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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佔说:“不怕,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会知道。”
闵姜西道:“我以为你会说,岳父疼女婿,你这么好,我爸稀罕你还来不及。”
秦佔沉默片刻,轻声说:“我们都清楚,人没了就是没了,上不去天堂,也下不了地狱,更不会在天有灵……你不用有任何自责,做错事的人不是爸,更不是你,你们都是受害者。”
秦佔剜心一疼的疼,暗暗在心中补了句,我要那帮挨千刀的给爸陪葬。
闵姜西声音始终不变,“你跟我小姨通电话了吗?”
“嗯。”
闵姜西道:“她肯定跟你说,我接受不了这件事。”
秦佔不置可否。
闵姜西道:“她就是想太多,我现在有老公有孩子,还能跑去自杀吗?但这话你千万别跟她说,省得她吃醋,翻小肠,说我小时候怎么不想着她和我外婆,我那时候才几岁?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在她心里,我只是个子抻高了,心智永远那么弱智。”
秦佔温声道:“你有我,有乖乖,有小姨还有很多人,爸没有扔下你和妈,唯一做错事的人就是凶手,你心里有气就冲着该死的人去,千万别自己钻牛角尖。”
一句‘爸没有扔下你和妈’,还是猝不及防的刺穿了闵姜西努力筑起的防线,眼泪顷刻间顺着眼角滑落,她甚至来不及阻挡。
良久,闵姜西出声说:“他现在在哪?我想把他接回去,我妈肯定很想他。”
后脖颈一缕湿热,是秦佔的眼泪,他不敢伸手擦,唯有声音平静的回应:“好,我去办,还有什么想做的,我都替你办好。”
闵姜西说:“想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
秦佔如鲠在喉,哑着嗓子道:“好。”
后脖颈处湿了一片,闵姜西慢慢转身,抬手覆上秦佔的脸,低声道:“你哭这么惨,我爸也看不到,不知道你孝顺。”
秦佔伸手摸了摸闵姜西的眼睛,她的泪早在转身之前就擦在了枕头上,此时什么都没有,闵姜西自我调侃,“知道我多没心没肺了吧?”
秦佔凑上前,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他轻声说:“老天嫉妒你,故意让你承担这么多,你千万别遂了他的意,你不用自己扛,我跟你一起扛。”
眼泪再次顺着眼角无声滑落,闵姜西打趣,“一起扛,是替我哭吗?”
秦佔说:“我心里太难受了。”
说话间,闵姜西的手指在他脸上,感受到了一片新的温热,她也眼眶一胀,强忍着道:“坚强点。”
秦佔说:“我宁愿有人十倍一百倍的折磨我…”
闵姜西:“得了吧,你想要我命就直说。”
秦佔不出声,闵姜西反过来哄他,“我没事,不是一点难受都没有,但你们也不用紧张,我不会要死不活,现在身体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还得想着乖乖,就算是我送他人生的第一份礼物,让他知道做家人最需要讲义气,不能只顾着自己痛快。”
秦佔闭上眼睛,心酸到像是没了岳父的同时,又苦了老婆和孩子,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生生的剜着心。
两人聊到快天亮,筋疲力尽,闵姜西真的睡着了,秦佔借着微弱的光,看着闵姜西的脸,说不上放心更多,还是揪心更多,闵姜西变了,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偏执倔强的小女孩,甚至不是几年前冷漠没安全感的她,但这不代表她看淡了,她只是不得不换一种方式,只因为她有了更多顾忌。
如果说身边这群人做到了八十分,那么闵姜西要做到的就是一百八十分,她在照顾所有人的感受,逼着自己不能崩溃。
闵姜西睁眼时,秦佔就坐在身旁,拿着手机发消息,第一时间发现,侧头问:“睡醒了吗?”
闵姜西揉了揉眼睛,仰头看着秦佔的脸说:“我昨天睡着你又哭了?”
“没有啊。”
“你自己照镜子了吗?”
“怎么了?”
“你双眼皮都肿成单眼皮了。”
秦佔不以为意,“没照,我说怎么有点紧。”
闵姜西抬起手,“过来。”
秦佔放下手机,从坐着变成躺着,闵姜西揉着他的眼皮,小声念叨:“听说涂口水能消肿。”
秦佔:“是吗?我没听说过,你试试。”
闵姜西说:“用你的还是用我的?”
秦佔道:“我是为谁才哭成这样?用你点口水还推三阻四。”
闵姜西说:“我没刷牙。”
秦佔道:“眼皮又不会喘气。”
闵姜西俯身,唇压在秦佔眼皮上,半晌才抬起来,“傻,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秦佔闭眼道:“我不信你信谁。”
闵姜西自顾道:“小时候我爷爷去世,我爸哭得眼睛像是让人打肿了,正好局里好像有什么事,要他上台说话的那种,我妈怕他有损形象,就说口水涂眼皮消肿,我爸真信了,我妈喊我过去,让我吐口水,我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坑我爸,她还冲我挤眉弄眼,让我别说。”
秦佔问:“你说了吗?”
