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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白春生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祖母,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总觉得这像是死前的走马观花,色调都是晦暗的。

    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会有人为他难过吗……燕一、没有恢复的燕惊秋会记着他吗?

    想到这儿,白春生又忍不住在心底撇撇嘴,他想这人干什么。他巴不得燕惊秋早点忘了他才好,被这人惦记着,准没好事,说不定还耽误他下辈子投胎。

    等下辈子,他必定投个比燕惊秋天赋还好的胎!到时候,就连燕惊秋都要羡慕崇拜他。

    白春生正做梦着呢,整个人都变得心潮澎湃起来。甚至因为无知,还有点期待。

    他听到从外头走进来的脚步声好像停在了他的附近,白春生敏锐的察觉到从外头透过来的光似乎多了些,他正上方的玉俑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拨开了,一只手将白春生从玉俑堆中提了出来。

    “有意思。”燕一提着他的翅膀这样说。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春生:“嗷!”

    第70章 鹿门城外有鹿台(八)

    燕一?

    燕一!

    竟然是燕一!

    白春生想扭过头去看正提着他的燕一,但奈何他被困在这个玉俑体内,连转个头都做不到。

    一时之间,白春生都顾不上燕一是怎么做到竟然能在这犹如山海般多的玉俑中找到他的。他奇怪燕一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要不是开不了口,白春生早就要拍着翅膀追问了。

    燕一像是还不知道他手上的玉鸭子就是白春生似的,他轻笑了一声,就这么提着白春生向前走。

    嗯?

    燕一怎么不救他啦?

    白春生想不明白。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看上去呆傻的玉鸭子体内,其实是他这个英明神武的妖王白春生啊

    白春生恨不能跳出这个玉俑,用自己短而有力的小爪蹬燕一的手两下,好叫这个蠢笨的家伙明白他的厉害。

    可燕一到底听不见白春生心底的呐喊,就像是刚刚燕一能扒拉出白春生,已经用光了白春生今天的运气。

    燕一继续往前走,他拿着一筒玉简,偶尔还会停下来将这玉简抵在额头观看一会儿。

    这密室亮堂犹如头顶明月星辰,也不知道这些光究竟从哪儿来的,总之,将此处照得连画有奇珍异兽的地板都明光烁亮。

    白春生托燕一的福,这才看清了这间密室的全貌。他刚刚是在入口处的角落里,被燕一给翻出来的,除他之外的玉俑多到几乎数不清。

    这些栩栩如生的面容、形色各异的生物,像是一个收录齐全的各族生物集合,凡事能想到的动植物,这里几乎都有。

    白春生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挪动着自己唯一能动的眼睛,看看这里究竟放着些什么,可看到后来,他就渐渐的心生寒意。

    尤其在他回想起那个几乎与正常无异的村落后。

    要是、这些玉俑的体内,也曾经有过和他一样被困在其中的灵魂,可在最后却随着时间,不得不消逝,这该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啊。

    就算是白春生也知道,这样不健全的神志,即使真的能有下辈子,恐怕也只能做个傻子了。

    白春生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这才正正经经的开始琢磨自己怎么才能脱离这层困住他的玉俑。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龙族的魂渊,听说魂渊内有一盏命灯,可活死人肉白骨,用它去照见人的影子,就能瞧见这人一生遇上的、没遇上的全部因果。

    可惜这东西是龙族至宝,非嫡系不可见。就连能见的嫡系,也不过只能见到一盏靠着珍兽油脂而燃的分灯。除去它的火焰传自命灯外,能做些召回魂魄的小事外,根本没什么稀奇的。

    ——想也知道这是死路一条。

    白春生再不想碰见沈玉莹那莫名其妙的疯婆子了。

    可想到这,白春生就再没了头绪,他在心底叹叹气,回过神,才发现燕一已经拎着他走出了刚刚的那间密室。

    对寻常修士来说凶险非常的遗迹秘境,对燕一来说,简单得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中散步似的。

