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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湘亭走到巷子的尽头,转了个弯儿,然后将怀中那封信拿了出来,打开来看,确实是盛扶怀的字迹。
上面除了一些诸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字如面”这种肉麻的话之外,还约了她一起逛逛街市。
时间正是今日酉时,在沅河岸边的烟雨茶楼。
现在酉时将尽,时辰已经快过了。
谢湘亭看完了信,将它重新折起来放进袖中,并未改道,直接去了花颜胭脂铺。
半个时辰后,她拎了拎了大大小小好些个包裹盒子回到了浔香楼。
只有苏映一个人在,他对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不感兴趣,便留在店里看店。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没人陪,也没啥钱。
之前脾气闹过了,青梅也吃了,他这会儿心情不错,见谢湘亭回来了,还迎了上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问道:“掌柜的,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湘亭把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盒子放在桌上,揉了揉勒出红印的手,“我就是买了盒胭脂,很近的。”
苏映十分诧异,“去买胭脂,怎么拎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回来的时候顺便转了一圈,街上那么多摊铺,不买岂不是辜负了?”
辜负了她这么有钱。
她说着,从里面挑出来一个最大的浅绿色盒子,递给苏映,“给你买的,新菜刀,试试去吧,看看好不好用。”
苏映立刻笑逐颜开,嘿嘿道:“多谢掌柜的。对了,掌柜的,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谢湘亭喝了口茶水,摇摇头,“没有啊,谁说我去约会了?和谁约会?”
苏映耸了耸肩,“我记错了?”
谢湘亭平声道:“嗯,你记错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谢湘亭休息了会儿,刚喝完一杯茶,外面忽然就起了风,不过一会儿,就啪嗒啪嗒地开始掉了雨点。
门咯吱一声打开,谢湘亭原以为是被风吹的,正要起身关门,见是程曦和季沉回来了。
这两人满身雨水,但脸上还挂着洋溢的笑容,进了屋后,季沉在一旁收起伞,目光注意到了坐着的谢湘亭,“诶?谢掌柜,你也回来了?”
谢湘亭点点头,问道:“外面下雨了?”
程曦叹了口气,显然是还没有尽兴,“是的,下雨了,街市上的铺子都收摊了,季沉就先送我回来了。”
季沉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似乎未果,之后惊讶地问道:“诶?将军他怎么不在这里?回去了吗?”
谢湘亭慵懒地抬了抬眼皮,“你家将军来我们浔香楼做什么?”
“他不是在信中约你——”季沉表情复杂,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家将军是被放了鸽子,他挠了挠头,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摆摆手道,“哦……没事,我记错了。”
将军被放了鸽子的事实,他还是别当众说出来得好,面子还是得要的。
谢湘亭道:“季沉,今日你可要住下一晚?”
“嗯……”季沉原本是要回去的,但下了雨,不方便骑马,回来的路上,程曦让他在浔香楼暂住一晚,他便答应了,可现在,他有些担心盛扶怀,便又没了主意,拉着长音嗯了半天,才道:“都、都行。”
谢湘亭点点头,“那便住下吧,房间也不用收拾,反正你们走后也没人动过。”
一时,房间里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外面滂泼的大雨砸下来的声音。
场面颇有些尴尬,程曦便找着话题,她目光定在了那些盒子上,感叹道:“湘亭,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对啊,这个是给你的。”谢湘亭从里面挑出一个小红盒子,递给她,“花颜的最新款胭脂。”
程曦接过来,“湘亭,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了解谢湘亭,只有在特别开心或者特别不开心的时候,才会无节制地买东西。
“没有啊,今日街上热闹,看见喜欢的就买了。”
谢湘亭挑了挑眉,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心里一直在纠结,她尝试转移一下注意力,便站起身来在厅堂中转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可做的事,便回了房间休息。
她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又莫名其妙地醒了,一看时间,竟是才亥时不到,她只睡了半个时辰,此时竟是睡意全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怎么躺着都不舒服,便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到了前厅,竟是见到程曦和季沉还在那里没去歇息,两人愁眉苦脸地讨论着什么。
谢湘亭悄悄走过去,便听的季沉说道:“将军肯定还没走,不然定会给我发消息的。”
程曦安慰道:“不会的,这么晚了,他没出去,肯定会回军营的。”
季沉摇摇头,“依我对将军的了解,他等不到,便会一直等。”
程曦笑道:“怎么可能?”
