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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会感慨她偏科太严重,但偏才与蠢才比起来,总归不用挨打,偏才同全才比起来,总归没有那么累。

    她心里盛着好多事,陆于渊的伤重得不明不白,让她莫名觉得有一层很要紧的关窍她没有想明白,且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仁义,她都不能将陆于渊伤重这事泄露一丝。

    她想,她就瞒这一件事,苍天在上,往后她一定做一个诚实的姑娘。

    如何能瞒住这件事?

    今夜,她打算祭出这个法子。

    她头一回在顾衍跟前搞鬼,心虚得后背都沁出汗来,但越心虚,越要撑出正经严肃的门面。

    辛越清了清嗓子,扭过头隔着半间屋子打量顾衍,正色,铺垫一番:“有些事,不能过夜,过夜便生了味道了。”

    先絮絮道来:“今日我跟着辛扬进了天水楼,撞见他和陆于渊打在一起,其间我俩的狼狈你方才也略知一二了,他已经到了回光返照要你给他塑金身的程度,明日里他若是找你要什么塑金身的拨银,你别理他。嗯……此是正事。”

    再一句带过:“陆于渊怕我坏事,扣了我约摸一两个时辰,便放我出来。”

    最后把问题抛回去:“让我来猜猜,你今日压根没去静阳河边巡军,你去了……崔家?”

    说完后,她松一口气,端起桌上的杯盏狠狠灌了一杯茶,心道此法虽是好极,但也太费心力,可一不可二,再来一次她非结巴不可。

    不料,她自以为瞒天过海,在顾衍面前就是浅水一汪,澄澄澈澈。

    顾衍看着她紧张得攥得发白的手,心潮暗自涌动:“是,去崔家老巢探了探,没想到被人设了伏。”

    辛越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像只归巢的小鸟扑过去,在离他身前几步时缓下来,将他的伤口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严肃道:“快,继续交代。”

    看她扑过来时,他的眉目松缓一二,手贴着她的鬓发:“崔家老巢设了八卦阵,折了两个人均入了死门破不开,里头有些东西挺有意思,要取出来,我便亲去了一趟,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行军布阵多年,对此道也有涉猎,不会出事。”

    辛越柳眉倒竖,坐到他身边:“那你头顶的伤!”

    “崔家老巢有道机关,连着天水楼,彼时收到消息知道你在天水楼里,我便炸了那玩意,往天水楼去,半途知晓你已脱身,便折返回来。”

    她恍然大悟,今日竟是一个计中计中计中计。

    陆于渊使了个调虎离山,用边境的小动静换顾衍离城;

    顾衍使了个金蝉脱壳,真身留在城里,往崔家去;

    陆于渊再使了个瞒天过海,用辛扬引她进天水楼;

    顾衍在崔家来了个釜底抽薪,把崔家东西取了,再炸了机关逼陆于渊放人。

    第135章 、占有

    外头刮起冷风,透过竹帘缝隙咻咻地吹进来,一丝一丝沁寒夜风爬上辛越后颈,脊背发寒。

    顾衍说的时候慢声细语,如探囊取物,其间的危险辛越怎么会不知道,这难度不亚于要踩着钢丝线过风浪中的大江,再在百千箭矢中取出一根细针,稍有差池,她如今见到的就不是身上擦了几道口子的人了,许就是几块零碎的尸骨了。

    辛越忽然想起下午时那一阵从天边滚滚而来的沉闷巨响,那样巨大的响声,像一只饕餮巨兽嚼食雷电,毁天灭地似的轰鸣,他不知该有多危险。

    辛越轻轻挽住他的胳膊,眼底的潮湿后知后觉漫上来,心里又是忧惧又是后怕:“不许你再将自己置于险地。”

    顾衍起身将另半扇窗关紧,指腹抚过她眼下水泽:“这些小家巧,我还未看在眼里。”

    辛越拉他的手贴在脸上,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日起来写个十张大字送到我房里,一张不能少,须得给你紧紧皮子。”

    “……”

    辛越反手抱着他的腰肢,脸贴在他身上,呼吸之间都是伽南香气,踏实又安心。

    顾衍手掌覆在她头顶细发,片刻后,终是忍不住道:“今日……受委屈没有?”

    “没有!”辛越一下子挺直腰板,声音也大起来,“我有在认真保护自己,一点没吃亏,多次尝试让对方吃亏,可惜道行不够,没能得手。”

    顾衍拉起她的手,点点上面两道印痕,真是不晓得她对吃亏的定义是什么,缓声道:“我说过,若我不在身旁,你好好的护着自己,等我来找你就好。往后别再徒手捏匕了,记住没有?”

