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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倪抬步远去。
辛越撂下他的大氅,跌跌撞撞、泪眼迷蒙往前走。
身后一声叹息,顾衍弯腰捡起大氅,抖落上头沾上的雪沫冰碴,快步上前将单薄的身子牢牢裹住,言辞间有些严厉,“别闹了!”
辛越小时候是整条街上最不爱哭闹的孩子,嘉年家里规矩重,常为了塑出一身高雅气派学各式各样的东西,饶是她那般乖巧听话的性子都会被嬷嬷举着戒尺打得泪眼涟涟。
辛扬亦是时常被一根鞭子追着跑,嚎啕着上她家门来避祸也不是头一回。
只有她,皮最厚,学不好规矩挨嬷嬷训了,手上肿得老高时不哭,第二日还能笑嘻嘻地往嬷嬷跟前凑。
学武时摔得一身瘀,也是往娘亲怀里一栽,磨着娘亲撒会娇,第二日依旧雄赳赳地举着小木剑去了。
小时候能屈能伸,不过是没受真正的委屈罢了。
如今眼泪多得,珠玉一样一串一串地划过脸颊,梗着一股气往前走。
伽南香又裹袭来,她顿住了脚步,眼泪模糊了双眸教她看不清顾衍的神色,只听得三个冰冷的“别闹了”。
她想大喝一声,谁闹了!长了口却只有哽咽哭腔,“谁闹了”氤在口中,变得一点气势也无。
顾衍用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把打横抱起,“我是说,不许糟践身子。”
他昨日被急召入宫,山东雪灾、南地军情,各类折子在他的案桌上堆成了山。
熬了个大夜,一早又被小皇帝一道急令召到了御书房,到了小皇帝却支支吾吾,什么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无奈之下便以公务繁忙为由先行告退,却被小皇帝可怜兮兮地扯着袖子,说他不想纳西南王的女儿为妃,原因便是她会使鞭子,怕她粗鲁莽撞抽坏了自己的一室书画。
顾衍当时便觉有异,小皇帝再荒唐,有一点却是好的,他知道什么样的事找什么人,往常他从不拿这种微末小事来烦扰自己,当下撂下一句“那皇上便不让她进御书房”,便转身离开了。
不料刚一出御书房就撞见了急急来报的长亭,这才知辛越去了慈宁宫,当下他的心头就重重一跳。
连日的龃龉反噬成了成倍的懊悔,抬脚就往慈宁宫奔,隔了重重朱门,他到如今也说不明白看到陆于渊唐突辛越时,他心中是何种情绪。
怒、痛、苦、酸、涩、惊、悔,最终还是心疼占了十之八九。
他从未见过辛越哭得这般,饶是大氅将她盖得严实,细细碎碎的呜咽抽泣声也好似细针似的,扎在他心上。
不过一刻钟便回到了文华殿偏殿,顾衍一脚踹开殿门,径直入内,将辛越放到榻上。
“夫人?”芋丝见只有辛越同侯爷回来,忙放下手中的衣裳。
“下去。”
顾衍面色黑沉,像个黑衣杀神,骇得芋丝浑身抖了一抖,跪叩后忧心忡忡退了出去。
顾衍将她放在榻上坐下,恐她哭得太急嗓子干哑,先给她倒了一盏茶水放到她身边,这才半跪下身,解开她身上的大氅。
大氅落下的一瞬,辛越松弛的领口、锁骨间还未消散的红痕、红肿破皮的嘴唇落入眼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后槽牙,侧脸绷得极紧,抬起手往她的衣襟探去。
辛越哭得发昏,可还没糊涂,她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明白这是怎么个章程,抽着鼻子问:“你,你做什么?”
“衣服脱下来。”顾衍面无表情。
在辛越看来,就有那么点黑脸不悦的味道。
她心里头本就难受极了,他们分明还在吵架,今日又受了这么大一个唐突、委屈,顾衍竟还顾得上吃哪门子的飞醋。
她猛地站起了身,拢紧衣衫撞开他夺门而出。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门口守着的长亭一愣,唤了一声夫人,轻风带过,夫人已经爬上了马车,掀起帘子冷着脸道,“回府。”
长亭看看屋里背对自己站着不动的侯爷,又看看马车,应了一声便麻溜地爬上去赶起了车。
心下暗道不好,完了,果然是出事了。
顾衍站在原地,他确实是不悦,他不悦时话就少,可他只是想给辛越换个衣裳,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她好似还在同自己置气,一气未消,一气又起,那他追是不追?
