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醉酒(6/8)

    一场喜筵喝到半夜,来客纷纷起身告辞,三三两两,终于散了个干净。

    楚淮玉喝得头昏脑胀,手脚虚浮,被元冬搀扶着往新房去。半路上碰见个婢女,称是小姐已经睡下了,特来告知姑爷。

    楚淮玉摆摆手,含糊应一声,“我知晓了。”

    倒是一点也不肯屈就,连粉饰都免去了。

    楚淮玉冷笑一声,不愿多言。元冬瞧着他这模样,满心满肺都是酸涩,也只能默默地掉头回去。

    白日里管家引着他们安置行李箱笼时,便暗示着楚淮玉今后将住在那里。

    元冬搀着楚淮玉往住处去,行至半路,迎面又遇见一个人。

    这次遇见的,是个男人。

    廊檐上高悬着大红灯笼,火光幽微,照得人昏黑模糊,分辨不清样貌。

    元冬嗅见那人身上的淡淡酒气,大约也是今晚前来观礼的宾客之一,不过这人身量颇高,隐约透出一股压迫沉重的威势。

    那人走近楚淮玉的身侧,不由分说便握住他的手臂,仿若意图将人揽到他怀中。

    元冬见状,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得喏喏松手,心底直觉这人与他家公子应当关系匪浅。

    楚淮玉醉意翻涌,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身子也软的不像话,安静地任由别人抱过去。

    男人握住楚淮玉的肩,嗤笑一声,沉声问:“你是何人?”

    元冬闻言是在问他话,低声回道:“小人是服侍楚公子的。”

    “嗯……”男人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家公子怎么不去新娘子房里?”

    “是、是新娘子房里来人说小姐睡下了,让公子不必过去。”

    “哦?”男人语调上扬,戏谑一般,“新婚之夜竟不同房,这倒是有意思。”

    元冬垂首屏气,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只好沉默不言。

    谁料下一刻,男人直接将楚淮玉抱了起来,语带调笑,却是不容悖逆的口吻。

    “你家公子,我带走了。”

    元冬没胆量拦下他,无可奈何,只得退到一侧,遵命道:“是。”

    他瞅着男人的背影,一头担忧楚淮玉,另一头却暗自腹诽。这男人的架势,仿佛要抢亲似的。

    元冬的脑袋瓜子剑走偏锋,遽然思及一事:

    他家公子,可千千万万不要被人“吃”掉啊!

    “侯爷”

    楚淮玉贴着方侯爷的肩窝,手臂攀上去抱住他的脖颈,喃喃出声。

    方令瑄脚步一顿,低下头,眸光一掠,昏黑中只瞧见楚淮玉瓷白的面颊。

    复而抬步,方侯爷笑道:“本侯还以为,你醉得厉害,不能识人了。”

    “我没醉,”怀中人咕哝着辩解,“你是侯爷我知道的。”

    楚淮玉梦呓似的,方令瑄觉出他果然醉得不轻,随口逗弄,“你连眼睛都不睁,怎么知晓是本侯?”

    楚淮玉没有回应,脑袋动了动,像只猫儿似的窝在主人怀里,耐不住地还要在衣袍上蹭弄。

    半晌,他轻声道:“味道,你的味道,我记得。”

    “哦?”方侯爷十分好奇,“什么样的味道?”

    楚淮玉过了许久都没动静。方侯爷暗忖这人大约是睡过去了,然而抱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力气却无半分松懈,反而倒紧了几分。

    他这模样很是少见,方令瑄心中失笑,两臂略一舒展又将人抱得更紧,恍惚察觉楚淮玉似比那日重了几分,未曾思及原是他身上那套吉服增了份量,

    又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一间房前,方令瑄抬脚将房门踢开,进了屋,轻手轻脚将楚淮玉放在床上,回身欲要关门。

    未料楚淮玉蓦然起身,伸手拽住方侯爷的袖袍,使力攥在手心。

    “怎么了?”

    “你去哪里?”

    方侯爷以为是楚淮玉酒劲上涌,与他撒些酒疯,便不计较他言语失当,竟用“你”作称呼,末了方侯爷还要柔声安抚一二。

    “我去把门关上,夜里风凉,会冷。”

    方侯爷的口吻是少有的温柔耐心。

    楚淮玉又问:“你为何在陆府?”

