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凶(1/1)
何泽靠在电梯里，心跳得厉害。他临走前还没忘给他叫医生。真是出息。
何泽深呼吸几次，终于把心情平复下来。荆渭是来真的。何泽想到刚才荆渭的眼神——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手指微微颤抖。
他记起自己曾体会过的荆渭在球场上的每一次单刀和射门，充满力量感，让人有种仿佛无所不能的畅快淋漓，拥有碾压一切的可怕天赋。
当他站在荆渭面前，再去体会那种侵略性的时候，一种无力的恐惧点醒了他。他从没有过这种感受。
走到医院外面的时候，何泽忍不住回头去看五楼的窗口，他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但他冷静下来，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拒绝荆渭的告白。
算了，态度都这么明确了。何泽心想。而且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只能在那个时间去说，过了就是过了。
但是他没有明白一件事情，有些话说与不说实在能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到十二月这个赛季就结束了，再除去休赛期，时间已经非常有限，宏州卓越还有机会在积分榜上继续前进，只是如同走钢丝一样危险。何泽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考虑其他，只能全力备战。
“你变了。”回程时候，李瑜突然来了一句。
“怎么说？”何泽说道：“看路。”
李瑜把目光从何泽脸上收回来，看向前方，他脸皱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不知道，就是……脸没变，但是又感觉脸变了，你是不是做了微整？”
“我躺了多久你不知道吗？我诈尸去交的钱整容？”何泽瞥了他一眼，淡淡反问。
李瑜憋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是个什么感觉，他从小成绩就差，考体育生都差点没上的了大学，说起话来就知道自己吃了文化的亏。
“就是有一种……”李瑜用他考六十分的语文水平，在脑子里搜罗了半天，蹦出一个词：“阳刚之气？”
何泽：“……”
李瑜又是个嘴闲不住的，尤其跟这些话少的人待着，非得没话找话，于是他又一个大踏步飞踩进了何泽的禁区：“你和荆渭什么关系啊？”
他这么问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何泽一醒就打听荆渭的消息，听说他昏迷不醒的消息，自己路都没走稳就要来看，李瑜自诩是何泽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恐怕没这待遇。又不是说出了什么生死大事，生个病而已，何必这么心急？
但是这话让何泽听了就不是那个意思了，自己刚被强吻了，就有人问他和强吻他的人是什么关系，怎么听怎么像在试探，何泽嘴角上扬，做了一个僵硬的笑的表情，又一次反问道：“你觉得呢？还能是情侣吗？”
车疾走蛇形，李瑜赶紧稳住了，他看了眼何泽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问道：“真的吗？”
“看路。”何泽再次提醒，显然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靠在椅子上心累地闭上了眼睛。
在一周后，何泽恢复了训练，那次车祸没有给他造成严重的伤害，对他下手的人也许是犯事之后才感觉害怕，所以没敢下死手。那天下着瓢泼大雨，何泽根本没看清那车的型号，连颜色也记不大清了，所以没能提供什么有效信息，出事的地方又偏，根本没有监控，给他发威胁短信的号码也早就查过了，但是对方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如果能查的出来，早就在他昏睡的时候就查出来了，警察恐怕不会再花更多心思了。就在何泽这么以为的时候，忽然就有消息说抓住了人，而且那人还是自首的，带着足以给自己定罪的证据走进了宏州市公安局。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案子都准备放在柜子里堆灰了，犯案的竟然自首了！罪犯在局里请求见何泽一面，何泽直接拒绝了，但是第二天又传来消息，说他不见何泽就不肯认罪。
何泽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去公安局走了一趟。对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直搓着手惴惴不安的样子，看见何泽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活像看见了救世主。何泽刚进门，小伙子就站了起来，吓得警察差点拿警棍打他，最后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对不起，我真的下次不敢了，不不不，没有下一次！你原谅我吧！”小伙子有些激动，急切地贴着桌子，往何泽那边凑。
何泽不动声色地后撤开一些，对他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
“我以前是你的铁粉，我女朋友都是照着你的脸找的，我是真粉啊！你相信我吧！”小伙子见何泽一句话也不说，赶紧又说道。
