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魔眼(1/1)

    22、魔眼

    “你不知道他是男的？”

    祁原委委屈屈地点头：“嗯。”

    也对，以祁原现在的修为是看不出来叶遥真身的。他又不爱多想，就算偶尔发现了什么，多半也归咎于叶遥的性格原因。

    尹辞不解：“那你来找我有何用？”

    “不是的。”祁原垂下头，“喜欢错了人，是我自己之过。只是以后也无法面对叶公子了，我来是想请君上将我调离叶公子身边。”

    “便如你所愿，以后多长个心眼吧。”

    祁原黯然道：“以后不会了。”

    也许是经历了叶遥这个事，祁原彻底绝了情情爱爱的心思。他一心扑在修炼上，不久就有了起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下处理了祁原的事，尹辞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我隐约有些预感，人界最下层怕是已经不好了，我要去看看。”

    玄夜听闻，牵了他的手道：“我和哥哥一起。”

    被尹辞带着不断穿过界壁的感觉十分奇妙，身侧景物飞速变换，速度之快，山川河流大漠沧海拉成一片模糊的色块。一切都带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感。玄夜伸出手，只触到了劲力的风。“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尹辞原本专心致志望着前方，听到他这话略带疑惑地应道。

    “你以前也是这样，穿行于五界之中的？”

    “不是。”他摇了摇头，“借助天道的力量，五界之中任何地方，我只需一息之间便可抵达。”

    那岂不是连这样的景物都无法看到？被关上三百年才能出来一次，出来便是打打杀杀，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也不能多停留一刻。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不知道多久，对于他来说太过残酷了。

    “哥哥以前很寂寞吧？”

    寂寞？其实也不能算是寂寞。尹辞诞生之初，身边只有师父一个人，他师父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没教过他寂寞是什么。后来他师父走了，他一个人没觉得多寂寞。神的寿命很长，五个甲子对于这些寿命无穷无尽的超脱者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是无所谓的，如果没有遇见玄夜的话。

    “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寂寞。”尹辞若有所思。如果没有遇见玄夜，他可能一辈子都是那样吧，安于自己的宿命，然后静静等着魂归天道那一天。

    玄夜心口发紧，一时无话，只紧了紧握着尹辞的手。说话间，两人陷入了一片雾气中，雾气粘稠厚重，一进入便像入了什么东西的胃部，四面紧贴的都是压抑的气息。

    这气息玄夜再熟悉不过了，他抬手引着泛黑的雾气避开尹辞：“这里魔气好浓。”

    “嗯。”尹辞也感受到了，他拉着玄夜的手，顺着玄夜拨开的雾气落到地上。

    两人落脚之地是树林中的一块草地，太阳在雾气后隐现，四周树木郁郁葱葱，脚下草地也十分茂盛，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

    尹辞静立片刻，看着云投下的影子在地上移了一段，举步向树林外走去。?

    这里除了风摇树叶的沙沙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连鸟鸣和虫鸣都没有了，生机中暗藏死寂。

    而且这么浓的魔气又是从何而来？带着这个疑问，尹辞踏出了树林的阴影遮盖之地。站在明暗交界之处的那一刻，尹辞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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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玄夜跟上去，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微微一愣。这林子长在一处山坡上，从他们所在之地望下去，整个坡下以及远处几个起伏的地势，都是死尸。残肢断臂，刀枪剑戟，四处零散。

    “人类的战争，没什么好看的。”玄夜淡淡道。

    尹辞神情凝重，仅仅是这场战争还不足以产生这么多的魔气，这个界的人类怕是已经不剩多少了。这里还不算最底层，不知下面又是何种情况。

    越往下，尹辞的脸色越不好。第一次停留的地方还能看出是人界，后面几个地方已经和曾经的魔界无异了。乌云遮蔽不见天日，土地焦黑，生灵灭绝。上三界的魔气沉积在最底层，在虚空前汇集成巨大的风暴。风暴中心生了一颗漆黑的“眼珠”，它随着风暴的扩张缓慢转动，身侧吸引着细细的魔气，正一点一点地壮大自己。

    这东西随着虚空的进度向上推进，不断吸收人界混乱杀戮产生的魔气，体量已经不小。这么久了还没有被虚空吞噬，看样子已经有了意识。他只隐约感知到人界底下有东西，没想到是这个。还好来得早，要是让它成形就遭了。

    尹辞仰头看着风暴中心的魔眼：“玄夜，引它下来。”

    玄夜得令，飞身而上，引着魔气上前挑衅。魔眼周围的气旋被拉扯变形，连接在它身侧的细线也断了。许是感觉到有人在争夺它的力量来源，魔眼骨碌碌转了几下，拖着魔气尾巴狠撞过来。玄夜身形利落，翻转腾挪游刃有余。几下不着，魔眼环绕在他周围飞速窜动，连身后的尾巴都甩出了残影。

