我说什么来着！他是队花朋友！给钱给钱！”那头的李瑜突然吼起来，然后传来一阵嘈杂的环境音，好像很多人在抱怨。
等李瑜收完钱，何泽才问道：“怎么了？吵什么呢？”
“教练刚说，老板要买荆渭！合同都敲定了！那小子不简单啊！”
何泽惊讶地抬头，正对上荆渭眼神，荆渭笑了一下。
“他不是喝多了吧？”何泽说道。
“喝什么啊！教练就喝了半瓶，还是啤的！教练你自己来和他说……哎哎哎，教练你来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何泽被他吼得耳朵疼，挂了电话之后看向荆渭，这么大的声音，荆渭肯定听见了。“所以，你……”
“对，已经敲定了，”荆渭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笑道：“队长好。”
何泽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客气了。所以……你……”消息来得太突然，何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短促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可置信地坐下来。
“队长想问什么？”荆渭说道。
“你姐姐怎么说，我记得她中意的都是豪门。”
“我跟她冷战呢。”
“为什么？”
“你就当我叛逆期还没过吧。”荆渭喝了一口热水。
“叛逆期……”何泽失笑。
何泽不好再问，荆家这对姐弟说实话都挺与众不同的，做什么决定都不奇怪。但他心里又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和这样一名前锋踢球，也许会有完全不同的体验。
晚上差不多到点了荆渭主动提出送何泽回家，何泽只摆摆手道：“我找个代驾就行了。”
荆渭没有强求，只是看着他的车开走，右手手指互相摩挲着。何泽与他握手时手心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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