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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兄弟情

    王嘉冷静道,“在你身体里。”

    无稽之谈,萱城在心底冷笑。

    王嘉这次来只是蛊惑他,慕容冲不能留在长安,可是苻坚都说了,他会一辈子把慕容冲禁锢在紫宫,永世不得出来。

    王嘉的意思竟然能与苻坚相悖。

    “我会的,我不想再看到苻氏的人受伤,我也不想自己被他伤害。”王嘉走时,萱城这般对他说。

    外面的雪果然停了。

    太阳出来了,一片晴朗。

    雪后的芬芳气息扑鼻而来,府前府后的花花草草这个时候都要含苞争相而出了。

    这个空气,太过美好。

    荀太后的归葬仪式乃是国葬,苻坚却处理的极为低调,只有大秦国内人知晓,外面的诸国都没发国书,晋朝本来是与秦国结盟了的,按说这一国太后之葬礼晋朝是要派人出席的,可直到人入了土,晋朝人都未知晓。

    萱城平静的目视着一切。

    归葬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百官都甚为惊奇,前几日还是迎春飘雪,太后下葬却天气晴朗。

    萱城站在苻坚身旁,他挨着苻坚的肩膀,贴过去,低声了一句,“也许慕容冲说对了,娘真的生了两个好儿子。”

    苻坚没回应他,春风浮起了他两鬓的细发,萱城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哥哥,放手吧,娘都死了,以后没人管着我们了。”

    苻坚自始至终没有正面看他,亦没有回应他的任何追问。

    第四日,慕容韡奉命进宫,他在苻坚宫中跪了足足三个时辰,不停的磕头,不停的求饶,可是苻坚既不宽恕他又不降罪于他,慕容韡就那样可怜巴巴的跪着,他的膝盖酸了,苻坚这个时候却说话了,“此事与卿何干。”

    苻坚特地准了他去紫宫探望。

    明月回来报给萱城的时候,萱城这一次却是冷淡,他的心从头到脚都彻底冰了,“苻坚都害死了自己娘了,也许真的不在乎天下人怎么议论了吧。”

    紫宫。

    绯红色的帘帐,灰暗的烛光。

    外面再明朗的光都不会照到这里。

    慕容韡慢慢走上台阶,在台阶的高处,床榻角落边上发现了蜷缩着的人。

    “冲儿。”

    他伸出手,僵了一会儿,却搭在那人的肩膀上,轻轻的按了下去。

    慕容冲回头,眼里依旧冰冷。

    “冲儿,够了吧,我们都停下来,好吗?”

    “苻坚终究是优待了我们慕容一族,时间过去了,让这仇恨也过去吧。”

    慕容冲的眼睛有了一丝变化,他冷冰冰的眼逐渐变红,他幽幽出声,“皇兄,他优待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慕容韡叹息,手从他的肩膀上滑下来,落在他那揣在心口的手,紧紧的拥入怀中,“冲儿,是我对不起你。”

    “你放下仇恨,你怨我恨我吧。”

    “我不怨你,亦不恨你,皇兄。”慕容冲冷道。

    他扯过自己的手,似乎不愿意被他人触碰,他的嘴角都扬起了一丝嫌弃的意味。

    慕容韡道,“清河的事,你、、”他却开不了口。

    “皇兄,你不该怀疑我。”

    慕容韡眼睛一躲闪,忙道,“不,不,冲儿,我没有。”

    慕容冲笑了,他笑的无声,却柔媚极了,慕容韡一时怔楞,慕容冲却忽然扑入他的怀中。

    慕容韡一时手足无措,愕然,“冲儿,你。”

    慕容冲的声音低沉冰冷,“皇兄,抱我一下,抱住我。”

    慕容韡误国亡国,亡了国的成了享受高官厚禄的亡国之君,他的亲弟弟却落入他人后宫,沦为禁脔,慕容韡的心中始终觉得愧疚,他来紫宫看过多次,一次又一次的陪着自己的弟弟在这幽暗的禁地说话,可慕容冲始终少言寡语。

    这一次,他竟然主动送入怀抱,慕容韡身心皆沦陷,他双臂箍住他纤细的腰,久久叹息。

    他不停的低声喃喃,“冲儿,冲儿,兄长对不起你。”

    ——————————

    萱城去明光殿找苻坚,苻坚果然在那里。

    宫人都说苻坚下了朝一般是回去宣室看奏折,或者去宣德殿,可是今日他却在自己的寝宫。

    明光殿的烛火通明,仿若白天,萱城一踏进来,就看见了苻坚。

    他坐在几案前。

    “皇兄。”

    苻坚抬头,见是他,笑了笑,“皇弟找朕找到这里来了。”

    萱城过去贴着他的身体坐下去,几案上放着青铜酒盏,苻坚似乎喝了酒,怪不得他这几日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了,怎么这会倒是笑脸相迎了。

    “你在喝酒?”萱城疑道。

    “怎么,不可?”

    萱城笑道,“可以,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一起喝酒的。”说着,便径自的斟了一盏酒,就是苻坚用过的那个酒盏,仰头灌了一口进去,酒入喉咙,他却被呛的咳了起来。

    苻坚调笑他,“皇弟喝酒还是这般,早跟你说了,慢慢来,你怎么都学不会。”苻坚夺过自己的酒盏,他饮酒倒是文雅至极。

    萱城想看他饮下自己用过的酒盏,手却拦住了。

    两人目光交汇,皆是僵住。

    “皇兄,放了慕容冲。”

    他掰开苻坚的手,强行把那酒盏放在几案上,郑重的对着他的目光,“放了慕容冲,这是我求你的,皇兄。”

    苻坚一副冷淡的表情。

    萱城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皇兄,臣弟求你,我很少求你什么事,你答应了我很多事吧,可我没有那些记忆,王嘉不会帮我找回这具躯体的记忆,所以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放了慕容冲。”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凝固起来,萱城伏地不起,苻坚纹丝不动。

    过了许久,萱城感觉膝盖都疼了,苻坚却出声了,“你还是不明白。”

    萱城抬起眼来,却见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晶莹剔透的东西,他的心忽然一疼。

    “啊,苻坚,你的弟弟他。”

    苻坚扶起他,把他拽在自己的身边,“皇弟,他、你,不,”

    萱城根本听不懂他这吞吞吐吐的语气想要表达什么。

    萱城望着他柔似水的目光,“慕容冲他不属于你我,放了他,兄长。”

    这个时候没有君臣,只有兄弟,荀氏血缘二子,苻坚为兄,苻融为弟。

    可这时候,萱城的灵魂与苻坚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苻坚攥着萱城的手到自己的胸口,那里上下起伏,“朕放了他。”

    萱城心一震,刚要再次跪地拜谢,苻坚却就着拽他入怀的姿势压倒了这具身体。

    他的弟弟,又不是他的弟弟。

    热气喷洒在耳边,萱城的神经紊乱,唿吸急剧紧张。

    “朕的心不大,三十三年来只装下了一人。朕放了他,从此不再愧对苻融。”

    萱城震住了。

    苻坚说的是什么?

    兄终弟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古代兄弟之间真的可以互相代替去爱一个人么?

    苻坚为何愧对苻融,他心中的一个人是谁?从小到大的的时光有多久远,萱城来前秦亦不过刚满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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