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是我的球迷(1/1)
护士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男人趴在何泽的床边睡着了，从被子掀开的地方隐约能看见两个人紧扣的双手，护士不由得脸红了一下，过去推了推荆渭。
荆渭立刻清醒过来，回头看见护士的时候自然地松开了手，然后发现已经天黑了。
“你是家属吗？”护士亲切地笑着问。
“朋友。”荆渭回答。
护士没再八卦，只是用隐晦地笑了笑，把何泽的手塞进被子里去，这才开始做检查。
何泽有些尴尬，但是荆渭不解释也好，越解释越显得做贼心虚。
等到护士做完了检查，出去把门带上了，病房里越发显得空气凝固了一样。拉手这事儿本来不是什么事儿，但是两个大老爷们拉着手睡了就贼奇怪，关键是何泽因为一点私心也就没有阻止，要是荆渭是个异性恋也就没啥了，可他喜欢男的，这会儿就莫名其妙地有了那么一点暧昧。
何泽觉得自己不能问他为啥拉自己手，这事儿最好悄不作声地过去就完了，可转念一想，荆渭这人不好对付，要是他偏偏要提这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装作自然地找话题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荆渭一愣，直接答道：“不急，先解决你的事儿。”话音刚落，经纪人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荆渭你在哪呢？不是又去哪个酒吧了吧？我去找你，有正事儿。”经纪人那边估计在开车，听得见车喇叭一直在响。
“有什么事儿电话里不能说？”荆渭说。
“有几家俱乐部想跟你谈谈转会的事情，我选了不错的跟你看看。”
荆渭啧了一声，说：“转会窗口还没开呢，急什么？而且我现在在宏州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宏州？”经纪人的音量一下就提起来了，“你去宏州干嘛啊大少爷，好不容易事业有点起色，你别到处疯了，转会的事儿不搞好你姐不扒了我的皮？”
“转会的事情我自己有想法，到时候我去和荆筠沟通，有约谈的全推了吧。”荆渭说完，也不等经纪人多嚎两句，直接挂断了。
荆渭这人有时候是真能气死人，要不是经纪人也是荆家专门给他培养出来的，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他不轻易有想法，一有想法谁也说不动，经纪人先生早明白这一点，因此也没再给他打电话白找罪受。
倒是何泽心里有愧疚，他从小家教好，家里的长辈大多是知识分子，他在球场上也几乎不与人起冲突，从没给谁添过麻烦的。现在情势不同，自己身不由己，连累荆渭耽误转会的大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犹豫许久，决定还是劝劝荆渭，“你回去吧，我的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解决的了的，况且训练和比赛也不能耽误。”
荆渭不说话，他知道何泽心有愧疚，所以出口劝他，否则以何泽的性格根本不会管他的闲事。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样，不是客客气气地，而是用心对待，显得两个人关系很亲近。
“不急，我在宏州再多待一天，去你们球场转转。”
“也行，就是，麻烦你了。”其实荆渭是自己想看看球场，可何泽却当荆渭是为了自己，所以亏欠感更甚。
荆渭却一咧嘴，顺势说道：“不麻烦，以后都别说麻烦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
何泽叹了口气，心想，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要欠一屁股人情债了。
晚上在外边酒店开了个房，荆渭下午睡了一会儿，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就是这点不好，睡觉不规律，容易日夜颠倒，这都是以前养成的坏毛病，要是睡不着一准去和朋友鬼混。他父母任由他鬼混，从来不管，荆筠想管也根本管不住，倒是何泽出现之后他完全收敛了，顺着何泽的习惯来，规矩了很多。
荆渭睡不着，何泽也没睡着，只是两个人都没说话而已，就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安静下来，荆渭就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并且回过味来。
说句实话，这有够诡异的，他就那么拉着手睡了一下午，而且睡得非常安心。有一点很重要，何泽没有拒绝，这是他更进一步的基础。也为他得一寸进一尺奠定了足够的信心。
