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赴约(2/8)
方令瑄不禁加深了力道，含弄着他的唇瓣又咬又吮，舌尖勾缠深入，楚淮玉恍觉那舌尖几乎要探到他的喉咙里。
他朝那人横了一眼，男人双眼缓缓睁圆，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抿紧了唇，做噤声状。
那笑里，含着讥诮与恶意，更含着山雨欲来的疯狂。
方令瑄不禁心神一颤，身体猛地一动，却一下将楚淮玉撞抵到桶边，嗑痛了发出声闷哼。
楚淮玉猝然抬首，见方令瑄正含笑逼视，眸色灼人，似有炽烈热焰燃烧一般。
“淮玉还是不要分神动念了，不如多余几分气力，留待未来罢。”
楚淮玉闭着眼，湿透的长发贴着面颊，水珠从额头滚落，衬得他一张脸愈加苍白俊秀，惹人怜惜。
方侯爷瞧楚淮玉低着头，喘息渐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方才喊的，是谁？”
见冷亭毫无反应，燕玄顿觉没了意趣，只是他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憋在心里不吐不快，遇见何事总爱与人分享一二。
今日得见真容，冷亭又觉得这人似乎与从前那些个或有不同，观其面貌气质宛若读书人，身形颀长，眉目舒朗，带几分病弱，让他不由想起柔弱的病美人。
那人离得近了些，只听他突然喊道：“冷亭！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呢？”
方令瑄只当他是乖顺识趣，不曾想楚淮玉半是窘然半是怕冷，这才率先爬到榻上。
楚淮玉径自摸索着下床，勾着脚横扫几下，却不见自己的靴履。
“……”
冷亭剑眉紧锁，默不作声，燕玄懒得再搭理他，跳将起来道：“我回去了！”言罢大步离去。
冷亭是方侯爷的心腹暗卫，兼贴身护卫，并非有意偷听，实是他职责所在。
燕玄被这一笑迷了双眼，怔住了。
殊不知晚几日也同样是背叛，仔细算来，仿佛比之目下情节要更严重些，盖因彼时陆文烟早已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记忆亦是凌乱如麻，断断续续地连不成线。楚淮玉甚至记不大清楚是如何回来的，大抵是侯爷派了人送他。
但是那一日据那家的小厮说主人卧病在床，是以他并没见到楚淮玉是何模样。
两人的鼻尖在辗转间碰到一处，磕得楚淮玉有些微疼，每每不由得想要抽身。
但闻方侯爷一声轻笑，笑声近在咫尺，楚淮玉下意识睁眼去看，刹那间，唇瓣便被人狠狠地一口咬住。
简直……荒唐。
那人着装与冷亭相似，亦是一身黑衣，腰间佩剑，俨然也是个护卫。
楚淮玉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温热。他仍记得元冬叮嘱他，病中不宜饮凉水。
头有些钝痛，像是宿醉了一场，连带着身体也绵软无力，疲乏不堪。
他虽不是断袖，对于男子之间如何媾合，多少也知晓一二。
楚淮玉收回思绪，手扶桶边缓缓起身，也迈步踏出浴桶。
有些不对劲，元冬的身量何时变得这般高了？
长廊的那头转过来一个人，渐渐朝冷亭走近。
屏风后，隐隐传来哗哗的水声。
只听他故作神秘地道：“有件了不得的事情，你是否知晓？”
方令瑄察觉之后松了禁锢，嘴唇犹贴得极近，不时轻轻啄吻几下，透着亲昵。
“你……”燕玄语塞，半晌才咕哝道：“瞧你那模样倒并非是不感心趣的。”
方令瑄叼住楚淮玉肩窝的一块皮肉轻轻吮咬，手指直直戳刺进去，欲借住水的润滑再深入一分。
燕玄自顾自感叹着，却未瞧见身边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讶然。
“哎，冷亭，你这人还是这样，好没意思……”
他眯眼想要看清那人动作，心中忽然袭上一丝不安。
白日里方侯爷借口邀他留宿，被楚淮玉婉拒，心底还暗道今日自己或可暂逃一劫。
未及走到房前，便远远望到映在窗纸上的烛光，窗格之间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人影。
冷亭正抱臂倚在廊柱上，听见噔噔的脚步声，站直起身，走到离房门稍远些的地方。
楚淮玉的双唇早已被亲得红肿不堪，手指紧紧扣住浴桶的边缘借力，只觉身子好似要从里到外地烧将起来般，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冷亭阖上眼，思绪翻飞，又难以自控般的想到楚淮玉，想到他声似暖玉，笑靥如梦。
