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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蝉血是为西越圣物,十年凝一滴,可活血散瘀,解百毒,通经络,疏百骸。如今它在谁的手上,侯爷应当很清楚。”
顾衍没答话,只是看他。
温灵均看着一小撮跳动的烛火,继续道:“于未名亭与顾夫人初见时,在下便嗅到了夫人身上若有似无的药味。在下守了十年皇陵,于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这东西有多少?”
温灵均幽幽望他一眼,“统共十滴。”
“这东西就只有好处?可于人体有妨吗?”
温灵均叹口气,“世上服过天蝉血的人屈指可数,药效虽强,药性却霸道,顾夫人不像是能承住一滴的,但若有人将天蝉血融入其他药物中,药效低,风险低,徐徐图之,也非不可行。”
顾衍走到窗边,“那夜你给她吃了什么?”
温灵均低垂眼帘,遮掩眼里的惊诧,说:“在下不知。”
不知,不知他也能猜出来了,顾衍大步迈了出去,在门口停了停,“断了与陆于渊的往来,年后入吏部,本侯保你无虞。”
温灵均惨然一笑,清隽的脸上忧喜参半,掏出了旧主的底牌,换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亦师,亦友,如此,便也值了。
*
天际的几抹游云飘飘荡荡,汇在西山,积成了翻滚的云海。
黄灯瞅瞅天色,道:“夫人,这烤红薯也差不多了,天色看着像要下雪,咱们启程回府吧?”
辛越放空了半日,重新抖擞精神,将篝火底下的红薯扒了出来,刨开几个没找着好位置,烧成了黑碳的,统共还剩四个可以入口,正正好。
给他俩一人分了一个,余下两个让她兜在了怀里,慢慢悠悠地骑着马儿下了山。
在半山处迎面走来一行人,打头的是个清清冷冷的美人儿,见了她微微一愣,很快便弯起嘴角朝她点了点头。
辛越虽不识得她,只觉得有些眼熟,况且美人啊,辛越也喜欢得很,便也客气地回了一个笑。
两边人擦肩而过,浅浅致意。
待走远之后,她扭过头问黄灯:“我瞧着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你可记得是谁家的?”
黄灯正要开口,就见得山脚一片玄衣银甲,气势腾腾地朝他们奔来,她眯了眼,与十七同时将手放在腰间。
不过两息,十七就率先放下了手,黄灯也舒了一口气。
辛越顺着看过去,只当是哪家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带了侍从上山来野。
直到马蹄声渐近,才看到野得占了整条道的,竟然是一身黑衣,又煞又俊的顾侯爷。
辛越朝顾衍勾了勾手,怀里的烤红薯却溜出了她怀里,骨碌骨碌地滚下马背。
她连忙拉紧缰绳,调转马头低下头去寻。
马儿走的小道都是有专人提前清了雪的,中间一条黄褐色泥土路,两旁的雪堆得有小腿高,两颗红薯骨碌碌地滚到了雪堆里,只露出了个小尖。
辛越弯腰伸手,马蹄声便响在了耳边,身子一个失重后仰,整个人自后心被提了起来,天旋地转间,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另一匹马上,手中一沉,两颗烤红薯又落到了她的手里。
腰腹被单手圈住,北风呼啸而过时,带着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来接你回家。”
第79章 、辛越入狱记
一惊一晃,辛越有些气喘,也顾不得脏,先将怀里着紧的两颗红薯囫囵兜在了衣摆,还须得分出心神按住在她腰间肆意的大掌,忍不住嗔道:“痒。”
大掌被小手按住了一瞬,又抽出来反扣住她的手背,顾衍脚下一夹马腹,马儿哒哒地往山下走,低沉的呼吸声在颠簸中好像天上的云海,一潮一潮地拍进她的耳里。
若是没有扣在她身前作乱的手,当是十分温情蜜意的一件事,然而她的双手都被一只大掌紧紧裹着,可恶的是,顾衍仗着手长,时不时就用粗砺的指尖刮一刮她的手腕。
一路上她都在护崽似的紧着怀里的红薯,还要同他不住作怪的手指缠斗。
马匹一路从侧门而入,直驰到栖子堂门口。
辛越翻身下马,气呼呼将两团黑灰的物事往他怀里一丢,“给你的!“”
人拔腿就往院里走。
顾衍低头去看,手上正躺着两个胖乎乎的红薯,覆着一层灰黑,尚还有温温热气。
眼里波光微动。
脚步不由自主迈出,在回廊下瞥到她的掌心,果然灰扑扑的。
再追上前两步,拉开她的大氅一瞧,里头鹅黄色的裙衫早已皱得不成样子,小腹处同样灰黑一片。喉咙里绷的线咔嚓一断,笑声再也抑制不住。
辛越怒从心头起,掌心合在一起搓了搓,往他胸膛上重重一按,玄衣顿时多了两个小小灰灰的巴掌印。
她咬着下唇,笑意压在嘴边。
顾衍顺势把人往身边一拉,辛越低头从他腋下穿过,反身跳上了他的背,攀着他的脖子,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后的颐指气使:“背我回去。”
踏着几两夕阳碎光,顾衍背着辛越慢悠悠走回房里,慢悠悠将她放下,慢悠悠将红薯剥好。
辛越换了衣裳出来时,两颗红薯变成了四半,用帕子裹着,正正放在小几上。
她盘腿坐上去,把手中红薯尖尖往他嘴边一送,顾衍弯着唇咬了第一口,她才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怎么会突然去西山,你不是进宫了么?”她随口问。
“嗯,忙完了,路遇武安侯送他夫人上西山赏雪,我顺路来接你。”
皇宫到城外西山,顺哪门子的道,辛越不去拆穿他,突然想起来那张清清冷冷的美人脸,“武安侯夫人是不是在你之前上山的那位?”
