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胎丸(1/8)

    这世界常有荒唐的事发生。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转胎丸”的存在。

    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即使在现如今也依旧有人在不见光的暗处私下交易的:

    【可以生出儿子的魔药】

    自从嫁给了父亲,母亲仿佛为厄勒缇雅铸造了肉身。

    第一胎是我的大姐,她是个可靠的女孩。每次父亲的拳头和酒瓶砸向我,她总会低下头,把年幼的我护在怀里。

    大姐和我差了十几岁,但母亲温暖的腹腔在此期间并没有空闲着。

    多年间肚子每次微微鼓起时,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连接着母亲脐带的另一端一旦被查出xx染色体,链接就会被连带着一齐切段。

    她一次接一次的涨乳、呕吐、腹痛如刀绞,痛不欲生。而父亲只会冷笑着告诉她:一切毫无价值。

    什么才是价值呢?

    年幼的大姐听到母亲刮宫时的惨叫,门外等候的孩子们抱紧了些,被推出手术室的母亲木讷问她“怕不怕?”

    父亲一次又一次将希望注入她日益丰满却布满瘢痕的体内,祈求上帝,菩萨,圣母,观音娘娘能听到她的祈愿。她在不多时的外出时间频繁进出着寺庙,从子宫孕育出狂热的香火,在炎热夏季仍一步一跪从万阶高台祈求神的眷顾。

    又过了几年,母亲终于找到了“必胜法宝”。

    那个生了3胎儿子的农村妇人卖给了她一瓶神药——转胎丸。

    听说在用盐水洗净下体后,要向观音娘娘虔诚地许愿:“观音娘娘,我想要一个儿子。”然后吃下这转胎丸,备孕半载便会成真。

    母亲虔诚地做下每个步骤,好像神真的在冥冥之中给予回复。最后一步便是等待男人宝贵的精种注入她洗净的胎盆。

    有了期许的日子变得不再难熬起来,男人对她的百般羞辱与拳打脚踢都仿佛变得轻柔。她在吃下这神药的第4个月里便怀了孕。甚至在医院查出染色体为xy后,婆家的冷眼也变得炙热起来。

    那一刻她好像真的成为了厄勒缇雅。

    也许是她没有按照神的旨意,老老实实地备孕半载便怀孕了。也许是她洗净下体用的盐水纯度不够,也许是她打胎多次身体出了问题不再是一个合格的胎盆。

    在医生护士惊讶目光的拥簇下,我出生了。

    一个同时长着男女性器官的,不男不女的怪物。

    看着手中怪物皱起的脸,父亲几次想把我藏在肉里的脖子捞出掐断。他恶狠狠地捏着我的脖子骂道“怪物!你是个怪物!”母亲哭着用残破的身躯救下我。靠在她充满乳香的丰腴身体里,那是十分可靠温暖的。

    她时常在给我换尿布时发呆,看着我下体的眼神逐渐充盈起往日的光亮,好像这并不是错的。

    等到我几个月大,母亲被衣服遮盖的地方被父亲掐满了青紫的痕迹。她开始无法正常进食,常常反呕,所以也不能再产出奶水。

    我被抱来抱去吃着百家奶,等把周围人的奶水吃过一遍后,我终于断奶了。快3岁时,母亲一个人离开了。

    那段时间我很听话,不吵不闹,因为没有母亲哄我,我的啼哭只会得到父亲的恐吓和放置。

    在幼儿园下课后,我会安静地坐在托儿所等父亲下班。那天外面下着雨,许久不见的母亲打着伞走来,伞下的空间如此局促而温暖。

    她接我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我们小小的家,一切都是暖黄色的,母亲喜欢这个颜色,可在从前的家我从未见过。

    我们在那个家里生活了起来,母亲仍然和记忆中一样温柔明亮,某次她去洗澡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我呆呆地吃着手指,母亲说家里没人的时候不能随便开门。

    可是母亲现在在家,我要不要开门呢?我踮起脚够到门把手,最终又放下了。因为我妈妈在洗澡,没有穿衣服呀。

    但在下一刻,敲门声狂风骤雨般袭来老旧的门锁突然被什么东西用力劈开,一截闪着银光的刀刃从门缝刺了进来!我大叫一声,许久未见的父亲已经提了刀子闯了进来。

    还在洗浴的母亲全身赤裸地尖叫着,被双目赤红的男人拽了出去,那时天空阴沉雷声嗡鸣。父亲说她是个带孩子跑了找男人的婊子荡妇”所有围观的人都在看着我母亲的裸体。

    我的身体太小,我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家,好像那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母亲像从前那样做着家务和一日三餐,只不过身上的伤痕更甚。

    父亲大部分时间用背影对着我们。他坐在前头沉默地看着电视,我和姐姐在角落和母亲吃着剩饭。

    大姐没有上大学,在外打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对他蛮不错的男人。不到19岁便嫁了过去。