两人说了一会儿,才发现站在后面的谢湘亭。
程曦有些惊讶,急忙问道:“湘亭,你怎么还没去睡?”
谢湘亭道:“哦,有点失眠,出来走走,这就回去了。”
她正要离开,季沉终是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将她叫住,“谢掌柜,你真的不去了吗?将军他——”
“怎么了?我去哪?”谢湘亭语气平和地问道。
季沉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恳求的意思,“将军他肯定还在等你。”
谢湘亭没回应他,转身的时候神情间有些无奈,她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走了两圈,片刻后,她看了一眼季沉竖在门口的那把伞,走过去将伞拿起,转身说道:“我刚才忘记买画眉墨了,得出去买一趟。”
她说完,撑起伞冲进了雨里。
第33章 狗
程曦担心地喊了谢湘亭一声,却没拦住,“这么晚了,街上的店铺应该都关门了吧。”
说罢,她急忙又从屋中找了把伞,交给季沉,“你去她后面悄悄跟着她,别出什么事就好。”
*
谢湘亭撑着伞,微微低着头往前走,因下着大雨,前面的视线十分不好。
此时夜幕降临,长长的街道两侧只剩下几盏亮着的花灯,在雨中摇摇欲坠。
辋川城的治安一向很好,谢湘亭并不担心遇上歹人,只是觉得有些冷意。
现在已经快亥时了,盛扶怀应该早就走了。
可也不知为何,她明知如此,心里却一直想着来看看,才能放心。
大约走了两刻钟的时间,谢湘亭到了沅河边上长长的沅街,平日里最热闹的大街上此时基本上空无一人,沅河河畔也只停了两三座舫船,在风雨中随着水面上下起伏,河面漆黑,静谧如谜一般,带着几分荒凉可怖。
谢湘亭匆匆走过去,找到那家烟雨茶楼,茶楼早就关门了,只有门前两盏灯笼还亮着,在水汽的环绕下,光线十分暗淡,一片朦胧,哪里还是有人的样子?
果然,盛扶怀早就不在这里。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还下了这么大雨,傻子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
谢湘亭失落而归,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是她自己先爽约的,此刻倒还失望起来了。
一阵冷风从衣领灌入,脚下的鞋袜也都湿了,凉意从脚底传来,谢湘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急忙裹紧了衣服,正要回去,听见附近传来“呜呜”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找过去,竟在一条窄巷里发现一只小狗。它浑身都湿透了,长长的毛上沾了泥,粘在一起,应该很不舒服。
“谁家的小狗,怎么被丢在这里了?”
她环顾一圈,见这四周并没有人,便猜想着是只流浪狗。
她走过去将它抱起,小家伙似乎有些害怕,挣扎着就要逃,但因没有力气,最终挣脱失败,一双圆鼓鼓的黑眼睛看向谢湘亭,其中尽含恐惧。
谢湘亭拿出手帕,替她擦拭身上的雨水,那小家伙似乎是感受到了善意,渐渐也不再挣扎。谢湘亭这才发现,它右前腿上居然被人绑了一根铁丝,因为绷得太紧,都勒出了血来。
她急忙小心翼翼地将那铁丝解了开,又用手绢将伤口处缠起来。
谢湘亭一时心中气愤,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着一只如此弱小的流浪狗下此毒手?
她将那小家伙抱在怀里,打算抱回店里去,也不枉白来这一遭。
正转身,差点撞到一个庞然大物上,一道低沉的声音混着雨声传入耳中。
“衣服都湿了,怎么还有空关心别的?”
谢湘亭吓得一哆嗦,抬眼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
盛扶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背后。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单手撑伞,往谢湘亭身边走了一步,将伞微微往她那边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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