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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不妥。”江慕南摇头,压低声音道,“容王爷身份特殊,您不能跟他扯上关系,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表达感谢之意,不然既会引得陛下对您不满,还会牵连容王爷。依我看,如果父亲不嫌我逾矩,我便寻个就近的时间上门,向容王爷道谢。”

    ***

    “父亲,您说这话是在刺儿子的心!”江慕南往后一退,撩袍下跪,说,“我知道大哥有多重要,也知道父亲不怕为大哥赴死,但您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父亲手里的兵符惹得陛下忌惮,但也确实成了江家的庇护,让陛下不能轻易动江家。兵符一交,江家就成了待宰的羊,若陛下有斩草除根之心,届时江家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父亲,这是场必输的重赌!”

    “是容王爷。”墨余在心里暗道他家大少爷真是神了,解释说,“容王爷做了证,陛下又派人去询问了三春酒楼的掌柜和小二,给咱大少爷洗刷冤屈了。”

    “为父当然知道!但你大哥是个什么东西你清楚,他在陛下面前,说不了两句好话,我不敢再等,也不敢再衡量,就算他是个戳我心肝的孽子,我也不要他死在我前面!至于江氏满门,我自有救法。”江裕一路从城外疾驰赶回王府,马蹄踩在路上,溅了他半身污泥,风刮着尘土糊了他一脸,直叫他鼻塞眼涩,想到那让他心疼又哀恨的孽障儿子,更是红了眼眶。

    这一棒子虎虎生威地落在江砚祈背上,江砚祈右手撑地,咬牙承受,心里却明白这一棒子不过是江裕的三分力道,力道中的火气远远不如言语中的失望和焦急。

    只见这时迟那时快,江砚祈利落地跪地,磕了个响头,气势沉沉地道:“爹!不孝子知错了!不孝子给您丢人了,给咱们江家丢人了,辱了门风不说,还害得爹您如此担心,差点连累了爹,爹——”

    想起他这些年的胡作非为,江裕一棍子挥下,红着眼道:“干脆今天老子先把你打死,再一刀抹了脖子,下去给你娘磕头认错去!”

    江砚祈懵然:“啊?”

    “容王爷?容王爷虽说不受宠,但到底姓了皇姓,他做了证,若是陛下不采纳,便等同于自己打了皇室的脸面,何况听说太子也在,他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得知这里面还有容王爷的事情,定然会帮衬几句。”江裕面色复杂,片刻后朝江慕南道,“慕南,去拟一份礼,今日我亲自登门致谢。”

    “二少爷就是太知礼了,他心里把您当成亲生父亲般爱重尊敬呢!”墨余安慰了一声,又把从昨夜到今日,他家大少爷的不寻常之处全部老实交待了一遍。

    “父亲。”江慕南快速走到他面前,说,“父亲可是要入宫?慕南斗胆,这宫入不得。”

    江裕脚下一顿,看向来人,“慕南?”

    江小畜生在半个时辰后抵达了府门,见墨余守在门口,他笑了笑,说:“好小子,我在永安宫听见那太监传话的时候,就知道你帮我把事办好了。这事儿你功不可没,晚上我就请你出去吃酒!”

    江慕南起身,说:“能让陛下采纳的证词,是谁?”

    “他就是个棒槌,他那浆糊脑子能想出什么办法!”江裕胸口上下起伏,被气得不行,正欲再骂,就听人在外面大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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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挨打   腐骨重塑,魂灭再生

    “我知道入不得。入了,我江裕就离死不远了,但是慕南,你大哥被困在里面,我要救他,就必须入宫去。”江裕拍他的肩膀,说,“你且放心,事情由我和你大哥而起,绝不会牵连到你。”

    “父亲留步!”

    对于刚刚魂归他身就要代人受过并即将代人挨打这事,江砚祈倍感委屈,但他什么都不敢说,想逃也不敢逃,只得乖顺地去了前院,果然瞧见院中站着一人。

    江裕看着他走远,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太细,太乖巧了些。”

    墨余在心里叹服,等江砚祈走过才跟上道:“大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十分不幸,郡王正在前院等您呢,与他一起的,还有一根手臂粗的大木棍。”

    “郡王!我是听大少爷的话啊!大少爷入宫前可说了,不许您入宫。”陈烨抓着他的手臂,急声道,“大少爷想了法子,或许一试,郡王,再耐心等等也未尝不可。”

    “我晓得分寸,父亲,那我先下去着手准备了。”江慕南等江裕点头后才转身离去。

    等墨余说完,江裕面色已经由惊愕转为复杂再恢复如常,他对此没有做出言语上的反应,只说:“你去府门等着,等那畜生回来,便压他到院子里来挨棍子!”

    这人身量很高,身材健壮,面容俊朗成熟,身上带着他十分熟悉的杀伐之气,气势威猛凛冽如天空苍鹰,一看便知是能将他一棍子打死的狠绝人物。再看他立在脚边的木棍,足足四尺半长,成年男子大臂粗细,一看便是能将他打得骨头开裂的好棍。

    他前世是个庶子,他那便宜爹嘿咻嘿咻造小人的时候快乐极了,可从来就看不起庶子,好像他们这些姨娘丫鬟生的儿子就是他随便变出来的一根杂草!他从来没被爹疼过,不知道父亲的期盼和失望是什么味道,但现在他切实地尝到了。

    见江砚祈一脸惊恐,江裕猛地拿起木棍,跺地喝道:“畜生,跪下!”

    “你……”江裕被抢了白,又被他这惊天的气势喝退,短时间内接不上话,匀了好半晌气才说,“你知道就好!你个混账玩意儿,就知道给你老子丢人,给你老子找罪受,我看我不是你爹,我才是你儿子,是你孙子,我生来就是遭罪的,活该被你气死!”

    “你这臭小子,又乱说!你是我们江家的二少爷,代替我们江家去向王爷致谢,有何不妥?”江裕不满地打了他一下,说,“那这事儿就由你去操持,注意,对容王爷,要尊重,不可冒犯。”

    “郡王您别急,这是宫里传出的消息,大少爷想必还在路上。”墨余喘了口气,接着说,“真没事儿了,有人证证明了大少爷的清白,摆脱嫌疑了。”

    这一棍子下去,江裕的手就开始发抖了。他这双手握过最冰冷的杀器,握过百来斤的大弓,一丝不动,却败在了他儿子手里。他嗫嚅着想说话,又害怕自己再次心软。心疼和考量在心里纠结。

    墨余疾步冲了进来,喜道:“郡王!神了,大少爷真的回来了!”

    墨余本想求情,但想想谁能比郡王更疼大少爷呢?于是他应了一声,去守门待畜了。

    沾满土尘的黑色战靴匆忙跨过郡王府主厅的红木门槛,刚刚沾地就被年轻男子出声拦下——

    其余三人同时惊呼:“什么?”

    江砚祈突然爆发出一声嚎啕大哭:“爹,儿子该死啊!”

    江裕率先道:“在哪儿?别让他回易安院,陈烨,抄棍子,老子今天要活活打死他!”

    父子俩长久地、沉默地对视。

    “诶!我马上去!”陈烨先是一惊,随即喜滋滋地起身,连跑带走地去准备家法了。

    “慕南,让开!”江裕饶过江慕南,提步欲走,又被赶来的管家挡上了,他顿时气急,“陈烨,你怎么也——”

    笑得真乐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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