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白狼王（上）(1/1)
后半夜里没有再生事端，天亮后喇嘛呈上了青稞、藏包子等物作为早餐招待这一批半夜来的不速之客。通过交谈得知，藏地的喇嘛们并不忌肉，但主要是因为严酷的自然条件所限，适宜于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农作物少而又少，但他们不会吃才死了的动物。
“他们吃的大概是雪山麝鼠，那种动物是可以吃的，但他们吃的时间太早了。藏人从不吃当天宰杀的动物，因为那些动物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脱离肉体，一旦吃下去，就不好办了。”喇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玉楼就看见胡八一拖出了那两个盗猎者的尸体。
几个喇嘛摇了摇头，建议胡八一将这两个盗猎者的尸体送上山顶石丘的天葬台上，即行剁碎了投给鸟兽分享，如此灵魂才能解脱。
“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也看看那些动物的尸体。”陈玉楼扫了齐铁嘴一眼，启红并未出房间，齐铁嘴便将吃的放到了两个碗里，他听了陈玉楼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道：“要不要叫两个警卫一起去？”
“不必了，你们不是已经派了一队人去寻那些牛羊吗？我和昆仑去就是了。”陈玉楼看向了昆仑，鹧鸪哨扬手道：“山上那片区域已经是禁忌之地了，我也去。”
“嗯，我也去。”多吉塞了个包子在嘴里，举起了手，嘟囔道：“没我，你们可能会迷路的”
“嚯，是你来了啊。”有个喇嘛进入用餐的厅堂，原本在这里的喇嘛就立刻离开了厅堂，去佛堂前诵经接替他的工作。
“云丹大师。”多吉对他行了一礼，又向几人道：“我小时候生过重病，被大哥送到凤凰寺里，跟过嘉措禅师一段时间，在这山上采药行路，所以你们要深入雪山腹地，去寻魔国的陵墓一定要带上我。”
陈玉楼倒是未置可否，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喇嘛昼夜不停的诵经，云丹禅师答道：“魔国虽然已经灭亡，但当时的鬼母差点就召唤出了魔国信封的魔神，凤凰寺修建在这个地方已经数千年了，就是为了镇压那位要苏醒的魔神，但凡是藏地的得道高僧都会被选入凤凰寺，日夜诵经，让那位魔神继续沉睡。”
陈玉楼又询问道：“那昨晚那些在藏骨沟跳崖的动物，禅师你知道是何原因吗？”
“魔国的鬼母与白狼王有古老的契约，每年到了固定的时间狼群们就会驱赶动物跳入藏骨沟，进行一种献祭。”云丹喇嘛作出了解释，陈玉楼忽然想到昨晚跳崖的那些动物里还有狼，便道：“狼也是他们祭献的物种之一？”
“有狼？”云丹禅师有些意外，道：“每年藏骨沟里跳崖的动物，都未出现过狼，难道”
云丹禅师的脸色很是沉重，他草草吃了几口早餐，便去了佛堂似乎是在和一众喇嘛商量着这种变化，陈玉楼不知道那些狼自杀和红狐有没有关系，只安静地吃着早餐。齐铁嘴将食物取了便去了启红房里，没多久他便又出来了，道：“佛爷想见你。”
陈玉楼轻笑一声，并不意外，轻轻搅着碗里的青稞面，道：“吃过饭，我会去见他。”
胡八一坐在他对面，默然地吃着早餐，在陈玉楼离开后，他便将那两个盗猎者的尸体抬上了一辆柴车上，和鹧鸪哨几人静候陈玉楼出来。
阳光驱散了几分晨雾的寒气，陈玉楼推开张启山的房间，看见他出现张启山并没有表现太过激动的情绪，他只是抬了抬眼睛，苍白的脸上看着十分虚弱。齐铁嘴拿入房间的早餐也没有动，陈玉楼没有见到二月红，便道：“他呢？”
“他去找红狐了。”张启山有气无力地道：“如果我不让齐铁嘴来找你，你是不是都不会进这个房间？”
陈玉楼摇头道：“我会来找你的，毕竟你手下的军队还是听你的命令。你现在如果起不了身，你会选择回去呢，还是躺在这喇嘛庙里随时，可能会死。”
“你在意我的死活？”张启山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昨晚二月红说了陈玉楼得知他脊椎断裂后的反应来看，他就觉得他们还是当初张启山和陈玉楼一般，而非是穷奇和龙玉，“其实我”
“你若死了，便少了一个人在我眼前烦扰。你想让我忘不了你，你做到了，至少你活一日，我便恨你一日，你若死了，可能我会念你几分好？”陈玉楼的脸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很是圣洁，但他带着笑意的话却如一把淬了毒的刀，道：“所以，你到底要死，还是要活呢？”
张启山的眼睛瞪大，是了，这才是他该说出来的话，似是想通了什么，他道：“我若要死，你会杀了我吗？”
“杀了你，呵，二月红不得杀了我帮你报仇吗？”陈玉楼嘴角带着讥讽，道：“张启山，或者说是穷奇，你每次会给我的选择，其实都不是选择。答案只有唯一一个，因为你知道我不会选那个备选答案，你有所仰仗，所以肆无忌惮。”陈玉楼目光如炬，锐利地射向张启山，“所以，要想死，就自裁吧。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张启山虽然昨晚已经意识到陈玉楼不会如龙玉那般惯着他，但真的说出这般无情的话，他的情绪还是不免波动极大，道：“我若自杀，你便不担心二月红再用你养一次七虫七尸花？”
陈玉楼轻笑一声，道：“你说那么多，根本就不是想死，若真想死你根本就不了解一个求死之人，想的的到底是什么。”
