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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红裳这才转回身，自打进门以来，她一直背对着安国公夫人和穆老夫人，直到此时才肯真正面对自己的母亲。

    “是。”孙先生也叹了口气：“镇国将军的确年纪太大了些。可往好处想，镇国将军早些年毕竟在西南线带兵多年，弹压西南几个小部族，不算毫无经验，总比金翎卫左右上将军强些。那两位虽年轻，可一场仗没打过，白胖白胖的，哪里有个军将的样子，不是更让人不放心。”

    “别忙了。”穆老夫人再一次推开了顾仪兰的手，语气冷凝又生硬地吩咐道：“去找你大伯母，拿大库房钥匙，说我晚上要用。”

    “大嫂……”穆四夫人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这……”

    安国公夫人脸色更加惨白，但她坐着没动，依旧倔强地忍着眼泪。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已经哽咽。但安国公夫人猛地仰起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出眼眶。她的手紧紧握在椅子扶手上，指节青白，微微颤抖着。

    “京畿几个州县的府军这几日就启程吗？说了派哪位将领入北境吗？”穆红裳没回头去关心脸色惨白的母亲和捂着胸口的祖母，她依旧揪着孙先生询问着来自于兵部的消息。

    毕竟是亲母女，安国公夫人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她盯着女儿手里的首饰匣子，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无血色，但她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这样呆坐在一旁，耳朵听着女儿与孙先生的对话，眼神凝在首饰匣子上动也不动。

    “快去！”穆老夫人不耐烦地催促着。王嬷嬷看了翠柳一眼，向前跨了一步，轻声问道：“老夫人可是要开小库房寻什么？您不如吩咐下来，奴婢这就带着翠柳去找。”

    “是。这几日就启程。”孙先生点点头：“将领是从金翎卫调了几位，镇国将军自请去北境，皇上已经允了，又在金翎卫点选了几位参将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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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开了小库房，”穆老夫人又重复了一遍：“去将那些箱笼都打开。”

    “孙先生。”穆红裳摇摇头答道：“您误会了。我想请您帮个忙，等蒋大人来时，能不能请他到祖母院子里来一趟，我有事想要请教他。”

    安国公夫人咬着牙一声不吭。

    守在穆老夫人身旁的顾仪兰赶忙斟了一杯茶，亲手递到了穆老夫人面前。穆老夫人睁开眼，直接伸手将顾仪兰端着茶的手推到了一边。穆老夫人的动作有些粗暴生硬，让顾仪兰手里的茶水翻溅了出来。但顾仪兰却脸色都没变，她赶紧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穆老夫人被溅上茶渍的外袍。

    孙先生原本想说，穆红裳如果有事，不如自己去前院书房。蒋大人到家里来一定是有重要事，就别让他耽搁功夫来回跑了。但孙先生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坐在一旁的安国公夫人打断了。

    “老夫人？”翠柳微微一愣，有些懵的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祖母。”穆红裳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孙女不孝。”

    歪在榻上的穆老夫人注意到了抱在一起的长媳和孙女，她抬起头，向着抱在一处的母女俩望去。和安国公夫人一样，穆老夫人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首饰匣。

    穆老夫人的语气很严厉，翠柳和王嬷嬷不敢再多问，两人一起急匆匆地往小库房去了。

    “不。”安国公夫人的脸色更加惨白，她没看孙先生，而是盯着自己的女儿，但话却是对着孙先生说的：“还是请蒋大人到这里来一趟。有些事……有……”

    穆红裳站在原地没动，她也没正面回答孙先生的话，反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蒋大人昨日不是捎信来说有事吗？他什么时候过来？”

    穆老夫人吩咐完丫鬟之后，直直地盯着孙女的方向，穆红裳抬头望了祖母一眼，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穆老夫人面前，接着直直跪下了。

    “最早也得掌灯之后了，”孙先生答道：“应当是为了征兵之事吧？兵部的榜文已经发下去几日了，也该有些消息。战争消耗巨大，蒋大人本就焦头烂额，今日的紧急军报……唉！大小姐，你别急，有消息我不会瞒你的。”

    穆老夫人望着跪倒在地的孙女没有开口。她在等？等孙女先开口。

    “红裳啊……”穆老夫人眼泪流了出来：“你这是不给祖母活路啊！”

    穆红裳沉默了一瞬之后才答道：“他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大小姐说的是。”孙先生点点头：“左右上将军让人不放心的，也不是没经验这一点。对了，今日信王请旨带兵去北境，可惜被皇上驳回了。我倒觉得，信王比左右上将军要靠得住。”

    “可惜皇上不允。”孙先生失望地摇摇头：“否则……唉！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大小姐，你还是去瞧瞧老夫人和夫人吧，今日的消息将老夫人吓得不轻，有你陪着，老夫人好歹有些安慰。”

    “信王？”穆红裳微微一愣：“他请旨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有水光泛出。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穆老夫人迅速调转眼神，闭上了眼睛，她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线，微微向下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冷峻又严肃。

    安国公夫人则伸出双手，默默将女儿搂在了怀里。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箍得穆红裳的肩膀微微发疼。母女俩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抱在一起。

    “是。”顾仪兰不敢多问什么，赶忙转身去找安国公夫人。她刚刚一转身，穆老夫人就又开口叫身后的丫鬟：“翠柳，开小库房。”

    “红裳，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穆二夫人和穆三夫人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但穆四夫人却条件反射似的猛地扭头去看安国公夫人。

    第578章 任性

    “过来。”安国公夫人像是没有听到穆红裳毫无来由的道歉似的，她迅速朝着女儿伸出了手：“到娘身边来。”

    “上战场之前，谁都没经验。”穆红裳简短地答道：“我哥哥们之前也都没经验。”

    穆红裳紧紧抿着嘴，她不敢抬头去看穆老夫人的表情，也无法开口回答穆老夫人的诘问，她沉默着又弯下腰，再一次重重地叩头在地。

    穆红裳依旧低着头，但她顺从地听了安国公夫人的吩咐，走到了自己母亲的身旁。她蹲下身子，将手里的木匣放在了一旁，低头趴在了安国公夫人的膝头。

    “这……”孙先生微微一愣，他转而点了点头，应了一句：“那不如，等蒋大人来了之后，我打发人来给大小姐传话。您到时……”

    “娘亲。”穆红裳低着头，躲避着安国公夫人的眼神，轻声开口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