    像这样由魔气凝炼成的东西，比有形的魔物更加纯粹。若是让它成了，天地恐怕又不知要遭多少浩劫。

    玄夜且战且退，逐渐将魔眼引到虚空边缘。

    “哥哥，这东西怎么处置？”

    尹辞挥出一剑，邪祟之气在白露的剑势下消弥：“虚空才是它应有的归宿。”

    尹辞提剑加入了战斗。白露对魔物的克制是绝对的，有玄夜在前牵制，尹辞轻易就将魔眼劈成两半。

    然而没成形也有没成形的好处，尹辞的一剑最多消耗掉它部分力量，并不能根除它。魔眼似乎被尹辞的行为激怒，焦躁地高速旋转吸收魔气，越长越大。

    四周的魔气被它搅动，狂风呼啸，转眼之间两人面前就立起了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黑球。黑球看着笨重，行动却极灵巧，瞬间冲过来就将玄夜罩了进去。

    “玄夜！”尹辞一惊。

    他原本想着让玄夜引魔眼下来，再以自己作饵将它投入虚空。不想玄夜的力量与它同源，魔眼恐怕是将他当成了力量来源。玄夜不能毫无顾忌地施展法力，被它吞进去凶多吉少。

    尹辞左手执剑，右手掐诀。剑身凝雪，一点白衣翩然若鸿影。狂风无法阻拦他，只能成为他的助力，他踏风而上，全力递出一剑。剑尖堪堪点在魔眼外侧，与此同时，魔眼中电光闪烁，黑球膨胀到极限，已达到爆炸的临界点。

    尹辞的动作彻底引爆了黑球，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约束在魔眼中的闪电猛地爆发出来，天地为之一亮。在刺目的电光中，魔龙破壳而出，犹如古老的神兽降生，摇山振岳，摧枯拉朽。玄夜一爪拍散继续聚集的魔气，擒住中心那个小圆球。魔眼贼心不死，还想与他缠斗，玄夜张开巨口，生生将魔眼撕咬开来，不过两下就将它彻底吞没了。

    魔眼被吞，四周的魔气无处可去，纷纷依附在玄夜身上。他变回人形，落到地上，晃了一下才站稳。

    尹辞急走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

    “无事。”玄夜抹去唇边被神器反震出来的血迹，“扔进虚空也太浪费了，哥哥。”

    玄夜脸色不变，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尹辞看着他发红的双眼却是有些担心，就算他以魔气为食，一次吃太多也不好。更何况这魔气凝炼已久快要成形。

    “你先别动用法力，哪里不适就告诉我。”

    玄夜乖乖应道：“好。”

    因着玄夜的状况，尹辞不急于赶路，他带着玄夜在虚空边界慢慢前行。一路上亲眼目睹了人界毁灭的各种惨状。

    “神不应该是救世的吗？”

    站在垮塌的石阶上，身后是破败的城墙和一片焦土。尹辞望着虚空，眼中有些茫然。他生来被告知的使命，就是维护天道，令五界正常运行。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失职都不足以形容，是万死难辞其咎。

    “是我错了。”

    “这不怪你。”玄夜见他这样，以为他在自责被离岳分魂时助纣为虐的行为，安慰道，“要怪就怪离岳这个疯子，哥哥也是被迫的。”

    “不，我”尹辞想要否认，玄夜认真的眼神却让他立刻住了嘴。一瞬间尹辞心里升起一个极其自私的念头。玄夜不知道，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好了。

    打定主意，尹辞改口道：“我还是于心不安，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都是我亲手造成的。”

    玄夜被他的低迷所迷惑，根本没有思考现在的尹辞何来的“于心不安”。阳魂不会这么明显地表露心事，更不屑于说悔恨之话。

    “我们不正在挽回吗，无论哥哥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嗯。”

    两人面朝虚空，眺望着能吞噬万物的黑暗。有风载着一片枯叶从两人之间穿过，悠悠地往虚空里去了。远处几只残雁越飞越低，此情此景，比深秋景色还要凄凉几分。

    不过，虚空上方哪里来的鸟？仔细一看，那几个白点直直地往下落，根本就没有飞起来过。玄夜也发现了不对，与尹辞对视一眼。

    尹辞足尖轻点残墙，飘然而起：“我去看看。”

    尹辞很快去而复返，那几个白点果然是人，尹辞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白露的剑尖上还挑着一个。从气息来看，应该是天界掉下来的人。

    尹辞将他们安放在地上，三个人都还活着，两个陷入昏迷。剩下一个还有点意识，抓着尹辞的衣袖说了个“救”字就晕过去了。尹辞触了触他们的眉心，一一查看，都是魂魄有损修为大减的症状。

    “带回去吗？”

    “也只有这样了。”尹辞以草木化了绳索，将三人捆起来。他是白当了一回天道守护者，除了一柄能打打杀杀的剑，连个装人的法宝也没有。

    玄夜搭手，尹辞绕绳子，原以为这趟捡了人就是最大收获。不想尹辞正系着绳结的时候，远远地从后方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和爷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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