    言下之意,是在问他缘何席散之后,仍旧留在陆府。

    方令瑄一怔,这话听着,不像是一个醉酒之人会问出口的。他眯了眯眼,回道:“陆尚书——你的岳丈大人再三挽留,盛情难却,本侯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便应下了。”

    话毕,方令瑄静等楚淮玉的下文,然而对方再次静默无言下来,扯住他袖角的那只手,也缓缓收了回去。

    方令瑄等了一息,转身径自去关房门。

    庭院深冷,连带着屋子里也是浓稠的荒冷寂寥,沁入骨缝。

    这房间并不是陆参为方令瑄预备下休憩的那一间,而是他转悠了半晌寻到的空房,里头家具物什一应俱全,瞧上去应当也是间客房。

    然而这屋子里一未烧炭,二未点灯,了无人气,愈发显得幽森空冷。

    方侯爷一时脑热,偏要拖着人到这里来受冻。

    适才的浓黑,渐渐转成淡墨色的黑,仍是黑,却似有了光亮,虚虚影影地叫人能看清了轮廓。

    方令瑄坐到床边,楚淮玉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方侯爷凝视了片刻,问他:“冷么?”顿了顿,紧接着问,“你究竟是醉了,还是清醒?”

    一团漆黑与阒寂中,二人彼此间的呼吸声似落针般清晰可闻。

    楚淮玉默了默,低声道:“我喝了许多酒,依我的酒量,本应是醉了,可我又觉得,自己没有醉。”

    叹了口气,他仿佛自言自语,又道,“或许是醉了,又醒了。没甚分别。”

    楚淮玉抬起头,目光凝聚着极力想要看清眼前人,末了忽然嗤嗤地笑:“侯爷既已来了,为何还要深究我是醉是醒呢?”

    方侯爷听至最末一句,不禁眉头一跳,沉声回问:“此言何意?”

    楚淮玉摸索着凑近,身体半贴上去,柔声细气,是方侯爷罕见的语调:“我有些冷,想要”

    末了几个字半清不楚的,堪堪湮没在楚淮玉的呼吸里。

    方令瑄浑身一震。

    “侯爷想要吗?”只听楚淮玉一字一顿地道,“侯爷若要,我便给侯爷。”

    元冬绞着手指,心头忐忑,疾步往他们的住处去。

    这个时辰,宅子里连仆人都几乎瞧不见了,元东只希望没人注意到他,快点回去才好。

    然则天不遂人愿,七拐八弯走了半晌,元冬自忖近乎要迷路的时候,不经意抬眼一瞥,迎面几步外,陆文绪正赫然向他走过来。

    元冬呼吸一滞,下意识便想转身往回走,可二人离得近了,他若如此举动势必惹眼。

    细想一瞬,元冬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往前。他低垂着头,冀望陆文绪不会认出他。

    及至近前,元东略一停步,弯腰低低叫了声,“少爷。”

    “嗯。”陆文绪淡淡应了声,似乎不曾注意到他。

    正当二人要错身时,陆文绪骤然脚下一促。

    “站住。”陆文绪冷声道。

    元冬心下立时便“咯噔”了一声,暗叫不妙,回过身,无措地低垂着头。

    “元冬?”陆文绪转过身,上下打量一眼,盯着元冬问道,“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元冬闭了闭眼,嗫嚅道:“我”话一出口,又忙噤了声。

    他在楚淮玉眼前自在惯了,一时忘记现下他们进了陆府,在主人面前得小心谨慎着些。

    元冬头低地更深,吸了口气,半斟酌着小声回话,“少爷恕罪,小的,小的出来小解,不曾想这院子太大,走着走着竟迷了路。”

    陆文绪略忖了忖,方道:“姐夫他”

    元冬闻言,抢言答道:“公子他,他已歇下了!”话音未落,元冬便懊恼不已,直想赏自己个耳光。

    “歇下了?你如何知道,他不是该与姐姐”陆文绪说得耳烫面热,倏然止了声,眉头紧锁。

    他瞧着身形微颤的元冬,即刻便明晓了。“出了何事?”

    陆文绪沉下声,质问的口气,听得元冬不寒而栗,内心挣扎一瞬,只能据实回禀:“公子他,是下人来传,说陆小姐睡下了,所以公子不曾去、去新房里头。”

    “那他现在在何处?”

