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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珊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陆喻舟久久没有收回视线,明明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冷淡疏离,与旁人也没差,可自己就是想要再得到她的关心,哪怕一句不走心的话都会让自己觉得舒坦,而旁人不走心的关心只会让他觉得反感。

    就这样,陆喻舟在小宅中养了一个多月的胃。每日都是一大早离开,落日时分准点回来,滴酒不沾,按时服药,在悄然无声的春夏交替之际,养好了胃。

    暴雨季即将来临,已经修缮的堤坝正等待着考验。直到一场暴雨过后,堤坝完好无损,陆喻舟和钦差们站在岸边,互相拍了拍肩。

    “辛苦。”

    时隔多日,陆喻舟今日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肺腑的笑。

    而这段时日,圣驾也抵达了汴京。

    众臣和侍卫在城外迎接官家,却不曾瞧见官家抱着一名女子步下了马车。

    知情人只觉得荒谬,而那些不知情的人纷纷露出惊讶之情。一趟微服私访,还带回一个美人......

    待看清女子的面容时,邵大将军直接甩袖走人。

    官家疯了,疯了,不可理喻!

    今日迎接圣驾的都是朝臣,致仕的慕老宰相没有前来,当他听说官家带着一个与邵婉有几分相像的年轻女子回来后,拍了一下桌,“官家是让美色冲昏了头啊!”

    坐在一旁喝茶的慕时清面色平平,心中没有因为那女子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连看都不想去看一眼。

    可他心如古井,不代表官家心如止水,次日傍晚就派人来请慕家兄弟进宫一叙。

    因为慕夭的事,慕老宰相有些憔悴,不愿意外出见人。见到人还要一遍遍跟人家解释寻人的进展,没有进展,有什么可聊的。

    深知官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慕时清整理完衣冠,搀扶着自己的大哥坐上马车。

    去往宫门的路上,慕老宰相叮嘱道:“无论官家如何激你,你都不要动怒,一笑置之才是对你、对慕氏最好的保护。”

    “小弟明白。”

    帝王寝宫内,官家让徐贵端上茶盏,“两位来尝尝朕从南方带回来的茶叶。”

    慕老宰相饮啜一口,点点头,“色泽清透,唇齿留香,乃极品龙井。”

    “还是老宰相懂茶。”官家笑着看向慕时清,“没想到这么快又和先生见面了,还以为与先生这一别,要三四个年头才能相见。”

    慕时清颔首,“草民是回城探望兄长的,明日就要离开继续游历了。”

    他没提去见宝珊和阿笙的事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

    此刻,汴京鲜少有人知道假玉佩的后续,更鲜少有人知晓季筱和宝珊等人的事,官家意味深长地笑笑,“朕从江南一座小镇上带回一名歌姬,歌声百啭,余音绕梁,这就让她出来为两位献唱一曲。”

    慕家兄弟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开口拒绝。

    官家拍拍手,徐贵引着弦儿走出来。弦儿手里抱着一个琵琶,朝两人福福身子。

    慕时清垂眸饮啜,没有去看弦儿的脸,倒是一侧的慕老宰相露出了怔忪的表情。

    像,实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那种出水芙蓉的气质。

    琵琶声起,弦儿如泣如诉地唱起老曲儿,连她自己也不知,官家为何挑了这首曲子。

    官家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余光却落在了慕时清身上,见他毫无触动、一派淡然,不禁握紧了宽袖下的拳头。

    一曲终了,官家让弦儿退下,对慕时清道:“她是双胞胎里的妹妹,特意领出来让先生瞧瞧相貌,先生懂朕的意思吗?”

    慕时清起身作揖,朗声开口,坦坦荡荡,“官家的好意,草民心领了,但草民心中已无情与爱,不会再染风月事,还望官家见谅。”

    官家气不过,不想当即动他,慕时清是声名远扬的大儒,在人们心中如皎洁的月光,若是无理由地动他,定会惹来百姓的不满,得不偿失。

    而且,邵婉在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真的生了一个孩子,孩子与慕时清也是骨肉分离的现状,今生都未必找得到……

    官家在回来的路上反复思考着处置慕时清的利弊,最后决定先不动他。

    “既然先生不愿,朕不会强行牵红绳,此事作罢。”

    慕时清心中冷嘲,面上不显露,于当晚收拾好包袱,与兄长告别,直奔江南而去。

    与此同时,远在江南小镇的陆喻舟忽然收到线报,前不久派出去的密探,在某节度使的支郡上查到了太子的音讯。

    第43章 外室(下)

    尺树寸泓的夏日小镇, 闷热潮湿,阿笙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啃着西瓜,小嘴咔嚓咔嚓不停歇。大圆蹲在一旁, 看着小主人啃西瓜, 流出了口水。

    啃完一块西瓜, 阿笙抹下嘴,起身把西瓜皮扔进纸篓里,又拎着纸篓回到屋子。娘亲被坏叔叔锁在屋里, 不能陪自己玩,阿笙拿着风筝走出来, 让小桃陪他去了花园。

    夏夜无风, 阿笙热得浑身是汗,放了一会儿风筝就想跟大圆一样伸长舌头散热了,可娘亲不让他伸长舌头, 他盘腿坐在凉亭里, 双手托腮, “小桃, 我娘何时能出来?”