莫非他仍在方令瑄的别院里？
方令瑄手执一块汗巾，抛给楚淮玉，自己则用用另一块擦拭身子。
楚淮玉吃痛，喉中溢出一声呜咽，睁着眼呆愣地被亲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羞赧地重新闭上眼。
方令瑄的手仍捏在楚淮玉的脸上，楚淮玉被迫半仰起头，两只手无处安放，抬起几次又放下，最后胡乱抓了几下，虚虚地揪住了方令瑄的衣裳。
楚淮玉浑身赤裸着不着寸缕，屋里虽燃着炭火，然而那一身水滴却仍叫他冷得发颤，三下两下利落擦了擦，便自管自地上了床，扯过条被褥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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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中不过两样东西，一样是个陶瓷小罐，乍一看像是女子用的胭脂；另一样，是个小些的深色长条盒子，盖上印有落花流水纹。
方侯爷总算暂时放开了楚淮玉，将脸埋在楚淮玉的脖颈间，手却仍流连在他光滑细腻的背脊之上，摩挲不止，悄然向那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探去。
楚淮玉猛然一惊，险些被水呛到，急急转过身去。未料门口竟站了个人，又惊诧得连退两步，小腿磕碰到案几上，砰地发出一声闷响。
二人收了谈笑，站正身形。冷亭立在一旁，燕玄上前屈膝行礼道：“侯爷。”
冷亭脚步一顿，敛了气息，复又抬步走近，动作轻缓地推开半掩的门扉。
还有那一抹白色背影。
这孩子，大概是睡熟了。
燕玄还欲再打趣几句，忽闻屋里有了些动静，紧接着房门被人打开，方侯爷迈步而出，身后跟着楚淮玉。
楚淮玉惊觉，不由自主伸手欲去捉那只作乱的手，一边又颤声道：“侯爷，不要……”
楚淮玉却陡然心惊，那物什也，也未免太大了些。他匆匆瞥了一下便挪过眼去，只是那阳物太过显眼，粗长狰狞，宛若凶器。
男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仿若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般怡然自乐。
方令瑄纠缠半晌便退开，几息之间重又覆压上来。他吻得霸道而热烈，仿佛一匹饿极的狼，势要将猎物的滋味儿一丝不落地尝尽才肯罢休。
楚淮玉浑身一僵。定睛望去，方侯爷的脸半面映着火光，半面隐在暗影里，似笑非笑，显得分外阴沉莫测。
燕玄原独自坐在桌边，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把玩一只青花瓷杯，见冷亭回来，旋即双眼一亮。
他试探着柔柔戳弄几下，楚淮玉靠在他胸前的身体立时一弓，急促地喘息几声，搭在桶沿的手挪移至方令瑄的脖颈间，环抱住他。
话未说完，楚淮玉蓦地止了声息，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话毕，方令瑄携着楚淮玉往长廊另一头走去。
顺着那光亮，楚淮玉抬眼一瞥，那人吹熄了火折子，转身朝他望将过来。
方令瑄俯在他耳侧低笑，“都到此刻了，还喊不要吗？”手上动作不停，又道，“不要什么，这样么？”
冷亭跟在方侯爷身边，见得多了，那些卿卿我我、淫奢靡乱在他眼中看来格外碍眼，甚至于教他厌恶起情情爱爱来。
“好。”方令瑄无意多言，牵了牵楚淮玉的手腕，对二人道：“本侯自去用膳，你们不必跟着了。”
冷亭侧首冷冷瞥他一眼，“燕玄，你该知道，侯爷的私事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他移开目光，不去看方侯爷的面孔，径直走向他身侧，于床沿坐定。
动作激烈间，桶中的水大片地被拍溅出来，打湿地面，以至桶中的热水不过片刻就变作了温水。
楚淮玉见方侯爷低下头，堪堪靠近，近至可感呼吸间那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他的鼻翼双颊，他恍如受不住般，倏而阖上眼。
这一夜，此间别院中，辗转难眠的，又岂只他一人。
果然，楚淮玉也是一样的。
“侯爷，你怎么……”
燕玄见他如此正色，不禁愣住，复而低声问道：“怎么，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吧？”
屏风后，楚淮玉正被方令瑄按在浴桶的一侧深吻。