    “这公子他,他的确是睡下了。”元冬欲哭无泪,两相权衡之下,仍是选了扯谎。

    若说楚淮玉被个陌生男人带走了,这陆少爷必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迁怒于楚淮玉,届时必将闹得不可收拾。

    转念一想,陆文绪应不会好奇心起,偏要随他去看个究竟罢。

    元冬只觉心慌意乱,浑身冷汗淋漓,双腿打颤,静等着陆少爷要如何发话。

    陆文绪默然片刻,终于开口,“我知晓了,你去罢。”

    元冬如获大赦,方才紧绷的身子泄了力气,忙不迭回声,“是,少爷。”随即一转身,逃也似的快步离去了,完全忘掉了不久前,他还同陆文绪言说自己是迷了路。

    陆文绪站在原处,愣了一会儿,方才迈步离去。

    凄迷的风中,似乎有人遗落了一缕几不可闻的叹息。

    两人对峙似的,无声无息贴靠在一起。

    方令瑄漫不经心地扣住楚淮玉的腰背,隔着层层叠叠的吉服轻轻摩挲。

    楚淮玉摸着方令瑄的胳臂,一路攀沿向上,双手勾住他的肩膀,顺势想要坐到方令瑄的腿上。

    方侯爷身形微动,向后避开,鼻间迸出声哼笑。

    “本侯竟不知淮玉何时变得这般主动了。”

    调笑的口吻,夹带着酒后的慵懒醉意,楚淮玉听了,不置一词。

    “侯爷能否,点上蜡烛。”楚淮玉平静地问。

    方侯爷顿了顿,起身将床头的那盏烛火点亮,回首看向楚淮玉,笑问:“不怕被人发现?”

    楚淮玉摇摇头,一双含情目直直望过来,眸底火光跃动,闪闪烁烁,又蕴着一泓清泉,波光潋滟。

    方令瑄脱靴上榻,猛然一个翻身将楚淮玉压在身下。

    两个人近乎面颊相贴,方令瑄微微偏头,用鼻尖轻蹭楚淮玉的侧脸。

    楚淮玉霎时间心跳如擂,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双手绕到方令瑄的背后,上上下下不住地抚摸。

    冰冷的嘴唇贴上来,楚淮玉双眼迷茫又凌乱,嘴唇半张,两臂在方令瑄的颈后交叠,回应他的亲吻。

    方令瑄一边含住楚淮玉的唇舌啃咬,一边伸手摸下去,解楚淮玉的腰带。

    怎料这衣服的腰带颇为难缠,他揪了半晌也未解下,无奈只得起身,欲待细细研究一二。

    楚淮玉觉出他的意图,自己伸手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将那腰带扯开。

    剩下的衣裳便容易得多。待到两人衣衫尽褪,方令瑄扯过条褥子将两人围拢,重新俯下身。

    两人瞬间滚到一处,温热的肌肤相触,使二人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方令瑄轻吻楚淮玉的鬓角,辗转着吻他的额头、眉毛、耳珠,末了又去亲他的双唇,舌尖勾连着吮吸,片刻又长驱直入,直抵喉头,痴缠厮磨,难舍难分。

    一个漫长而湿热的深吻过后,方令瑄抵着楚淮玉的额头,手掌捧着他的侧脸摩挲。

    动作忽地一滞,方令瑄微愣了愣,喘息着问,“怎么哭了?”

    分明是楚淮玉有意勾引在先,怎么遂了他的意,这人竟自顾委屈落泪了。

    楚淮玉既未哽咽,也不曾哭喘,面颊却濡湿,那眼泪似是无声无息自己淌下来的,并不受谁的意识支配。

    方令瑄思忖片刻,眼瞧楚淮玉俨然又成了一副无知无觉的失神模样,任由他施为。

    他探下手,触摸楚淮玉温热的小腹,滑腻的腿根,直到握住他腿间隐秘的火热。

    楚淮玉颤了颤,眼神逐渐凝聚起来。方令瑄动作毫不怜惜,手下用劲儿,揉搓按捻,那热物却久不见硬挺,仍旧软疲无力。

    楚淮玉被搓弄地生疼,禁不住拧眉阖眼,抿紧双唇,一整个的脆弱不堪怜。

    “疼……别再……呃……”