“是,你不认得了?”
“啊?”辛越皱着眉头,吃完了半个红薯,将后半个掰成两半,放在手心捧着小口小口地啃,脑子里还在搜寻关于武安侯夫人的记忆,想了半天摇摇头,“不记得了。”
顾衍偏头,似笑非笑看她:“你趴过人家的墙。”
“……”她想起来了,她就趴过一人的墙,就是首辅大人家的美人。
“原来是她。”
她十五岁那年,辛扬已经十八,被家里按着相看人家,一连说哭了四五家姑娘,一时之间京城的媒婆见了他的名字都不敢接活,生怕招牌砸在他手里。
那时恰好首辅家的嫡小姐汪清宁说亲也不大顺利,两家大人不知被谁一撺掇,竟先看对眼了。
汪家看中辛家人口简单,满门清贵,辛家看中汪清宁端庄典雅,才情满怀,定能制住辛扬。
辛越后来才明白,辛扬说亲不顺利,是他自己作的,汪清宁说亲不顺利,那是武安侯作的,可怜她这个一心为兄的好妹妹搅和了进去,自是成了两边作天作地下的炮灰。
彼时大伯母愁得嘴里都起了几个大疮,拧着辛扬的耳朵,声色俱厉地警告他,若是让这门亲事黄了,就把他送到东六营去让他脱两层皮,还着人把他看了起来,说是养几天白,等到相看那日好给人家闺女留个谦谦君子的好印象。
想是人家姑娘喜欢白净的,辛扬一面在屋里循着日头,敞着衣裳沐浴日光,一面用五十两银票,着小厮给辛越传了两个字。
救命。
辛越留着那小厮,同嘉年一道逼问了半日辛扬被关在家的糗事,笑得前仰后合,看在这般精彩的份上,拍拍手决意从这桃花池中,将他捞上一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二人决定先去探探这家姑娘的路数。
探着探着,二人就猫到了首辅大人的府墙外,她被顾衍养肥了胆子,终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跳上了汪姑娘院子的墙。
嘉年不擅武,只能给她放放风。
没想到,真是流年不利,刚瞅见汪家姑娘的半张侧脸,就被同来趴墙的武安侯逮了个正着,二话不说将她扔到了京畿大牢里。
事后她再问嘉年,怎么不给她通风报信,才知道嘉年早就耿思南拎回了家。
……
一个损友,一个呆兄,不幸中的万幸是,武安侯不晓得这胆大包天的贼子是顾侯爷未婚妻,将她兜头一蒙,丢进了京畿大牢的重犯区,单人单间,整了个重犯待遇,没将她同其他犯人关在一处,否则她真要自爆家门,拼着被爹爹抽一顿也要脱身了。
辛越回想往事,讪讪笑了一下,“幸好你来得及时。”
顾衍淡淡瞥她一眼,“我也没想到,我前脚刚出城,后脚你就能捅个篓子,还挺出息,跨了个男女大槛,直当了个采花贼。”
辛越偷眼看他,顾衍脸色平淡,正拿她的帕子擦手,今日同辛扬谋的事在她心里挣扎个不休。
她有些心虚,软着声音喊了一句:“夫君……”
顾衍愕然,手上帕子一松,飘飘扬扬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到了地上。
两人都有些许呆滞,目光在空中迅速对了一瞬。
顾衍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先缓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谦和地回了一句:“夫人。”
辛越发觉此时气氛正融洽,也端出娴雅模样,蹭啊蹭啊,挨到他身边坐下,先将自己镀一层金:“成婚之后,我一向收敛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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