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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摇头,“非也。”
桓温追问,“尔等此生志向?”
苻坚道,“天下一家,皆我苻氏。”
桓温又问,“我的志向何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是真名士自风流
苻坚道,“若不能流芳百世,亦可遗臭万年。”
桓温笑笑,反问道,“文玉以为不可?”
苻坚绝然道,“不,当然可以,元子志在千古,我等不及。”
桓温道,“你等志向与当世,我与追求千秋,若真能长生不老,我倒愿意活至百年千年。”
谢安悠悠一叹,“黄粱一梦,元子兄还没做够。”
桓温不气不恼,依旧淡笑,“千百年后谁能记起你,悠悠一坟土,无尽苍凉,我若真能被后人记得,那今世便不算白活,安石兄,你是老庄学派,我却不是。”
他看着萱城,缓缓道,“我杀不了你们,更囚禁不了你们,你们跑什么,安石胆小,你们胆又不小,要不然此刻能跟我一同坐在这里,哈哈,安石,这么多年,你的老庄思想还是一点都没减,文玉可不信老庄。”
苻坚朗朗道,“我当然不信,帝王之心,怎能无为而治。”
“可你跟安石一样是朋友,甚至今天,你,他,我,敌对而立,可依旧能饮酒话下。”
桓温举杯浅饮,此刻,他像君子的很,文雅的很,“这是不是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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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武昌之论不错,但我不想认同,武昌兵力会重,但绝不是以防你们南下,北伐多年,只有我们北上的份,岂能让你们南下,攘外必先安内,武昌,姑孰,徐州,寿春,谢家的人今年是闲不住了。”走的时候,桓温悄悄的对苻坚耳语,“你别不信,安石看似对我很客气,实则觊觎的很,不分散他们,岂能有我遗臭万年的机会。”
苻坚亦轻声道,“元子兄的主意不错,该让安石他们家他们孙孙辈辈们去修墙。安石起东山,醉在桃花山林,可修老庄之学却出卖了他,修身亦能平天下,儒道自古不相上下,表面道,实则儒,胸怀宽广啊。”
桓温眼里闪过一丝的疑惑。
“我们是朋友,可更是敌人。”
苻坚和萱城一致认为,桓温心胸狭隘,容不下谢安族人,晋朝的城墙越修越高,防不了外面的人,却把谢家的人全得罪了。
他真的适合遗臭万年。
谢安是君子,君子遇上小人,只能君子,这是道家。
君子遇上小人,更小人,这是法家。
谢安不修儒不修法,所以他只能更君子,于是他在东山隐居。
萱城此刻也算明白了,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桓温不足为惧,真正能成势的是谢家那些子子孙孙。”
“我也这么看,谢安虽然在东山修老庄之学,可若要真的入世为官,那将会对晋朝的局势造成一番冲击。”
萱城饶有意味的说,“那你猜猜,到底是桓温厉害还是谢安厉害?”
苻坚思忖片刻,摇摇头,“我不敢妄下断论,他们两个,不是谁比谁厉害这么简单,都想名传千古,只是看谁是好名,谁是恶名。”
“这么说,兄长以为桓温必定是遗臭千年了。”
“未必,我可没这么说,”苻坚扬唇笑笑,右手指着萱城,“你呀,可真会给我下套,再说了,遗臭千年也算是名传千古了,不是么?”
萱城亦笑笑,“是呀,人人都想要名留千古,这千年之后,人们真正又能记得起谁呢?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为什么要去记起一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古人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真名士自风流
他忽然有些伤感,想起自己在南京的时候,那是21世纪,距离前秦东晋都已经过去了一千六百多年,可是谁能记得苻坚是谁,谢安是谁,慕容冲是谁呢?
只不过是他们这些搞历史的圈子内的人在自娱自乐罢了。
苻坚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忽然轻声轻语,“那你呢?千年之后,你还记得我吗?”
萱城一惊。
千年之后,我只记得你。
这是萱城在21世纪说过的,他只记得那个动荡不安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一位励精图治的帝王。
“算了,说这些干什么,都是那桓温,自己想要遗臭万年,还蛊惑他人。”苻坚似乎有点生气,全都怪在了桓温头上。
萱城道,“我们去找谢安吧,算起来,在建康也有十来日了,该是向他辞别的时候了。”
“要走了么?可我还觉得,有些事没做完。”苻坚恍惚道。
“什么事,见了老朋友,又拜见了桓温,似乎没有什么人可以见了。”
萱城自己思量了半响,又憋出来了一句,“谢家的子子孙孙你总会见到的,有桓温在,不会有他们出头之日的。”
苻坚点头,“所以其实我们跟桓温是朋友,对吧?”
“哈哈。”萱城第一次这么朗声大笑起来,“你这么说倒是有意思多了。”
“政治上的朋友不一定是真朋友,只是利益相关罢了。”苻坚说,“谢安是君子,我们要是跟君子做朋友,虽然自己也成了君子,但对秦国来说就不是了。”
“那此行为何?我来建康只是为了见见故人,你却要去算计你的江山。”萱城有些动气。
“你不要这样子嘛,弟弟,谢安是我们的真朋友,我也是真心与他结交,这么多年了,始终如一。”
萱城想起在长安的时候,谢安说他跟苻坚交往有十多年了。
如此说,在十几年前甚至更早,苻坚还不是帝王之前就已经结交谢安了。
萱城只恨自己没有那段记忆,不然,他肯定要翻翻谢安和苻坚的旧账,他们在十几年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即使如今他们一个是北方大国的君王,一个是南方晋朝的名士,可他们依旧能像恋人那样亲密无间。
“走吧,我们明天就离开建康。”
苻坚认可,“好。”
他们向谢安说明了去意,谢安没有挽留,“也好,桓温多疑,今日能和你们把酒言欢,明日说不定就能刀刃相见,走吧,离开为好。”
“多谢安石兄为我们着想。”萱城真心诚意的说。
“朋友之义,无需言谢,你我交往数十年,心意早就想通了,今日让你们走,你们反而不走,这一点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苻坚说,“是我坚持没走的,我想见见桓温,他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却独自前来,说明他是想知道我们的意图。”
谢安说,“可你别忘了,我到底是晋朝的人,真正到了紧要关头,我是向着谁的你应该清楚。”
苻坚笑笑,“我知道,你向着司马家,可我的性命你也在乎,对吧?”苻坚此刻倒有点撒娇的意味了。
“所以,你赌着桓温不敢乱来?”谢安亦反问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生自古伤别离
“我可没那么大胆量,只是仗着你这个老朋友的面子。”苻坚笑道。
“好,那面子既然已经给过了,便走吧,桓温此人有时候出尔反尔,尽快离开为好。”谢安毫不客气。
萱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日先在东山好好歇息一晚,明早便上路吧。”过了一会儿,谢安又有些忧伤的说,“可惜了,好好的朋友一场叙旧情被桓温打破了。”
“是我们坚持要见桓温的,跟安石兄没关系,反倒是安石兄你处处帮着我们。”
“此次离别,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苻坚叹道,“早知今日之别,当初你就应该北上。”
“看看看,你又说到这件事上了,文玉兄,你还是这么固执,当日之事就不要再旧事重提了嘛。”
“兄长,我们应尊重安石兄的想法。”
谢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只有阳平公才是我真正的知己。”
他笑着指了指苻坚,“而他,注定要背负太多的国家责任,有时候,太过自私了。”
“你说得对,谁让我们各自同谋不同道呢。”
月色稀疏的亭中,谢安站在苻坚的一旁,挨着他的肩膀,凑过去细声说,“你要放弃那个人,他对你百害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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