    过了片刻,楚淮玉终是抑制不住,开口求饶。

    方侯爷莫名焦躁,一味不得其法地加以逗弄,心中纳罕,盖因自己腿间那物亦似恹恹未醒一般,毫无动静。

    奇哉怪哉。方侯爷有刹那间的惊惶,疑心自己竟有一日会难展雄风,脑中忽而闪过一念,径自笑出了声。

    喝酒误事,喝酒亦误“事”。尤其今晚,他饮得不算少,即便人没醉,身子倒醉得一塌糊涂。

    楚淮玉挣动着扭身,欲要夹紧双腿,却是徒然无功,一只手抖抖索索摸下去,在离腿间寸许处堪堪停住,犹豫着半退又半进,连指尖都好似发着颤,那模样当真是可怜透了。

    方令瑄眼中,楚淮玉当下便仿佛初次与他亲热时那般,敏感稚嫩,青涩诱人。

    楚淮玉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嘴唇颤抖几下,哑声叫道:“侯爷……”

    方令瑄这会儿已有些兴致索然,捉了楚淮玉覆在脸上的手挪移开来,俯身又亲下去。

    楚淮玉僵了僵,睁开双眼,面色痴醉迷茫,眸光起伏游弋,最终看进方侯爷的眼瞳里。

    方侯爷嘴角微扬,笑了笑,微一抬身,吹熄了蜡烛,揽着楚淮玉的肩躺在他外侧。

    “不闹你了,睡罢。”方令瑄抚着楚淮玉光裸的背脊,间或轻拍一下,颇有些哄睡的意味。

    事后方侯爷对于自己当时的举动亦是惊诧莫名,谁能料想,风流在外的方侯爷,在楚淮玉面前,竟接二连三地做了那柳下惠。

    楚淮玉回抱住方令瑄暖热的身体,热意源源不断递送过来,仿佛将他心底的抑郁与酸涩都融化了,吞噬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又低声唤道:“侯爷。”

    “嗯?”

    久久不言。

    又过了片刻,方侯爷听见胸膛前传来楚淮玉沉缓均匀的呼吸声。

    次日清晨。

    楚淮玉醒来时,身侧空空,手心一探,被褥里唯余冷凉。

    他发了会儿怔,撑着身子坐起,低头一瞧,才见自己身上竟穿着亵衣。

    楚淮玉微微一愣,他依稀记得昨夜自己被方令瑄剥了个干净,怎么

    难不成方侯爷竟一反常态,开始对他体贴入微了么?

    楚淮玉揉揉微酸的额角,只觉头疼欲裂,因着醉酒,他的四肢倍感疲累软乏,提不起力气。

    欲待捋一捋脑中纷繁碎杂的记忆,外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淮玉闻声抬首,便见元冬推了房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他不自觉地出声唤道:“元冬。”

    那声音嘶哑难闻,楚淮玉喉头一紧,心中惊愕不已。

    早知如此,昨日便不该逞强喝恁多的酒。楚淮玉只一回想,不免懊悔苦笑起来。

    元冬朝床上一瞥,见楚淮玉醒了,面色一喜,忙将托盘至于桌上。“公子,你醒了!”

    “嗯。”楚淮玉嗽了嗽喉咙,低声应着,一面掀起被褥下塌。

    元冬见状,急忙寻了套簇新的衣服递将过去,又步履匆匆地出去,为楚淮玉端来一盆热水洗手净面。

    过了片刻,楚淮玉收拾停当,坐在桌旁,目光掠过那托盘里的吃食,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元冬回道:“差一刻便是辰时了。”

    楚淮玉垂下眼帘,忖了忖,忽然念及什么,抬眼四顾。

    此刻他身处的这间屋子,分明是昨日管家带他们安置家什的那间。

    楚淮玉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到元冬面上。元冬面色如常,看不出异样,楚淮玉又紧紧盯视了半晌,元冬才仿佛心虚似的,垂眼看向地面,手指不住地绞着衣角。

    “昨日夜里,我”语气稍顿,楚淮玉叹了口气,“我是如何回来的?”

    元冬想必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作如此情状。

    即便昨夜他喝得烂醉如泥,却也记得方令瑄将他从元冬手中带走,是去往了别处。

    那间屋里寒冷彻骨,使他忍不住紧贴在那男人的胸前汲取温暖,而浑然未有此间这般的热意融融。

    元冬抿着唇,支支吾吾半晌,末了小声嗫嚅道:“昨夜,昨夜是”

    “是什么?”