张启山哑然，他看着陈玉楼漠然地转身离开，下意识地想握拳起身，却发现他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这才意识到他脊椎断后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了，咬牙近乎哽咽地道：“陈玉楼，我是为了救你。”
“不，你是为了让我原谅你。”陈玉楼没有回头，言语中带着轻蔑和嘲弄，道：“虽然我没有原谅你，但你这傻样确实好笑，我期待你下一次再断个手断个脚，呵，或者瞎双眼睛什么的，好生和鹧鸪哨学学，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张启山五官快拧在了一起，气恼之余心口却闷闷地刺痛，穷奇从前的苦肉计在已经彻底厌烦了他的陈玉楼身上，无丝毫效用，或许他确实能笑，能开心吧。
张启山嗅到了他嘴里的铁锈般的血腥味，眼角似乎有温热的湿意，数千年来他反复想要验证抓住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有了他最害怕的那个结果。
“呕。”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张启山觉得双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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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楼从凤凰寺里出来前，云丹喇嘛送了一根禅杖给他，道：“这是嘉措禅师留下的法器，你们在雪原如果遇见了妖物，会有大用。”
陈玉楼谢过云丹喇嘛，将禅杖拿在手中便由多吉领路，和鹧鸪哨、昆仑、胡八一几人一起去了天葬台。路上的时候，胡八一才道：“他们吃的东西并不是雪山麝鼠。”
“那是什么？”陈玉楼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多吉皱眉道：“你方才怎么不说？”
“我便是说了，又用何用”胡八一垂下头，走到陈玉楼身旁道：“那黑猫，我应该在戒指里见过。”
陈玉楼张了张嘴，深吸了口气，如果胡八一在戒指里见过，十有八九是在戒指里接了盗墓订单后，和黑瞎子组队见过的。陈玉楼其实很想问一问，现在戒指里的情景是否还如常，但胡八一的戒指早在年前过来的时候就丢了，虽然现在启红不在身旁，他也不便与他叙旧，只道：“那一会儿，你带我们去他们吃那只黑猫尸体的地方。”
“好。”胡八一点了点头，几人很快来到天葬台，按照喇嘛的所说的方式处理了那两个盗猎者的尸体后，便又由胡八一领路前往他们盗猎的地方。
那座山峰就是昨夜他们安营扎寨的峰顶之上，几人走了一整天才看见了胡八一和那两个盗猎者支起帐篷的地方，也被冲得七零八散，很多食品和日用品都散在雪地里。那用来煮肉的锅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踩烂了，汤锅里的肉都在雪地里蒙上了雪色的冰晶。陈玉楼蹲下身，仔细搜着雪地里的肉块和骨肉，仅凭这些他确实无法看出这是不是黑瞎子的尸体，但他心里其实已经确认了，他真的不知道黑瞎子还剩几条命？
“我们看见那只黑猫的时候，他的行动就很迟缓，好像已经负伤，或者说是中毒了，所以他们两个才能得手。”胡八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鹧鸪哨环视了四周一圈，选了些还算完好的用品出来，道：“那只黑猫的皮你们怎么处理的？”
胡八一摇头道：“死后自然要剥了皮，但昨晚那些动物冲过来，我也不知道皮去哪儿了，我当时觉得那黑猫古怪，就没有吃，这才躲过了一劫。”
鹧鸪哨意味深长地看着胡八一，道：“你是盗猎者吗？”
“我不是。”胡八一当过兵，也擅长使枪，要冒充盗猎者并不是难事，但他知道接下来要用上的本领可不是一个盗猎者能有的，便道：“我是个风水先生，上昆仑山来寻宝的。结果遇见两个盗猎者，他们因为一直打不到猎物，就想把我掳了，寻些冥器。”
他的话说得基本是真的，鹧鸪哨本想问他来寻什么宝贝，陈玉楼握紧了手中的禅杖，道：“那你带我们往那只黑猫出现的方向走，都小心些。”
陈玉楼站在崖边可以看见山下有一队牛羊被人驱赶着走向凤凰寺，是昨夜被二月红派去寻那些跑散牛羊的警卫队。此时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这雪山的夜晚对人类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但他们好不容易才找走到这里，并没人想探索了一半就回去。
陈玉楼将手电给了鹧鸪哨和胡八一，几人便往雪山深处行去，行了一段距离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雪地上出现了许多梅花般的脚印，多吉脸色当即就变了，道：“是狼群。”
胡八一没有说话，只是把背着背后的猎枪拿到了身前，鹧鸪哨道：“再往下走，可能会进入那些狼的老巢，和那些狼群直接对上。”
陈玉楼望着四方茫茫无际的雪山，黑暗之中，已经可以看见萤绿、暗红的光芒在向他们靠近，道：“来不及了，我们已经和它们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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