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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旧例运粮,江南的粮草运到大兴府,简直价比黄金。

    大周府库绝对承担不起,迁都自然无从谈起。

    换成海运则不同。

    运粮的海船直接北上津门,经海河,一日便可入大兴。

    算下来无论是耗银,还是时间,大兴府都未必会比汴梁逊色。

    这才是海运最终目的。

    钟离熙对圣上的深谋远虑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叶敛不否认,“你觉得如何?”

    “大兴府是不错的选择,”钟离熙顿了一下,接着道,“但臣妾以为陛下不该舍弃汴梁。”

    “哦?”叶敛示意钟离熙接着说。

    “汴梁建都百年,牵扯甚广,勋贵和宗室皆以汴梁出身为荣。”

    钟离熙不否认圣上已经大权在握。

    经过几轮的清洗,还有海运的铺垫,迁都一事势必能成。

    可是大周建朝百年,汴梁的人事关系纷杂,猛然提出迁都,恐怕人心不服。

    “汴梁百姓数量上百万,故地猛然失了都城的身份,心理也会有落差。”

    毕竟这百万民众不可能跟着朝廷背井离乡。

    当初漕运改革,涉及到运河城镇尚且是麻烦事,何况一国都城。

    “饶是大兴府地理位置优越,利在千秋,却不是所有人都有陛下一般长远的目光。”钟离熙说道,更多的百姓可能更在乎的是切身的利益。

    迁都,汴梁日后肯定不复现在繁华。

    不说远的,汴梁炙手可热的房价一定会猛跌。

    届时,人心骚乱,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伤及无辜。

    “汴梁物华人灵,建造上百年你,放弃汴梁绝对是下下之策。”钟离熙认真说道,“陛下若想迁都,不妨委婉些,营造北都。”

    叶敛重复道,“北都?”

    “没错北都,营建北都,两都并行。”钟离熙说道。

    北都虽然没有先例,营建两都却是有例可循。

    “前朝便有东都洛阳,西都长安。”钟离熙提醒道。

    前朝不是个例,历史上拥有两都的朝代不鲜于史书。

    虽然历史上的两都相隔不远,不像大兴府和汴梁相隔千里,但也总好过直接迁都。

    先两都并行,再逐渐倚重大兴府。

    如此一来,也好让汴梁百姓有个缓冲的时间。

    钟离熙自嘲道,“这番动作是啰嗦些,陛下莫要嫌弃。”

    “朕又不是听不出好坏,”叶敛笑道,“皇后所言有理,我会和钟相商量的。”

    叶敛思索了一下,“皇后有兴趣可以一起。”

    他承认自己的手段更加简单粗暴,不如钟离熙稳妥。

    经过刺杀一事,叶敛已经长了记性。

    这个世界不同于以往,他不是孤军作战。

    叶敛望向钟离熙的手臂,眼神一暗。

    他有足够自信能保护自己,却不能保证保护所有人。

    钟离熙倒是想参与,却还是婉拒了。

    “后宫事务繁忙,臣妾脱不开身。”

    后宫不得干政。

    她因为女官一事,已经是踩在钢丝线上。

    若再掺和迁都一事,只怕谏官真的要看不下去了。

    这是想去不能去,叶敛很快反应过来钟离熙的顾虑,“朕明白了。”

    大不了他想想办法。

    “巧遇”总可以。

    “天热了,你手臂上的伤如何了?”叶敛目光落在钟离熙受伤的左臂。

    钟离熙丝毫没有领会叶敛的意思,“皮肉伤,已经大好了。”

    有太医不间断的治疗,伤自然是好的快。

    叶敛依旧不放心,礼貌问道,“我能看看伤口吗?”

    钟离熙的伤口因他而起,他总要负责。

    太医的意思是会留疤,叶敛已经有了几种设想。

    若是钟离熙在意,他说不准要为难科院的一下。

    或者,从子夜身上想想办法。

    他倒是也知道几个祛疤的方子,这都需要时间验证。

    但都避不开要知道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钟离熙:……

    “真的无碍。”钟离熙无奈地捋起袖子。

    她穿的是宽袖,袖子容易挽。

    伤口已经结痂,呈现深褐色,边缘依然泛着红。

    叶敛不由得皱眉。

    虽然太医尽心医治,但如此大的伤口,想要恢复如初着实太难了。

    钟离熙见他流露出如此表情,默默放下袖子,微不可察的有一些郁闷。

    “臣妾不在意疤痕。”钟离熙强调道。

    所以没有必要如此惋惜。

    贵女讲究从头发尖精致到脚趾头,疤痕自然是天大的事。

    正如选秀,身有疤痕便是“大错”,连大选都无法通过。

    身体有暇的贵女也会担忧不得夫君喜欢。

    可钟离熙只觉得悲哀。

    男子征战沙场,疤痕明明是荣耀,是功勋。

    为何女子要在意小小的疤痕。

    只有物件才会因为“瑕疵”,折损价格。

    可她又不是物件。

    一个疤痕而已,不是天大的事。

    “陛下是觉得这疤痕碍眼吗?”钟离熙反问道,否则为何一直担忧会不会留疤。

    叶敛察觉出钟离熙语气中的一丝烦闷。

    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疤,自然是令人不舒服。

    但是却不是因为“白璧微瑕”。

    “不是碍眼,”叶敛握住钟离熙的手,“皇后是因为我落下的伤,我若是不在意,便是没有良心了。”

    钟离熙将手抽出,坦诚道,“那陛下就不必惋惜了,这疤痕也算臣妾救驾的功勋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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