闵姜西回的中气十足,“当然没说。”
秦佔勾起唇角,“跟妈一起合伙欺负人。”
闵姜西道:“我昨晚又梦见我爸了。”
秦佔不敢睁眼,轻声问:“爸是不是知道我孝顺,让你对我更好一点?”
闵姜西很低的声音道:“他说他想我妈了。”
第1475章 总有人拉她出绝望
秦佔抬手将闵姜西揽到怀里,什么都没说,闵姜西闭上眼睛,只能靠秦佔的体温,努力把自己从绝望愧疚的深渊里往回拉,她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能崩溃,不能崩溃,她还有秦佔,还有乖乖,还有那些至今都不敢打电话,却一直小心翼翼担心她的人。
无声的调节呼吸,闵姜西把情绪控制在冷静范围之内,秦佔的怀抱不仅温暖,还让她无比的安心,闵姜西昨晚本就没睡好,窝着窝着,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闵姜西没换姿势,秦佔更是一动没动,再睁眼,入目就是秦佔的胸口,闵姜西微微扬头,看到秦佔也在睡觉,熟悉的脸,熟悉的高挺鼻梁,唯独那两只肿眼皮让人跳戏,身体慢慢抬起,后移,闵姜西想退开,让秦佔睡得舒服点,结果刚动了一下,秦佔马上睁眼,眼底都是红血丝。
“醒了?”秦佔迷迷糊糊的问。
闵姜西说:“你再睡会儿。”
秦佔马上问:“你去哪?”
闵姜西说:“我去洗手间,你睡吧,等下我直接下楼吃饭。”
秦佔坐起来,“我也睡醒了,跟你一起下去。”
闵姜西道:“你确定要下去?别等到缓过神来,说我没提醒你。”
秦佔迟疑数秒,“想吃什么?让人送上来。”
闵姜西说:“我不太饿,喝点东西就行。”
说话间,闵姜西掀开被子下床,不是秦佔不去扶,而是闵姜西整个孕期如往常般动作麻利,要不是他时常提醒,闵姜西还试过鲤鱼打挺的下床方式。
看着依旧纤细的背影,秦佔担心,嘱咐道:“慢一点。”
闵姜西头也不回,“知道了,每天啰嗦。”
房门一关,当两人分别处于独立空间内,皆是换了副表情,秦佔不再装一如既往,闵姜西也不再演无动于衷,不是两人故意粉饰太平,而是人骨子里就要有私人空间,这样才足以安放脱掉面具后的脸。
闵姜西站在洗手台前,镜子中熟悉的面孔,盯久了逐渐变得陌生,都说相由心生,她小时候很爱笑的,照片中也总是上扬着唇角,不像现在,没表情时唇角是平的,大家都说她好看,可她却从眉眼间看出了刻薄和讨厌。
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怨恨着姜远,在无数次的期待破灭后,不仅一次恶毒的想过,既然不会再回来,那就彻底消失好了。
眼泪掉下来,闵姜西一眨不眨,她不知道该怪谁,如果这是她许下的愿望,那老天帮她达成了,而且是在很早很早之前。
她说做家人最要讲义气,可是最不讲义气的人就是她,姜远消失的时候,闵仪疯狂的到处找她,直到自杀前都没有放弃过,反倒是她,她单方面的宣布姜远跟她,跟这个家再也没有关系,拒绝再见,二十几年,如果她有一刻付诸过行动,有一刻坚定过姜远不会抛弃妻女,是不是……是不是姜远也不会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这么多年。
她在心里怨恨的时候,姜远会知道吗?他会伤心吗?她带闵仪的骨灰离开冬城时,姜远是不是拼尽全力的大声嘶喊过,叫她别走,别抛下他一个人……
绝望蔓延全身,闵姜西死盯着镜中煞白的脸,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半晌没有呼吸,她恨不能被埋起来的人是自己,姜远肯定掘地三尺也会把她找出来,而她算什么?她算什么女儿,算什么家人,算什么东西!
垂在腿侧的指尖,控制不住的发抖,脸色也由于过久的窒息而变得青白,闵姜西完全动弹不了,像是土埋脖颈,直到有人猛地蹬了她一脚,这一脚踹得有些重,闵姜西本能的蹙了下眉,伸手捂住肚子。
光是这一脚还没完,闵姜西隔着睡衣看到肚子一鼓一鼓,犹如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翻了天了。
乖乖平日里雷打不动,胎心监测都要靠晃的人,突然这样,闵姜西一下从回忆跌到现实,抱着肚子,小声叫道:“乖乖,乖乖,你还好吗?”
不知是妈妈的安抚,还是妈妈的声音,乖乖动作逐渐变小,闵姜西却突然泪涌眼眶,“对不起啊…”
她真的没用,做不了好女儿,也做不了好妈妈。
眼泪掉在睡衣上,乖乖恰好又动了一下,闵姜西赶忙抬手抹掉眼泪,尽量语气平稳的说:“没事,我没事,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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