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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是这样,在后来见面的那个雨夜,看到朦胧水汽里的那张脸,心脏还是义无反顾地猛烈跳动。
“是命中注定吧你说。”
禾真仰着脸,头顶开着的投影仪在眼皮上落下一小块光斑,安千秋没搭理他,于是禾真又自己补上答案:“就是命中注定。”
房间里很安静,禾真隐约听见安千秋小声叹气,他看着安千秋站起来走进浴室,再出来的时候脸上贴着一张白色面膜,她坐在禾真对面,吐字含混不清:“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直接告诉李呈蕴吗?”
禾真喝了一口啤酒,发酵过后的麦芽在塑料瓶里震动,握着酒瓶的手指逐渐缩紧,他看着安千秋,停了好久还是问:“他妈真的是因为我自杀的吗。”
禾真擅长扫兴,安千秋点了支烟,有些烦躁地揭掉刚敷上的面膜,随手贴在脚背上。
故事太长,安千秋的版本是由李呈蕴简单的几句和周安夸张性地描述组合成的,她只能从头开始讲,包括甄薇和李呈蕴的字迹为什么一模一样,甄薇怎么在申请表上作弊,甄薇抢救了多少天,以及李呈蕴为什么最后也没去找他。
室内空调温度调的很低,禾真安静地听完整个故事,直到握着冰酒瓶的指尖开始发麻。
“当时总觉得李呈蕴比其他人成熟,但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也就二十,看……看着自己妈妈跳楼肯定会接受不了。”
安千秋沉迷于讲故事,手里夹着的烟一口也没抽,烟灰燃成一大段,橘色火星还在继续往上燎。
“所以你明天要告诉李呈蕴吗……不对,应该是今天,已经过十二点了。”
“你帮我保密吧。”
禾真低着头,伸出手把突然往下掉的烟灰接住,烟灰没有热度,稍微用力就碎在手心。
安千秋皱着眉,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禾真比她更早开口:“让我再爽一爽。”
禾真弯着眼睛笑,但安千秋总觉得他的笑容掺着苦,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知道禾真在想什么,但她缺乏安慰别人的基因,戳了几次脚背上湿哒哒的面膜,才说:“李呈蕴从来都没觉得是你的错……”
“我知道。”
禾真笑了笑,仰头靠着床,低声念叨:“他是最好的人嘛,我很早就知道了。”
头顶的投影仪还在闪着光,安千秋把烟头丢进易拉罐,看了禾真一眼。
“都走到这儿了,你现在往后撤,那李呈蕴也太可怜了。”
禾真支着脑袋笑,有些长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颤抖:“你到底是我这边的还是李呈蕴这边的啊,怎么净向着他说话,还是他掏钱收买你了?”
安千秋翻了个白眼:“对对,李少爷许诺我二环内的大平层,还给我包了几个小男孩,一三五金发碧眼,二四六肌肉猛男,周日赏我一天苟延残喘。”
禾真很配合地倒在床上笑,晃来晃去的脚踢倒还剩一半的酒瓶,橙黄色酒液全部洒在地板上,连带着那颗烟屁股,挤在绵密的白色泡沫里。
熬夜是美貌的天敌,安千秋一边笑一边跳下床,去浴室柜子里翻出她最贵的面膜,等洗完脸贴好出来的时候禾真已经背对着她走到门口。
“你现在走啊?”