何泽眼皮跳了跳，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他以前因为被女球迷叫过美人哥哥而和她说了一句话，意思是以后别这么叫了，但是大家却因此都知道了叫他“美人哥哥”就会被他搭话，搞得他头疼了好一段时间，甚至男性球迷也有这么玩的，非常膈应人，所以何泽一直有想是不是该整一下容。不巧，这位开车撞他的朋友非要再膈应他一下。
“我相信你，我原谅你，你不用再说了。”何泽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真原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闭嘴，然后认罪。
“真的吗？！”小伙子显得非常高兴，这种高兴持续了一会儿，他终于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松弛了，双手却还紧握着。他低着头，呼吸声很重。
何泽看着他，感觉他的态度和情绪非常奇怪，但是这都不重要了。何泽站起身准备走，又听见他说道：“谢谢。”
这两个字改变了何泽的想法，他重新坐回去，冷静地问道：“我的原谅为什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小伙子身体一抖，咽了口口水，他抬眼偷偷看了下何泽的神色，正撞上他审视的目光，何泽在职业巅峰时期有过“鹰眼”的外号，一是大局观堪称上帝视角，二是认真起来眼神非常凌厉。
在何泽凌厉的眼神下，小伙子又抖了两抖，低下头说道：“一个……朋友给我的建议，自首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不想得罪人。”
“得罪谁？”何泽追问。
小伙子低着头不吭声，何泽还想问，他却突然说道：“警察同志，我肚子疼，会面差不多结束吧？”
“你不是自愿自首的吧？”何泽又问道。
“我是自愿的！”小伙子出言反驳，但一看他脸色，突然弯腰痛苦道：“我肚子疼，警察同志。”
“你要是不装，说不定我就信了。”何泽不紧不慢地说道，看着他站起来时身体倏然僵硬，又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原谅来得挺轻易的？对我来说举手之劳是吧？撞人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真想我死吗？你下车确认过我的情况吗？”
“我……我没敢，没想让你死。”小伙子低着头小声说，他没敢坐下来，也没再装了，就那么弯着背脊畏畏缩缩地站着，过了几秒，又犹犹豫豫地说道：“也不是我一个人，你知道我们有一个球迷论坛，大家都说你不好什么的，踢得很……不好，而且，而且我也是被那些人怂恿的，我一个人背锅了而已……”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把嘴闭上了。
何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那场车祸竟然是集体作案，你一言，我一语间就想决定他的生死，想着反正说话总不犯法的。
“你没有背锅，你确确实实是在犯罪。”何泽戳穿了他的掩饰和逃避，把事实摊在他面前。
年轻人睁大了眼睛盯着何泽，脸上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什么情绪，他大声说：“可是又不是我一个人！”
何泽没理会他，起身离开。集体作案仿佛总能给人底气。看，我不是一个人，大家都这么认为，只是我付诸行动而已，你也该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招人恨。多么有意思的说法。
走前何泽通过跟警察的沟通了解到，这个撞他的人确实是被迫来自首的，但是背后查到真凶的神秘人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行凶者不肯说，据说神秘人有点关系，让警察也不好深究，估计也是何泽的球迷。
于是从出车祸那天开始，到这天下午何泽走出公安局，中间一系列荒唐的经历被划上了句号，虽然不圆满，但总算能翻篇了。
何泽重新站回球场的时候，他仰头看着稀稀落落的看台，看着对方球门那白色的边框，听见裁判哨响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回到几年前，三十五岁的队长退役，他被换下场的时候把队长袖标给了何泽，看台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宣告宏州卓越的传奇时代正式结束。
“交给你了，好好踢。”老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那时的何泽满腔热血，这满腔的热血支撑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赛季，有优秀的队友离开了，有豪门用高年薪来挖他，他都坚持着没走。有人说他太傻太固执，自己毁了自己的前途，可是有些东西不仅仅靠利益维系，而外人不会懂得这种情感。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宏州卓越主场作战由左向右进攻……球到了何泽的脚下，在前几场比赛都缺席的情况下，他依然很快找回了赛场的节奏，现在外界也对他的能力有很多质疑，他今天能带领球队取得胜利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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