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水村来了个外乡人(1/8)

    孔大鹏和曾红棉是一对夫妻,家住三水村。

    说起三水村,那可真是一个落后、封闭的山村,村里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屋子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墙。村民大多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或是那些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中年男人,要么是在村里照顾他们年迈的父母,要么便是在镇子里找不到相好、也过活不下去的二流子。至于那些年轻的后生,都被送进城里打工或是念书去了。

    孔大鹏和曾红棉夫妻俩的孩子也是这样。今年十来岁,被夫妻俩供养着,花了全家所有的积蓄,在镇子里念书,只希望有一天能考出个好名次,上上大学,那他们全家便翻身了。

    孔大鹏的母亲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牙掉的没剩几颗,耳朵坏了,眼睛也不慎灵清,整日便坐在家门口,摇着蒲扇,渡过剩下的年华。

    夫妻俩为了照顾这老太太,只能留在家中,耕耘着家门口的田,以此为生。

    于是,年轻时再漂亮的人也被太阳晒去了青春,皮肤黝黑粗糙,就连脊背也微微弯驼,手脚上都长满了茧,老得比同龄人都快。

    四月下旬时,天气已经热起来,夏天快到了。

    山里植被茂盛,三水村还没有那么热,但站在太阳底下依旧叫人热汗涔涔。

    孔大鹏和曾红棉在地里干活时,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朝他们走来。

    那人明明是个男人,却留着长头发,身穿电视剧里那般的宽袍大袖,皮肤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乍一看,像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似的。

    带着竹子编成的斗笠的曾红棉眯着眼,看清那确确实实是个人,便立刻拍了拍弯着腰的孔大鹏,“哎!你看,那是谁啊?”

    “啊?什么谁?”

    孔大鹏站起来,抬头张望几眼,才看见了人。

    他仔细看了看那年轻人的脸,是他从未见过的漂亮,别说是个男的,就算是女人,在孔大鹏见过的人里也没几个比他更俊的,于是一时看直了眼。

    那年轻人朝他们走来,曾红棉高声问他:“你哪个?找谁?”

    年轻人说话,但却带着浓浓的口音,他说他在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人家,希望能在这里歇歇脚。

    他们便认为这个年轻人是城里来的游客。现在日头这么大,年轻人被太阳烤的脸颊发红,眉毛皱起,辛苦非常的样子。两人便动了恻隐之心,互相一商量后,孔大鹏便对他说:“行,你上俺们家去吧!”

    夫妻俩引那外乡人回到家。他们院子里养条大黄狗,那大黄狗一见那年轻人便汪汪狂吠起来,曾红棉手执着锄头要去打它,谁知她手还没抬起来,那大黄狗忽的像是见到恐怖的东西似的,两腿夹起,屁滚尿流地冲进了屋子。

    屋门口坐着那满头白发的老母,曾红棉大声叫她:“哎,阿妈,有客来了!”

    那老太太耳朵真是不好了,让曾红棉重复喊了好几遍,才听清了话,然后看见了跟在夫妻俩身后的外乡人,颤巍巍地站起来,迎了上去。

    那外乡人比她高许多,她便只能仰着头,抓起外乡人的手,仔细打量他,嘴里絮絮叨叨地说:“哎哟,后生哥哪里来的?找俺们大鹏么?今年多大了?……”

    她问一句那外乡人便答一句,但两人一个耳聋、一个口音重,结果各说各的,一个也没能听进去。

    “你先进来吧!”

    曾红棉赶紧叫那外乡人进屋。她走进家里,拿出一只表面布满划痕和磕损,但干净的搪瓷杯,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他们家中如同其他户农村家庭一样,老旧、破败,一张木头制的四角桌、两条排凳、一张柜子,顶上吊着一只钨丝灯泡,墙上挂着红艳艳的日历和一排旧相片。

    可那外乡人却是感到新奇似的,四处张望,然后被引着坐到了凳子上。

    杯子里的水是早上烧的,已经凉了。那年轻人捧着搪瓷杯,喝完了水。

    他大约是真的渴了,喝完后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曾红棉连忙给他再倒了一杯。

    孔大鹏也坐下来,问他:“你是来山里做客的么?怎么会在山里迷路?”

    那外乡人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口音奇怪,便缓慢地说,他跌了一跤,撞到了头,已然记不太清了。回过神来时,便已经在山里了。

    他说得真情实感,泫然欲泣,尽管是个大男人,却让人生不出厌烦的心思。再加上他衣服上、身上还真是灰扑扑的,好像不久前真的倒了霉,摔伤了脑子。

    曾红棉心里可怜他,便安慰了几句。

    可他已经不记得他从哪里来的,要怎么回去呢?

    曾红棉便说:“我们可以送你找镇里的警察,对,那帮人办法多的是!”