安千秋扶着浴室门喊他。
禾真没回头,软塌塌地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从公寓楼出来,泪腺在碰到湿热海风的下一秒就开始崩坏,禾真坐在台阶上,压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大家都清楚,他是点燃那根导火索的人,就连安千秋也没办法撒谎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李呈蕴的妈妈死了,因为他才死的,李呈蕴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恨他,不可能。
禾真在楼下坐了一个多小时才站起来往回走,坐在出租车上,禾真把手机掏出来看,只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是袁嘉楠的,第一条是问他在哪儿,第二条是对不起。
关了手机,禾真靠着椅背往窗外看,今天的天空是清清冷冷的蓝,模模糊糊能看到一点儿月亮,死盯着月亮走走停停,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他还没来得及输密码,门从里面被打开。
李呈蕴站在门内,垂着眼睛看他,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禾真盯着他手里的拉杆箱,先开了口:“你要出门啊。”
“去岭山住几天。”
禾真抬起头盯着他看,于是李呈蕴又补充说:“我妈在那儿。”
“我订的花现在应该能直接去拿,你等我会儿……”
禾真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走,一只脚刚迈过门槛,李呈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有些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大晚上的谁给你取花。”
“我答应你了。”
禾真看着李呈蕴的眼睛,罕见地有些固执:“要送海棠给她。”
“岭山也有卖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
李呈蕴松开手,笑了一下才说:“好啊。”
第63章
禾真上楼收拾行李的时候李呈蕴也跟了上去,但他并没有进房间,而是倚着楼梯栏杆站在外面。
或许是因为心虚,禾真的心思完全不在行李上,他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两件衬衣塞进背包,准备去浴室拿洗漱用品的时候李呈蕴突然开口说:“酒店里都有,可以不用拿。”
“行。”
禾真拎着包走到李呈蕴面前,他抬头看进李呈蕴的眼里,笑了一下说:“那现在可以走了。”
李呈蕴点点头,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在去车库开车的时候才回过头提醒他说:“给你妈说一声。”
从市区开到岭山需要将近四个小时,路程复杂,就算上了高速也会被大大小小的出口绕晕,但是李呈蕴没有开导航。
禾真坐在后座看后视镜里李呈蕴的眼睛,明明暗暗的路灯在他脸上留下闪回的光影。
在他的印象里,李呈蕴朋友很多,一大帮人哗啦啦出现的时候,李呈蕴总是被人群包围的那个。
一开始禾真打心眼里想要成为李呈蕴那样的人,脾气好,人缘好,想做到的事毫不费力就能做到,老天爷明目张胆地偏爱他。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或者说,从他坏心眼地进入李呈蕴的生活开始,老天爷取消了他的优待券。
窗外的天空罩了一层灰色的霾,李呈蕴把车开进服务区,停下来后下车点了一根烟。
手里的烟刚点着,停在旁边的黑车里下来一个女人,她冲着李呈蕴说了两句话,李呈蕴好像没有听清,微微弯腰向她偏了偏头示意她再说一次。
女人凑过去又重复一遍,李呈蕴站直笑着冲她摆了摆手,青白色烟雾在空气中晃出模糊的曲线,风一吹就无影无踪。
禾真其实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演戏要演全套,他只能坐在车里目视前方,身体尽量往边上靠,耳朵恨不得贴在车玻璃上。
但意外总是来得快,他还没来得及听,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动静不大,只是他贴的太近,还是被吓了一跳。
车窗摇下来一半,李呈蕴没弯腰,只是把手搭在车窗边沿敲了两下:“坐前面。”
禾真哦了一声,他看着车窗一点点上移,在最后一丝缝隙合上的时候才释放翘起的嘴角,李呈蕴主动要求要跟他坐到一起,这是天大的好事。
禾真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李呈蕴转过头看他,停了几秒又开口提醒他:“安全带。”
“听说在部队起床都是要卡秒的。”
禾真一边低头系安全带一边接话:“从吹号开始,连整理床务加上穿衣服洗漱,最多只能用三分半,要不然就会迟到,接着就是二十圈操场,然后错过早饭时间。”
回答的有点太详细了,如果按照他现在还不记得李呈蕴的剧本发展,答案不应该超过十个字的。
但禾真忍不住,于是在卡扣合上之后,他又笑着补充道:“恶性循环。”
李呈蕴没说话,他踩了一脚油门,顺着平整地面驶上高速路,在快要进入隧道的时候,禾真听见李呈蕴低声说:“当年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进入隧道的那一秒漫长的像贯穿整个夏季,壁顶刺眼的光照亮车厢,李呈蕴的话像是在往他胸腔里灌水泥,迅速凝固并且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是因为别的,单是李呈蕴向他道歉自责这件事,他就受不了。
李呈蕴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不起他,就算有,也是他自找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禾真盯着前方越来越大的圆形出口,小声给了答案。
但可能是因为风声太大,李呈蕴没有听到。
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禾真靠着椅背听完收音机里放完的整张伍佰早期专辑,顺便偷偷看李呈蕴的侧脸。
从眉骨往下,是眼睛,鼻梁,耳廓,嘴唇,还有利落的下颌,平静起伏的胸口。
一切冲动的开始,在好几年之后还会一丁点儿不落的卷土重来。
“脸怎么这么红。”
李呈蕴停在收费站队伍末尾,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额头上的薄汗蹭了李呈蕴一手背。
“有点热。”
禾真说完,抽了张纸巾盖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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