只是今夜元冬怎么备了茶？从前他仅逢夜里读书时，才会饮茶，用以提神。
“呃嗯——！”楚淮玉惊喘一声，十指倏然收紧，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
楚淮玉抵受不住，又怕身体没了借力，情急间双手急攀住方令瑄的肩膀，仿佛示弱。
昏黄的烛火闪闪烁烁，照着屋内一角，于屏风之上映出两道纠缠的人影，时近时分。
楚淮玉有意与方侯爷隔了些距离，却仍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有如实质般丝丝缕缕围绕上来，裹得他透不过气。
不想方令瑄便借势变本加厉，几乎是压着他亲，整个身子倾过来，舌尖抵住楚淮玉的舌尖，使力舔舐吸吮，灵活似小蛇一般。
楚淮玉顾不上多想，咕咚咕咚猛喝了两口，那股子渴意顿时消了大半。
冷亭自幼习武，耳力极佳，房里二人的一番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哦。”顿了顿，他又悄声问：“里面还有什么人？”
冷亭眉心蹙起，不欲多言，只冷漠地说：“总之是个好看的男人，其他我一概不知。”
方令瑄坐至床沿，侧身对楚淮玉笑道：“不打开瞧瞧么？你应该会喜欢。”
楚淮玉忖度是元冬听见他的声音，寻过来了，略微定了定神，而后出言问道：“元冬？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没个动静？”
目光抬起时，楚淮玉恰好对上方令瑄腿间，那昂然的阳物直愣愣挺立着，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他虚虚望着帐顶发了会儿怔，又坐起身，拥着被褥，眨巴几下眼睛醒神，一边伸手揉按两侧的额角。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情愿自荐枕席，做他家侯爷的枕边新欢，自甘堕落。
二人衣衫尽褪，大半身子都泡在热水中，只露出一截肩颈往上。方令瑄一手隐在水中，看不清动作，另一只手在楚淮玉的脑后，手指分插在他墨发间。
他正自按捺心中的紧张忐忑，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侯爷身形微动，楚淮玉立时绷紧了身子，连带着呼吸都放缓几分。
或许可以借此延宕一二日也未可知。
何况，主子与人的私密话，他也并不想入耳。
冷亭心中有些怅惘，又有些不名的惋惜，兀自立在原地怔愣出神。
楚淮玉被亲得腰腿发软，浑身似泡在热汤里燥热不已，若非此刻坐在床上，只怕要跌落下去。
这里竟是方令瑄的卧房么。
心念百转间，他蓦然记起自己的热症，冷不丁又忆起冷亭的那一番警告也似的话语。
言罢，楚淮玉静待方侯爷的下文，方侯爷却独自沉默无语。
屋内的青年男人，便是那日方令瑄派他前去送请帖的那一位。
冷亭闻言一滞，转身直视着燕玄，冷声反问：“我为何要有兴趣？”
“与今日那美人有关，你也没兴趣？”燕玄略带讥笑地问。
楚淮玉醒来时，已经是夜里时分，房里不曾点灯，黑魆魆的，只能瞧见些成团的黑影。
冷亭淡淡道：“是。”
室内氤氲着些许水汽，愈发潮湿而窒闷。
“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你不要打岔，你还不曾说，是什么男人？侯爷又觅到新人了？”
不知为何，冷亭总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方令瑄见是燕玄，淡淡道：“起来罢。”继而又问，“事情进展得如何？”
不知怎得，楚淮玉想及这层，不由得面颊发烫、心脏狂跳起来。
若要将那东西插进，插进他的那里……
原来是盏烛火。
混乱粗重的呼吸交错，夹杂着两人唇齿纠缠时的啧啧水声，一室春情愈发浓烈。
二人渐行渐远，转过廊道近头的拐角，瞧不见了。
那男人又向冷亭走近几步，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侯爷在里面？”
方令瑄走到墙边的架柜处，摸出一个长方锦盒，置于床头。
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头顶上方传来方令瑄沉声的命令，“起来。”
半晌，无人回应。
直至此刻，他才迟钝地发觉，此间的一应陈设用具，俨然并非他的卧房。
他叹了口气。
这浴桶原就狭小，容纳两人在其中已是勉强，要想再多些动作，就不那么好施展了。
然而他现下仍身处此地，可见仍是中了方侯爷那不知名的招数。