    “是、是陆少爷抱公子回来的。”

    “陆文绪?”楚淮玉不禁双目圆睁,惊异问道。

    元冬微微抬眼,迅疾地扫了一眼楚淮玉的面色,又道:“是。昨夜我都睡下了,陆少爷忽然来敲门。我还心道是谁,一开门,便看见陆少爷抱着公子你,还交代我说让我照看好公子。”

    “”

    元冬仍在自顾自嘀咕,楚淮玉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自己浑身的血液刷地一下宛若冷凝了般。

    陆文绪,怎么会是他?他是怎么?难道昨夜被他撞破了他与方令瑄

    不,不会,若是被陆文绪撞见,他不该是这般态度。倘若他知晓自己的姐夫对姐姐不忠,势必会对陆参言明,可自己如今尚且安然无恙,那么

    楚淮玉一时理不出头绪,伸手按压眉心,愈觉头疼难忍,心迷意乱。

    “公子,公子?”

    耳际隐隐传来元冬焦急的呼唤声。

    “公子,你还好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淮玉渐次回神,转眼看向元冬,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摇了摇头。“我没事。”

    元冬面色忧忡,端起托盘上的一个碗盏,“这是醒酒汤,公子先喝了再用膳罢。”

    楚淮玉点点头,伸手接过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他腹中空空,一碗热汤下肚,不觉舒坦了些许。

    在元冬灼灼目色的逼视下,楚淮玉总算喝下了一整碗稀粥。少顷,楚淮玉放下碗盏,哑声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话音甫落,楚淮玉抬首一瞥,不想元冬竟是一脸为难的模样。

    楚淮玉直觉有异,不解询问,“怎么了?”

    “是陆少爷,他叫我今日看好公子。”

    “为何?”楚淮玉的心蓦地一沉,陆文绪果然还是知道了么?

    元冬苦着脸,摇摇头表示不知,继而咕哝着说:“公子你身体不好,还是乖乖待在屋里吧。陆少爷兴许也是为了你好。”

    闻言,楚淮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瞧着元冬,忖度几息。元冬到底还是个少年,大约没领会清楚陆文绪的意思,也未曾多想,自顾自便顺从了陆文绪的吩咐。

    这个小呆瓜,不过进了陆府一日,便对陆文绪言听计从了。

    楚淮玉微微一笑,起身往外走去,一面侧首说道:“既如此,我只走出这间房,你总不会还要拦我吧?”

    楚淮玉言罢回首,正要抬步迈过门槛,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姐夫?你没事罢。”头顶上方,传来陆文绪沉静无比的声音。

    楚淮玉的脸贴着对方的胸口,骤然一阵心悸,他愣了愣神,直起身抬眼去看。

    陆文绪的手臂仍紧紧揽住他的后背,一瞬间,楚淮玉似乎看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仿佛有一闪而逝的痛楚之色。

    屋内,楚淮玉与陆文绪分坐在桌案的两侧。

    元冬为两人添上茶水,自觉站至楚淮玉身后。

    楚淮玉看了陆文绪一眼,转头对元冬道:“元冬,你先下去吧。”

    元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楚淮玉对他微微摇头,立时眼角耷拉下来,怏怏地退下了。

    陆文绪在一旁陡然出声,“元冬对姐夫,倒很是忠心。”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陆文绪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意味。楚淮玉不解其意,苦笑道:“自我十五岁起,身边便只有元冬一人了。”

    陆文绪手执茶杯,闻言动作一滞,随即略低下头,呷了口茶水。

    楚淮玉默然片刻,暗自斟酌是否要将昨夜之事问个明白,转念又想,若是轻易开口,岂非更显得自己心虚有鬼。

    犹豫再三,楚淮玉终于打定了主意要装傻充愣,一转眼,却见陆文绪正定定地望着他,似乎已经望了许久。

    “姐夫昨夜不曾去姐姐房里。”陆文绪开口陈述,并非问句。

    楚淮玉一怔,双目微微睁圆,下意识应了一声,“是。”

    “姐夫亦不曾回到这里,而是去了”陆文绪垂下眼睫,继而抬起,问:“姐夫可知自己昨夜去了何处?”

    楚淮玉面露错愕,摇了摇头。“不知,昨夜我”

    陆文绪遽然截断了楚淮玉的话头,插言道:“那姐夫可知,自己昨夜遇见了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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