第二天早上荆渭去了宏州卓越足球场，因为没有一队的训练，所以场地是半开放的，可以看见青年队在练球。球场能容纳五万人，但是以球队的现状来看，上座率恐怕不会乐观。这只球队已经是在垂死挣扎了，每赛季排名最后的两只球队将会掉到中甲，他们面临的就是降级危机。再加上赚不到钱，一但一队球员解约，更难买到好的球员，想再回中超难上加难。
“你想过要走吗？”荆渭问道。
“没想过。”何泽回答。
“为什么？你去别的球队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荆渭说。
“我在这儿就不能了？”何泽反问。
“我想说句实话，就怕你不爱听。”
“直说。”
“你的信心，已经被磨光了。”荆渭顿了一下，马上又接着说道：“最后那场比赛我看了直播，你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累，好像身上背着一座山，最后造点跳水那一下，你其实是迫不得已吧，你根本不想摔，所以那球你根本不可能进，对不对？”
那天和人赌球的时候，荆渭看着转播镜头，几乎一眼就看穿了何泽的心境，作为一个在球场上怼天怼地，无恶不作的挑事型前锋，他对这种跳水型造点还颇有研究，转播镜头给到何泽的正脸的时候，他看着何泽的眼睛，只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完了。假摔不可能没有心理负担，那人碰没碰到他，他心里最有数，可是被假摔的心理负担压倒的，荆渭还是头一次见。
何泽沉默了许久，荆渭心里有些忐忑，他现在提那场惨烈的比赛着实不是聪明的做法，但是这时候不说，很难再找到机会说了。他想知道何泽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人隐秘的心事到底是什么。
在沉默里，荆渭没有妥协，他也丝毫不因为凝固的气氛而尴尬，而是等着何泽开口，等了足足有十分钟，何泽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荆渭简直是在逼他了，逼得他没法逃避提问。
“其实……”何泽犹豫了一下，他一边回忆着一边接着说：“是因为有人给我发了威胁短信，甚至附带我家人的住址，那段时间我父母家里被人袭击了，我妈也受惊吓住了院。那人一直没抓到。”
荆渭紧皱眉头，问道：“是什么人？能大概知道点线索吗？”
“只知道他……是我的球迷。”
荆渭愕然，他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楚的悔意。被球迷恨到这种地步，对何泽来说是多痛苦的事情，谁都不得而知。也许他站在球场上的时候，抬头望去，看到的每个人都有一张狰狞的脸，用失望和痛恨的目光凝视着他，在这种环境下踢球，足以毁了他全部的自信和底气。不知道有多少球员是被场外因素给毁了的，得抑郁症也不是不可能。
“还是我自己心理素质不行……”
“场内场外本来就是一体的。”荆渭打断了何泽，“再好的运动员也受不了这么折腾，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泽没说话，只是心里默默觉得荆渭这话不对，但因为他是在偏袒自己，所以不想泼他冷水。
何泽实在是个看着温和有礼，实则理性过头而且性格冰冷的人，对人对己都是这样，荆渭一番话要是对别人说，对方一准感动，但是何泽没吃这套，甚至还要分析对错。
“不说我了，你手机在震。”何泽说道。
荆渭啧了一声，手机一拿出来，看见是荆筠就接通了。
“你人在哪呢？”一接通，荆筠就语气不善地问。
“宏州。”荆渭回答。
“去宏州干嘛？”
“鬼混。”
“别混了，今天晚上陪我参加一个聚会。”
“晚上训练。”
“白天不练晚上练个屁啊，别敷衍。”荆筠不愧是荆渭的姐姐，私下里说话也豪放得很，语气非常强硬。
“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别忽悠。”荆渭也直接怼回去，语气也不怎么好。
荆筠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荆渭也稀奇起来，明着讽刺了几句，荆筠才破罐子破摔一样地说道：“我去谈恋爱！你就说去不去吧！你别忘了你以前家长会都是谁给开的！别忘恩负义……看什么看，我让你进来了吗？什么报告？放这儿，赶紧滚出去。”
“噗……我去我去，别一生气就逮着人乱骂，注意形象，别跟个炮竹似的。”荆渭估摸着有人撞她枪口上了，赶紧安抚两句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一边捏着手机的两侧转，一边笑了起来。“荆筠把我捏在手里那么多年，现在放手，原来是因为看上别的男的了。前辈，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可怜？”
“听你的语气，明显很高兴。”何泽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
“她耽误我那么多年，现在想甩了我去谈恋爱？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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