楚淮玉舐了舐嘴唇，干裂刺痛，又觉得有些口渴，便去唤元冬。
他本就不擅情事，几次深吻之下渐渐地喘不过气，呜呜地用手拍方令瑄的胸口。
楚淮玉的眼睛有雀盲之症，一到夜里便视物不清，若是逢了没有月亮的晚上，眼前影影幢幢地就只有清一色的漆黑。
方令瑄伸手捏住楚淮玉的下颌，转过脸，楚淮玉眸色惶惶，未及掩藏，落在方令瑄眼中，被他当做了无声的邀约。
如何能够承受……
“男人。”
这头两人还立在原地，目送着方侯爷二人走远。燕玄用手肘戳了戳冷亭，叹道：“这人模样真是俊俏啊！侯爷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楚淮玉疑心是否自己看花了眼，而那人所站立的地方，在半空里缓缓浮现出跳动的橙黄光影。那光点飘飘悠悠地映在墙上，愈发明亮。
相较之下，楚淮玉自己双腿之间的那一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纤巧秀丽了。
“家人。”楚淮玉泰然回应，略想了一想，又接着道，“白日里曾与侯爷提过的。”
另一旁还站着寒冰也似的冷亭，楚淮玉朝他微一颔首，便错身走过，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
声音隔着几步远传进楚淮玉的耳中，仿若凝结着空气里的寒意，冰冷，凛冽。
见他不接话，冷亭也不理，反问：“你怎么回来了？”
原本冷亭对他怀着些憎厌，心底早把他划归作小倌娼妓一类，妄想靠着几分姿色攀图富贵之流。
归根究底还是没什么不同。
冷亭反手关上门扇，走到火烛前挑了挑灯芯，淡淡道：“不感兴趣。”
楚淮玉打量了一眼，心下好奇欲要发问，又直觉内中可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问了或要尴尬。
明明与人做了交易，却又不愿将自己交付出去，熟料早一日晚一日，他总要面对这一遭的。
楚淮玉有些悻然，忍耐着不敢发作，听方侯爷如此问道，半惊半疑，一时也未察觉他的语气。
楚淮玉本欲质问几句，又深恐触怒了方令瑄，犹疑间，却是方令瑄先开口发问。
那人恍若也被楚淮玉吓了一跳，身形忽而一顿，僵在那里不作声。
燕玄抬首时，楚淮玉从他身侧经过，见他打扮和冷亭一般相似，应也是方令瑄的护卫，自己不好视而不见，便对他笑了一笑。
楚淮玉只觉脑中钝痛更深，以手按压眉心，冷了脸色与方侯爷对视。
冷亭照例在宅子里巡视一圈，确认毫无异样后，便折身返回自己的住处。
方令瑄定了定神，竭力按下心底那亟待燎原的情欲，草草地为二人冲洗干净，率先抬步出了浴桶。
楚淮玉抱着那被褥，之前睡着时不觉，现在闻到其上的气味，与方令瑄身上的皂角味道是一样的。
待燕玄的脚步声渐远，冷亭起身关上门闩，简单洗漱一番，合衣躺倒在床上。
楚淮玉被方才的一番撩拨弄得浑身酥软，靠在一侧失神低喘，再抬眼时方令瑄已然站在桶边，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楚淮玉暗嘲自己是否有些矫情，却总是存了几分幻想，幻想能逃过今日。
一度春宵么？
可是冷亭知道，这人天生就是一副笑脸，像是从未有过甚么烦心事。
他逃不掉了。
楚淮玉一边深深喘息，一边又于心底揣度，方侯爷今夜恐不会轻易放了他。
周遭阒无人声，偶有几声虫鸣。
楚淮玉看他笑得颇为不怀好意，有些惴惴不宁，又不好逆他的意，便伸手开了盒盖。
大约是他骨子里还有几分读书人的刻板，不想在成亲的前日，与方令瑄做这等事，犹如背叛了陆文烟一般。
待双眼逐渐适应了这浓黑，他索性赤着脚踩上地面，摸到桌案的边沿，又凑近了执起茶壶，倒了杯茶水。
待看清了屋内的不速之客是何人时，冷亭稍稍松了戒备，略有些无奈地问：“夜深不去就寝，来我这里做什么？”
燕玄暗自看了眼方令瑄身后的男人，拱手道：“事情皆已办妥，请侯爷放心。”
满园静寂。
四目相对，楚淮玉惊诧莫名。
冷亭对燕玄的话不置可否，冰冷的眸光投向虚空某处，似是出神，脑海里却无端回想着那个白色身影。
二人僵持片刻，方令瑄好似方才不过随口一问，兀自走向床边坐下，对他沉声道：“过来。”
正欲再饮一杯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竟自开了。
气氛冷了片刻，燕玄只得凉凉说道：“总之，那美人今日留宿在此，想必正与侯爷一度春宵呢！”
那人不答，伸手掏摸了一阵，又径直走到屋内一角，自顾自摆弄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