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第一轮第一字 Je 我(1/2)

    饥食渴饮,也不过一周余,布鲁诺找到了老妇人的亲生儿子。

    并不是寨子,而是一个平和村庄里、一对虔诚的村民,收养了这个儿子。他在十来岁时与老妇人分离。老妇人死前最後的心愿是与儿子团聚。布鲁诺想帮她完成这个心愿,也不枉用了她的脸皮。

    当这个儿子见到布鲁诺时,反应却非常的激动、生气,乃至厌恶。

    他叫道:“你来干什麽?”飞快的看看甄宝玉,非常忌惮的样子,“这又是你什麽新的同伙?”

    甄宝玉举起双手,想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但是这个儿子自己迅速判定了甄宝玉的无害。於是脸色更厌恶了。像是一个急着上班的白领,路上堵着一坨不臭的屎。如果是只狗还叫人有些畏惧,然而是条干屎撅子,纵然无害,那岂不只剩厌恶吗!

    “你们到底想干嘛?”他一副能躲多远想躲多远的样子。

    布鲁诺也有点愣:“我,嗯,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好!”这个儿子像被踩到尾巴的狗嘷起来,“你被他们抓走几天不回来,我差点饿死,为了不死才跑出去的,你知道跑过多少地方吗?好不容易我现在的爸妈收养了我。你想让他们知道我是吉普赛的孩子,把我也抓走,让我又饿死吗?我现在都准备讨老婆了!你让我老婆都讨不着吗?!”

    甄宝玉觉得这说得太过分:“对生身母亲,好歹——”

    “你懂个屁!”这个儿子一脸“胡不食肉糜”的表情啐他。

    甄宝玉缩了一缩,想想不由得委屈起来。可是布鲁诺此时已经做出了反应:

    “不用担心。我只是来看看你。你过得好,不需要我,我就走了。”

    这次轮到这个儿子有点愣:“就这样?不说你就只剩下我了,你一定要我守在你身边,给你养老送终?”

    甄宝玉想起来,这话彷佛是上个任务,那打坏了拇指的老婆子对她的儿子说的。然後她硬把儿子要回了身边,然後

    哦不过,布鲁诺又不真是这个儿子的妈妈,所以缺乏留恋也是正常的吧。

    可是为什麽布鲁诺接着又无比真诚道:“以后你如果心里难受,至少想到,有这麽一个人,她很爱你。就算实际上不能帮你做什麽,至少心里是很爱你的。”

    “”“”甄宝玉和这个儿子的成长环境中显然都不怎麽强调一个“爱”字,顿时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个儿子当时简直想要打布鲁诺了。甄宝玉顾虑到好歹是队友,张着手打算劝架,确实也没有勇敢到就跳到当中拦住的程度,还是这个儿子自己缩回手去,大概毕竟顾虑到母子之情。他就是气呼呼的嘴犟:“你踏马又没管过我,说什麽乱贼娘的!”

    暂时不管用词太粗这个问题嗯总的说来,甄宝玉还是理解他的气愤啦。

    布鲁诺却好像哪里的神经短了一截,认真的重复:“真的很爱你。”

    这个儿子实在被恶心坏了,打都不想打这个老太婆,骂骂咧咧的走了。

    布鲁诺也对甄宝玉说:“走吧。”

    “这样就走了?可以吗?”甄宝玉这时候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布鲁诺误会了,道:“那歌太古老,这小郎君也不会晓得的。我们去寻老成些的吉普赛。”

    他们没有走出很远,遇到了一口井,和井边打水的女人。

    井小而深,没有工具的话,像他们,是难以从里面喝到水的。女人看他们这样乾渴很可怜,就给了他们水喝。

    布鲁诺喝完水之後道谢:“善良的太太,愿神祝福你。”

    “”甄宝玉看了布鲁诺一眼。受教会追杀的他,不应该是不信神的才对吗?难道现在是在经营人设?

    但看起来又这麽自然与温和!

    给水的女人也感觉到亲近,不觉抱怨起来:如果神真能帮她,让她重新获得生育能力就好了!她的前夫因为不想再要孩子,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之後前夫却死了,她如今不能生育不就是残缺的女人了吗?谁还会要她呢?

    “神会的。”布鲁诺道,“每个人都是神的。就算一切凡间的附着物都失去,神的气息都还在我们的身体里。”

    语气出奇的平静而坚定。

    甄宝玉觉得不适。他从小到大受的教育是:龙维持着这个世界运作。而人类作为龙最宠爱的物种,得到授权来统领这个世界一切生物。神明什麽的嗯,一切事物确实都有灵性,那是可以用龙力来驭役的,除此之外谈什麽淩驾於一切之上的神,都是异端邪说吧!

    打水的女人也顿了顿。似乎是被布鲁诺慑服,而不敢反驳。她过了片刻嗫嚅着问:如果神爱她,会给她一个男人吗?那麽孩子的事又怎麽办呢?]

    甄宝玉这时候才想起来:上个任务里,这个女人是嫁给了老妇人的儿子。一个成份不好讨不到老婆、一个不能生育嫁不着男人,两人搭伙过日子。老妇人却总是嫌弃媳妇,最後气得媳妇跟她打架撞碎了她的盆骨,大家都悲惨收梢。

    这个任务里,换了布鲁诺来攻略,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介绍这个女人嫁给那个儿子呢?

    布鲁诺只是凝视着这个女人,说:“我想,神对每个人都有期许、都有计划。如果你现在的生活,不是神希望你做的,那麽祷告神帮助你找到力量来改变。如果你现在的生活,就是神希望於你的,那麽祷告神帮助你强健筋骨来忍耐。任何时候,我们都祷告神赐给我们智慧,来分清这两者。尤其找到神寄望於我们的计划,以从人类的局限里再进步一点,来荣耀神。”

    女人呆了一会儿,掩面而泣,从抽泣的指缝间问:“你是谁呢?你难道是弥赛亚吗?”

    “不是。我也是罪人啊。只是从罪里面共鸣於罪,而想以此从罪的里面打开一个缝隙,让光照进来,让力量伸长啊。”布鲁诺平静得像是阳光。

    女人抽泣着走远了,甄宝玉才缓过一口气来:“那麽您真是信神的?可为什麽教廷说你是异端要杀你?”

    “人类的局限性就在不知道自己的局限,而在过份的自信中,滥用了自己的力量,不知道造成的後果是他们无法挽回的。”布鲁诺道。

    “可是你确实说太阳是中心,取消了地球的神格吧?”甄宝玉背诵他被教廷颁布的罪状。

    “假设一个东西不动,另一个相对於之发生了改变;与假设另一个不动,而这一个相对於之在运动,这是一样的。”布鲁诺示意甄宝玉可以绕着他走几步,“如果只有太阳与地球,其实哪种计算方法都一样。可是还有这棵树、那块石头,如果是我在绕着你动。它们相对於我们的位置,时而顺行、时而逆行、退行,用本轮加均轮的辅助,计算都太复杂。何不这样,以你绕着我来计算,其他物体的状态一下子就简明了。这样计算简单而准确。这是测量与数学。如此而已。测量与数学只是阐明神创造的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认为现存的规则会败坏神的荣光,这才是渎神。”

    “所以你真的是信神的?”甄宝玉觉得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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