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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剑还平生不会撒谎。他总该相信任剑还!
傅万壑:“你为什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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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前草已经疯长起来;倒不是疏于清理,是这里的草真的长得很快。它们不需要阳光,只需要雨水,雨水对它们而言像神奇的营养液,不过离开几日,就几乎将墓碑的底部淹没。粗陋的石碑上刻着公冶治之墓几个字。
他当初允准了简凤箨的作为,也是想到公冶治和剑的关系;剑和剑的制造者一道沉眠在他脚下,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体面的事。
他浑身是血。雨水并不能冲刷掉这过于粘稠的乌黑的液体,仅仅是将之稀释扩散,紧紧贴在皮肤上,将毛发也浸透。
“如果做不到,我会杀了你。”
一剑渡川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并不涣散,只有一种听天由命的平静。他知道失手的下场;不必再说一个字。
一剑渡川按住了剑柄。鞘中的歧杭剑也一如既往地沉默而温顺。抛却以上乱糟糟的一切,他要做的也不过是多杀一个人罢了。
他想起了任剑还。只是一刹那而已;他无法铸出能比肩凤凰的剑。他今生无可能再去找他了。
天色阴沉,又白得发亮。雨密如千针万缕,织成撞不破的天罗地网。傅万壑低头看着眼前孤零零的一座新坟。
简凤箨大笑道:“一言为定!”
简凤箨不再求他,也不再笑。“我是傅万壑证剑之路上一缕微不足道的孤魂。”
坟墓旁边有一个挖好的深坑。翻起的新土凌乱地堆积在四周,像一张嘲笑他的黑洞洞的大口。
这不算是稀奇的事。毕竟此地聚集了无数的剑魂。
他仍旧很沉着,带着一向傲慢的赞许口吻,言语间丝毫没有被占先机的失措。任去留于心不忍似的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骗过了七里濑?”
雨还在下。黑暗中已无法看清两人的身形,泥泞里溅起一片水花。手指越来越寒冷,步子越来越沉重。剑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下一秒,死亡的白光直冲向他眉心。简凤箨擎剑一格,猛退一步,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一剑渡川的杀人是什么意味。
他突然想起任剑还很久以前说过的话:“他不如你。”
任去留:“你放心,他的眼光没有毛病,还不至于连一个人的死活都分不出来。不过可能也只有他能分得出来了,我那傻小子就不能。但七里现在是我浣剑山庄的大弟子了,为什么要把我没死这件事详细地告诉你呢?”
剑身突然传来了肌肉的阻力,其后散发出鲜血的热度。但他几乎摸不准自己击中了哪里,只知道沸腾的河水突然静止;一线之差,他从灭顶的危机之中脱逃了。
歧杭剑落在泥泞之中。简凤箨扶住一剑渡川肩膀。他把一剑渡川架到覆着茅草的残垣旁,靠着墙边坐下。一剑渡川呼吸急促而微弱;简凤箨摸了一把他胁下中剑的部分,只感到一片粘稠。他划亮火折子,将伤口附近的衣衫撕开。
“我赢了。”他说。“你去不成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问。
一剑渡川毫无反应。在简凤箨以为自己又唱了一出独角戏,悻悻准备走人之前,他开了口。
傅万壑站在渡剑台后山的剑冢。
头上的雨突然停了;是一把伞为他遮挡。傅万壑并未回头,任去留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往坑里看去,雨水已在坑底积成几处稀薄的水洼。任去留一如既往地主动出击:“抱歉。”
陆一鸣与他相比,实在只是个握着木棍的小孩子。
“听着,”简凤箨急切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切,一剑渡川的伤势只要处理得当,今天不会死,明天也不会,但他还是一股脑的把话往外倒,生怕来不及,好像有人在背后拿鞭子抽他似的。“我现在要走了,你等我一下。就在这里等我一下。天亮之后,我就回来。过了今夜,你就自由了。你不要觉得对不起他,反正他还对不起我;他对你也不过是利用,是他成就今生一剑的工具,你为他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根本不欠他什么,如今他穷途末路,和你没有关系了。全是他咎由自取。但你还要活下去,还要活很久,我们不杀人也能活着,不依靠他也能活着;如果你不嫌弃,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别的地方看看,去找一两个你感兴趣的,能使你将这一切都忘却的东西。或者人。”
简凤箨喘着气,就算他事前设想过这样的可能,在与一剑渡川的战斗中掌握分寸几乎就是很可笑的事情。至少他目前还远达不到那样收放自如的境界,他几乎就是拼命在冥河里挣扎,祈祷不要被淹没。歧杭剑有一次刺中了他左肩,又有一次划伤了他腰侧,但伤口不是很深,体力不断流失之际他仍能绝望地坚持。眼睛已不能依靠,他只能依靠风声,水声,衣衫的摩擦声去分辨剑的走向,在死亡的罗网中撕开微小的破绽。
任去留也很直白。“我还活着,傅兄又不会为此感到高兴。”
但从他剑下溅出的血向来是滚烫的。此时他衣衫和手上的血却都冰凉。
他出剑当然也是为了杀人。经常也能成功地杀人。但一剑渡川的剑本身就是三途河上引路的灯盏。
傅万壑:“你若真那样就死了,才让我感到惊讶。”
郎都的鸣叫已经变成狂暴的怒吼,这柄他配不上的剑在他手中像一块通红的火炭,烧焦了他隐隐发痛的虎口。简凤箨咬牙握紧了剑柄。
傅万壑瞳孔突然缩得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