    “知道了……”

    顾衍:“这句话,明日也写个十张大字,送到书房来。紧紧皮子。”

    “……”

    两人一坐一立,对视一眼,眼底都淌着笑意。

    顾衍的侧脸忽然流光跳动,烛花啪地爆出一声响。

    辛越想到一件事,肩膀瞬间耷拉下来,颓丧道:“可是你送我的扇子被撕了……不过,它替我挡了一路雨,又往火炉子里躺了躺才被撕的,也算寿终正寝了,还有还有,我的袖箭……”

    顾衍皱眉,撩起她的右手袖子,在手臂处略按了几下:“用袖箭了?”

    辛越回想下当时场景,老实摇头:“没有,也被拆了。”

    袖子被放下,上头纹路明暗隐现,顾衍嘴唇动了动,胸口处一片激腾情绪猖獗地冲击心房。

    他沉默了一会儿:“无妨,我再给你一个。”

    他转身走到对侧窗前,推开窗扉,垂首叮叮当当地在一个匣子里摆弄什么物件。

    春夜的风,带着雨后的重重湿意,他的眼眸寒冽,像远天的星子。

    辛越后知后觉抓起外袍,胡乱罩在他身上,看一眼他手底下的袖箭,他在改动机括。

    “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将你送的东西弄丢了?”

    她很能明白这种感受,送出去的物件儿,因承了所送之人的心意,就不再是个死物。

    打个比方。

    若顾衍送她一匣南珠,那就不是一颗颗南珠,而是串起来贴在她腕间心口的珠子。

    若顾衍送她一箩筐折扇,那就不是一柄柄折扇,是夏日的凉风,是冬日的扶摇。

    这话说是说不出口的,酸得倒牙,只好放在心里。

    日子平淡,常常带苦,若没有些甜得发酸的爱意可如何过呢。

    她在竹楼里对陆于渊说不在意折扇被毁是假的,为的是在万分之一的可能里用袖箭唬住他,反制他,继而跑路。

    顾衍送她的东西,每一样她都宝贝得紧,不是因为数量多便不珍惜,反而是因为数量多,情意更深笃。

    她偏头打量顾衍,他微一转头,一双凌凌杏眼和一双清冽寒眸相对。

    顾衍叹口气,真是迟钝。

    春夜的冷风也没能平复他胸口狂恣翻腾的情绪,他将手搭在她腰间,搀了飞银丝的腰带被他略一挑力,扯断。

    辛越腰间一绷,浑身僵直,没反应过来,身子腾空,顾衍已经打横抱起她往浴池走,闷声道:“去沐浴。”

    ……

    紧张是最要不得的情绪。

    辛越盘腿坐在白玉榻上,由黄灯拿松软发烫的柔巾给她烘头发的时候,对这个道理体会得尤为深刻,且是尴尬得脚趾头都蜷起的深刻。

    她絮絮叨叨一堆,话里话外想将陆于渊和天水楼的干系往外摘,但她身上却穿着从天水楼换过的衣裳,这不就说明天水楼里有她惯用的物件儿,那天水楼是谁的还用想吗?

    想到她穿着这身衣裳在顾衍跟前瞎晃,他那双百丈开外能射中飞禽的眼睛又毒又辣,定打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呃……”她双手掩面,懊悔不已,真是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

    “怎么了?”顾衍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衣衫齐整,站在她身后。

    黄灯早就不见人影。

    浴池里水汽氤氲,他的身影一团浓墨般,黑沉又具压迫力。

    辛越看不到他神情,但能感觉到他在目不斜视盯着她。

    走过来时,黑靴踏在那身换下来的衣裳上,一黑一白,如墨山倾轧。

    辛越头皮发麻,站起来,脚下是暖玉莲心,可却手足无措,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涌上脸。

    顾衍站在她身前,静默无语。

    她心里细细地抽疼,泛起一层一层不知名的情绪,她知道顾衍在等什么,他在等她做一个全才,可她此刻真想做一个蠢才,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才。

    “辛越。”顾衍的声音听起来如极地寒潭,出口就冻得她生疼。

    她后退两步,只觉自己站在万丈悬壁,往左是深渊,往右也是潭府,为难得要逼死人。

    谁知,他下一句出口的却是——

    “跑什么,过来抱我,伤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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