    “不行,”孔大鹏摇头晃脑,“上镇子太远了,现在去了,晚上都回不来……”

    那外乡人面露迷茫之色,又听孔大鹏这么说,便道:“我可以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也好。”曾红棉觉得丈夫说的对,现在已经是下午,太阳都快落山了,这么一去镇子,恐怕今晚便回不来了。

    “那就住在这里吧,等过几天,过几天再送你去镇上。”孔大鹏眯着眼,看着外乡人道。

    日头逐渐西沉,天光蒙蒙暗下来,地里干活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回了家,家家户户烧起灶火做起晚饭,闷热的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饭香。

    因为那外乡人留在家里过夜,曾红棉便多烧了一些饭菜,端上桌,喊几人一起落座。农村人的晚饭朴实、分量大,尤其是他们夫妻俩,由于一直要下地干活的关系,饭量格外大,米饭满满地堆成一座小山。曾红棉给那外乡人也盛了十足的饭量,递到那外乡人手里,外乡人一只手捧着碗,一只手执着筷子,露出迷茫的神色。

    “吃吧,吃吧!”孔大鹏高声道,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外乡人碗中。

    那外乡人动起了筷子,他们也开始吃起来。他们吃饭丝毫不讲究,狼吞虎咽,饭菜的油水落到桌面上。曾红棉吃了一会儿,才注意到那外乡人温吞斯文的动作,用筷子的速度也慢,放在嘴里嚼的速度也慢。这边孔大鹏已经去了半碗饭,那外乡人的碗里还是满的。

    她想,也许城里人都是这样的,斯斯文文。

    她又注意到那外乡人的手,雪白修长,皮肤干净得没有一丝伤疤和老茧,吃饭的动作赏心悦目极了。再看自己的,指甲又厚又脏,手掌布满茧子——更别说同样是男人孔大鹏,那手真是难看死了。

    她心里感叹:以前我的手也是这样的。

    那条大黄狗一直躲在角落里,夹着尾巴,一声不吭,一直盯着那外乡人小声“呜呜”叫。孔大鹏被它惹得烦了,一脚踹了过去,骂道:“叫什么叫!小畜生,烦死老子了,滚出去!”

    然后大黄狗连叫也不叫了,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缩在一边。

    一顿饭毕,收拾碗筷时,曾红棉看到那外乡人并没有吃多少,一碗饭剩了大半。曾红棉以为是城里人吃不惯她做的粗茶淡饭,有些羞愧,将剩饭菜都倒给了大黄狗。

    大黄狗却怪得很,平时吃饭狼吞虎咽,这时却靠近也不敢,盯着剩饭,吚吚呜呜地缩在一边。

    入夜,收拾了碗筷,天色也全然黑了,孔大鹏将屋中的电灯点亮,昏昏的光吸引了外面的小飞虫,摇晃闪烁的影子投影在墙上。夫妻俩一商议,将老母的床收拾出来给那外乡人睡,他们与老母挤在一个屋。

    曾红棉将房间收拾出来之后,便引那外乡人去院子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道:“我们洗澡都是在这里的,你直接用井里的水就好……我给你拿了毛巾,你先穿俺老汉的衣服吧,你放心,都是干净的。”

    那外乡人“嗯”了一声。四周漆黑一片,蝉声嘈杂,看不清人的表情。曾红棉怕他城里来的,脸皮薄,便多说了一句:“大晚上的也看不清谁是谁,你放心洗好了!”

    那外乡人接过她递来的衣服,手掌也自然而然地盖上了曾红棉的手指,听闻此话,也轻笑了一声,像个小羽毛一样勾人心弦,道:“嗯,谢谢姊姊。”

    听到“姊姊”一词,曾红棉的心脏忽的怦怦跳起来,他叫得那么顺口又亲切,好像含着蜜道出来似的,一时间曾红棉脑子里想的事也磕磕绊绊起来。

    “你……你小心,莫掉进井里去了。”

    “我晓得的。”

    曾红棉得了应,不好意思地回到屋里,脑子里还浮现着白日见到的外乡人俊朗的面孔,便看到孔大鹏一身邋遢汗臭地朝她走来,要往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曾红棉问。

    “尿尿!”孔大鹏不耐烦地答,然后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夜色浓重,被树林所包裹的三水村连月光的照射都少了。然而四周却并不是全然无光的,还没有睡的人家家里点亮了灯泡,那昏昏的光从窗户缝隙里漏出来,从空气中弥漫开,隐隐约约地能看见路。

    孔大鹏上旱厕解决三急,夜里厕所蚊子苍蝇满天飞,一边尿一遍挥手赶苍蝇。尿完尿他赶紧从里面出来,舒坦地浑身一激灵,夜里凉爽的风吹来,让人神清气爽。远处邻居的人家关着房门,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收拾东西的乒乓声,都从遥远的夜色中传来。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狗叫声在山间回荡,伴随着夏夜蝉鸣,构成悠远宁静的夜幕。

    忽然在这些声音之外,孔大鹏听见后院传来隐约的舀水声,淅沥沥的,像是从人心里流过去似的。他往屋里走的脚步一顿,硬生生拐了个弯,往后院走去。

    他蹑手蹑脚地躲在墙角,心脏怦怦跳,然后隐秘地探出脑袋偷看,在一片夜色中,他看见水井边赤着身体的人在洗澡。

    因为他皮肤白皙,在黑暗中居然也隐约可见,大腿雪白光洁,赤脚站在井边,乌发披散着,淋透了水,湿淋淋地撩到肩上。

    模糊的情景就像透着一层雾玻璃,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那么像幻境。隐秘的环境给予偷窥者绝顶的心灵快感,那么漂亮,那么色情,让人血脉喷张,让孔大鹏的心里都火热起来,一股热流激荡着涌入下半身。

    忽的,那外乡人仿佛有所察觉似的,转过头来。

    孔大鹏心里一惊,立刻缩回脑袋,他感到口干舌燥,心里跳得厉害,捂住了鸟,跟缩头乌龟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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