    小桃尴尬地咳了下,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少爷要去街上逛逛吗?”

    一听可以出去玩,阿笙来了兴致,也不嫌热了,给大圆拴上狗绳, 就跟着小桃和厨役游街去了。

    今夜有戏班在湖边搭建了戏台, 供路人观赏,阿笙颠着圆圆的肚子,在人墙外徘徊, 却只能听见戏腔,看不到他们的模样,阿笙急得直跺脚,看向一侧的厨役,“抱抱。”

    厨役扛起阿笙,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视线大开,将戏台上的光景一览无余,阿笙张着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上的大花脸。

    等大花脸唱完,在一阵抚掌声中,戏台后面又走出一个袍带小生,引得全场喝彩。

    阿笙愣愣盯着袍带小生,开心地直拍手,稚嫩的声音淹没在人潮的鼎沸中。

    回到小宅,阿笙跑进屋里要泡澡,这个时辰,娘亲都会备好水等着他进屋,可今日东卧没有娘亲的影子,倒是西卧一直没有开门。

    阿笙拍了拍西卧的门,被嬷嬷连哄带骗抱去了湢浴泡澡。

    西卧内,宝珊听见儿子的动静,拢眉推了一下身上的男子,却换来更为强势的求索。

    自从犯了胃病,陆喻舟一直在吃素,今夜似开了荤,一发不可收拾。

    整整一个时辰,宝珊双足都未落过地,直到疾风骤雨过后,才堪堪将歇。

    声音已经涩哑,宝珊拢着姜黄色薄毯勉强坐起来,均匀白皙的小腿搭在榻沿,背对陆喻舟道:“可以了吗?我想去沐浴。”

    陆喻舟平躺在榻上,单手撑在额头,平复着呼吸,适才酣畅时,差点要了他的命。

    见他没有阻拦,宝珊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裙披在肩上,赤脚走出房门,身体的不适使得她走起路来有些怪异。

    幸好嬷嬷已经抱着阿笙回了东卧,不然她都没脸见儿子。

    氤氲水汽中,宝珊没有立即泡进浴桶,而是靠墙站了许久,又服下了事先备好的避子药丸。

    全然不知她所为的陆喻舟推开了卧房的窗子,呼吸着夜晚的空气,胸膛依旧发颤,女子曼妙的身段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陷入沉思,为何宝珊会给他带来这般淋漓的感觉?浑身的每个毛孔都为之舒悦,情绪会被其影响,心跳会因其失了节律。

    从未有人能左右他的思绪、影响他的判断,可她做到了。为何自持和克制在她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心头忽然燃起烦闷,陆喻舟抹了一把脸,不想再去纠结这种不受控制的心绪。

    可一闭眼,湢浴传来的水流声就让他没办法冷静,想要冲进去再一次让她为自己绽放最动人的仪态......

    “砰。”

    大手握成拳,狠狠砸了出去,木质镂空床围被砸出了一个洞,那只砸出去的拳头全是血。

    陆喻舟烦躁地坐起身,双手肘抵在损坏的围子上,俊颜泛着迷茫。

    沐浴后,宝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东卧,见裹着绸缎被子的阿笙正在跟布老虎玩耍,温柔道:“该睡了。”

    阿笙穿着一个绣着小鹿的红兜衣,露出肉乎乎的手臂,对宝珊道:“小老虎该睡啦。”

    宝珊坐在床沿,揉揉他的头,“阿笙跟小老虎一起睡。”

    一见娘亲靠近,阿笙就撅起屁墩往她身上爬,“抱抱。”

    刚受了陆喻舟的采撷,宝珊不堪其重,把儿子推进被窝里,“娘不太舒服,今晚阿笙自己睡。”

    阿笙忙伸手捂住她额头,小大人儿似的关切道:“是不是发热了?”

    宝珊拿开儿子的手,搂了他一下,“娘没事,但娘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一听这话,阿笙立马躺进里侧,抱着布老虎闭上眼,乖巧懂事的不行。

    吹灭蜡烛,宝珊侧躺在外侧,轻轻拍着儿子,“咱们再等等,外公马上就会来接咱们了。”

    距离上次与两名女暗卫接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们应该快要寻到先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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