犹豫着,脚步比头脑更实诚,已经迈了出去。
马车还没驶出门口的宫道,车后便有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长亭急忙勒马停下,就看到自家侯爷急急停在了马车边,马儿哒哒晃了两步。
侯爷对着车窗伸了手又缩回去,很是犹豫了一番才道:“阿越,我……”
解释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马车里的人打断了,声音不大不小,却决然生硬:“长亭,走。”
长亭瞅了一眼侯爷梗在半空的手,唏嘘了一声便挥起马鞭,继续向前驶去。
马车内不断传来两道马蹄声响,烦扰得很,踢踢踏踏,直跟到府门口。
长亭刚道了一声“夫人,到了”。车帘便被侯爷一把掀开,他见着侯爷惯常冷静漠然的脸上带了一丝急色,伸着手十分期冀地想接夫人下车,夫人却不看他,朝另一侧跳了下去,径直往府里走了。
这一日里连见侯爷吃两次瘪,长亭觉得不虚此生了。侯爷这辈子的英明都用来领兵治国了,对着夫人他是真一点辙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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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辛越!”
顾衍三两步追上来,伸手刚抓上她的一角衣摆,就被冷冷的一个回眸看得松了手。
她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但凡回个头,也是眼帘儿都不掀,只用那余光幽幽冷冷地看他一眼,就能将他逼得方寸大乱。
顾衍自来秉承的做派是,你给我看脸色,我便砍你一刀,如今得这种冷遇,一时手足无措。
辛越双手拢在身前,越走越快,眼看就要过了秋水长廊。
小人影转个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顾衍心里抽抽地疼,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长亭跟在后头,急得满头大汗,也不顾上下之别,豁出了脑袋胆大包天地推了一把自家侯爷,“追啊侯爷。”
没推动,长亭傻眼了。
不过这一下好歹让侯爷回过了神,抬起腿就往前追去。
顾衍腿长身轻,一下就将人堵在栖子堂门口。外头的小厮丫鬟不敢行礼,潮水一般退去。
辛越低着头,脸上无甚表情,顾衍只能看到她泛粉微肿的眼皮,方才在马上准备的一箩筐话全还给了一路呼啸伴随的北风。
二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辛越眼上漫上薄纱,鼻腔中的梅花幽香愈发稀薄,她想舍命陪君子,身子不允许了,抬头定在他虚晃朦胧的脸庞轮廓,说:“不说话,让开。”
她的耳边嗡嗡然,顾衍低沉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进来,“……听我说……不是……知道……”
听不清。
她看不清了,听不清了,梅花香也没了。
“十七。”她喊了一声,立即有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她又道,“拦着他。”
“是。”
得到了没有任何迟疑的回应,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揉了揉眼往屋里走,被廊下的花盆磕了膝盖,踉跄了一下扑开房门,一面扯下头上的钗环,重重倒在床榻上。
行动间是潦草了一些。顾不得了。
她在枕下翻找了一番,话本子,耳坠子,荷包,通通丢在一边,心里嘀咕,这几日不让芋丝收拾床榻,果真是不行,哪天要被耳坠子扎死在梦中,就成自古以来死得最窝囊的姑娘了。
最后最后终于握到了一个光滑的瓷瓶。
摇了摇,没有声响。
她怔了一下,突地反应过来往怀里掏,一模一样的瓷瓶出现在手中,长长吁出一口气,打开瓶口。
一、二、三……七颗。
她猛地往嘴里倒了三颗,眼花花地摸到矮几上凉透的水,咕噜咕噜灌了一杯。
复又躺倒下来,静静等着,等着眼前薄纱退散,等着耳边嗡鸣消失,等着生龙活虎地同顾衍吼一声,“把你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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