    刚刚燕一走过的是一间偏殿,他绕过好似长着牙齿的黑石板,和在花蕊中开满密密麻麻细小人脸的牡丹花海,绕着宫殿的河水是黑色的,河底似漂浮着一眼望去数不清的白骨。

    他慢悠悠地逛过一圈,这才提着白春生,从花园走到主殿。

    主殿并不大,三面墙上都空空如也,正对着的墙面正中央上有一个小孔,似乎是挂过什么东西,又早已被取下。

    比起偏殿足以让人震撼的奢华,这儿寒酸得让人忍不住落泪。地上放着一个蒲团,正前方有一个木制的小案子。

    案子上收着一个细长的锦盒,和一个制式简朴的莲花香炉,香炉上插着一支没有燃尽的香。

    燕一才打开正殿的门,这支没有燃尽的香再度燃烧了起来。

    花园的风吹进了殿堂,白春生的视线似乎被什么东西模糊了一瞬,等他能再度看清,他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长长的红纱,这些红纱包围住了他与燕一,风吹起红纱,就像是吹起一个又一个被束之高台的秘密。

    软椅、香案,靠向窗的地方挂着一个金铸的笼子。

    软椅上坐着个人,可惜被红纱遮挡住了视线,一切都在朦朦胧胧中看得迷迷糊糊的。

    有风。

    有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这才吹起这层红纱。

    这人慵懒地靠在软椅上,手中似乎还持着一把圆扇。眉目清俊似远山青黛,肤如白玉照霞,两颊白中透粉,含羞带怯。见燕一呆愣在原地,他抬起原先半阖着的眼睛,凝着水光的眼睛似映着太阳的湖水潋滟地泛起碧波,娇嗔道:“你怎么才来呀?”

    被提着的白春生如遭雷劈,许是心情过于激烈,他竟也晃动了一圈

    要是能动他早就嚷嚷起来了。

    这、这、这靠在软椅上的不是他吗?

    他、他自己怎么不穿衣服!

    不是,不是,这个伪装成他模样的坏东西,怎么可以不穿衣服!

    太伤风败俗了!

    “他”不害臊吗?多害羞啊!

    要不是不能动,白春生头一个要杀灭了这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伪装成他模样的魔物,再捂住燕一的眼睛,警告他不准乱看。

    可白春生现在只是一个小鸭子玉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伪装成他模样的魔物,赤着脚,光|裸着身体,走到燕一的面前。

    燕一问:“你怎么没穿衣服。”

    “白春生”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他皱起眉目,委屈道:“可是小鸭子本来就是不穿衣服的呀,我不穿。”

    白春生听得恨不得破口大骂:滚你妈的小鸭子,他才不是呢。这坏东西才是小鸭子,这坏东西全家都是小鸭子。

    燕一没说话,他叹了口气,看看面前的“白春生”,又看看他提着的白春生。

    还是走过去

    他径直地穿过了面前的软椅,循着记忆,摸到了莲花香炉的位置,摁灭了那柱突然燃烧起来的香。

    白春生好似听到耳边有什么破裂的声音,束缚着他的玉俑开裂,掉下一片片玉屑。

    燕一把白春生放在手上,用另一只手帮他剥开束缚着他的外壳。

    白春生软乎乎的坐在燕一的手上,燕一觉得他手上就像是坐着个会发热、还会叫的棉花团。

    棉花团拍拍翅膀,特别激动的喊:“刚刚那个可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燕一屈起食指,轻轻的敲了敲白春生的小鸭脑袋:“唉,你可真是,不开窍的小鸭子精。”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春生:“你是怎么知道那不是我哒?”

    燕一:“简单,我知道我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

    场景描述是万妖宗的摘星阁啦,白白的元婴有时候会蹲在鸟笼叽叽呱呱。

    所以之前白白看见小燕的鸟笼,他还挺奇怪:“你的元婴也喜欢蹲鸟笼嘛?”

    燕惊秋先是沉默,然后委婉道:“不。”我的老婆喜欢。”

    ——当然白春生喜欢开着的笼子,要是关上的,他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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