    那时我已经快5岁了。我作为花童陪父母亲共同出席参加大姐的婚礼。

    他们在外人眼中是一对恩爱夫妻,母亲16岁时便跟了一穷二白的父亲,18岁那年冲动地生下大姐,从此婚姻十余年,儿女双全。

    婚礼结束,这是一个少见的全家洋溢着笑容的时刻。父亲开着喜车把大姐送到男人家。

    大姐流出一点眼泪,摸着他们的手,说“爸妈,我走啦。”

    大姐和母亲在擦眼泪,我尚且懵懂,不理解大喜的日子为何大家如此悲伤。而父亲照旧沉默,抿着嘴不说话,拍拍她的肩膀,只说“照顾好那边爸妈。”

    那天回来之后,父亲情绪低落,母亲说他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定是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父亲也会哭,她进去安慰他当夜没有再出来。

    那天以后家里只剩我了,父母的感情好像好了很多,偶尔会看到母亲撒娇的模样。

    可小姨很讨厌我,她经常背着父母拿东西砸我骂我,她是为数不多知道我是“怪物”的人。所以我无法反抗她,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令人作呕的秘密。

    我开始做噩梦,梦里我站在楼顶,黑压压的女人群潮水般涌上楼顶伸出手来想把我拽下去。

    小姨说都是因为我,大姐才没去大学。母亲才会大着肚子在夜里哭。都是因为我父亲才会打“她们”,却很少打我。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我一定不是一个好孩子,我喘不上气来。

    更不敢要求什么,只有听话是我的使命。

    在某一天起夜我不小心看到了他们做爱,看到母亲衣服下丰腴的身体布满瘢痕,却不停地对父亲说着我爱你,胃里难受想吐,好几天吃不下饭后生了病。我住院了,花了很多钱。

    在我住院的那些天,他们又吵架了,父亲说她没有照顾好我又让他花了钱,她脖子上有青紫色的掐痕。

    我想到小姨的话,都是因为我。

    瞬间我捂住了嘴,胃酸几乎以一种潮浪的涌声翻滚着侵蚀着我,我闭上了眼,母亲温柔地帮我揉着胃,那是我第一次推开母亲的手。

    我们沉默地流泪。

    父亲因为酗酒闹事被抓过几次,但都没有任何处罚就放他走了,他得意地告诉我们,只要有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次之后母亲又离开了,父亲只说是生病住院了,我经常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母亲回家。

    我清楚地记得6岁生日时,我许愿说希望妈妈回来,父亲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不要再等了!你妈她跟人跑了!

    母亲跟人跑了。

    “她根本不爱你!”

    我木讷地听着父亲的声音,心里发酸,可我也没有多意外,她可以不爱你,所以也可以不爱我。我会是最早发现的人吗?

    可母亲真的不爱我吗?我……我不相信,她看向我充满爱意的眼神不是假的。我期待着她能走得越远越好,却也期待着她能回来带我离开。

    只不过没有母亲的家越发难熬了,父亲很忙,我常常一个人在家。

    父亲让我背对着大门写作业,房间不能上锁,因为这样一到家就能看到我是不是在学习,有没有桌子下的小动作。那时候流行起手机来,他索性把电视也卖了,因为我的使命是学习,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做了。

    我一个人在诺大的家里,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剧烈的心跳填满整个无声的房间。

    黑暗的空间无时无刻不想把我吞没,背对着大门的害怕和窘迫让我不敢去厕所,我常常憋尿到父亲回家再上。

    后来这样的日子也并不是很难熬了,完成作业之余我喜欢幻想。被喝醉的父亲羞辱打骂时也能走神,沉浸在自我世界里。这样一天很快便过去。

    我只有一个烦恼。

    每次他回家,随着开合的大门我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沉默地看着我的背影。我不敢喘气。冷汗爬上我变得纤长的脖颈,我莫名记得刚出生不久被父亲掐住脖子的那一天。

    明明新生儿好像是不会有记忆的。

    我时常不愿醒来,对于清醒时的我来说,这是一个由机械与理性构造的世界,一切应该由固定的方程在轨道中行进。

    上了初中后,父亲不再会厌恶地看我。甚至有时会看着我莫名发笑,偶尔又皱起眉头思考着什么。

    有次他情不自禁赞叹道,“和我年轻时真像!”

    当年因为长得好看,追他的人络绎不绝,所以才被家境优渥母亲爱上,我们这个房子也是母亲家给的。

    可这句话让我时常在梦中惊醒,梦里我不停地跑着,却好像没有尽头。在夜间我越发喘不上气来,常常被眼泪打湿脸颊醒来。

    我告诉父亲,我想去医院!可我要查什么病?我不知道!

    父亲面色不虞,打了我一巴掌,去了医院又要花钱,让我别多事。

    整个初中我过的还算不错,后来也和大姐一样住了宿舍。大部分时间在学校,所以只有周末能见到父亲。

    父亲酗酒后打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也许因为我的身体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孱弱,也许因为我拥有了些微反抗的能力,也许我的毫不反抗与沉默让单方面的痛苦缺少了意义。

    随着年龄长大,我的身体越发纤细修长,在运动中有了浅薄的一层肌肉。父亲经常看着我的脸走神片刻。

    在亲戚口中,我确认我长得非常像青春时期的父亲,但眼睛却非常像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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