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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点,温柔。这个人应该很有亲和力,与之相处会让人感觉舒服。以何伟这种情商,会让他不舒服的人,他会远离。还有,我不知道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何伟和他母亲的感情很好,非常好。他母亲才去世不久,所以何伟的心理上会有一个空缺,在某种程度上,这个人可能还充当了一个母亲的角色。我是从这一点上,将这个人锁定在女性身上。”
盛时的手指在最后三个字上轻轻一点。
“还有,最后一点,蛊惑力。能让一个人平静赴死,那么这个说客一定有着很强大的蛊惑力。能触动到何伟的内心。这一点,光是恐吓是很难达到的。其实这一点可以与前面两点结合到一起来看,那么总结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就是;有着母性光辉,能让何伟敬佩,甚至视为信仰,所以被之蛊惑,愿意慷慨赴死,再结合另外一点……”盛时慢慢地写下“猫捉老鼠”四个字,抬眼冲章迟早微微一笑,“答案简直就要呼之欲出。”
舒子卿精通各种法律条款,专业领域让人信服,但是她的为人并不像一般人想像的那么牙尖嘴利,能言善辩,相反,她很温和,知性,说话时不疾不徐,但是思维敏捷,一语中的,直切重点。同时她比何伟年长很多,在年龄上与何伟母亲相差不了多少,但是舒子卿并未见老态,不但容貌依然姣好清秀,岁月还给她沉淀出特别的气质,淡定从容,端庄大气。
如果说伟何将舒子卿视为女神,盛时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章迟早揉了揉太阳穴。
猫捉老鼠?
对,很早前,盛时就提过这种论调。
“你觉得舒子卿是有意在戏弄盛长胜?还为了这个,搭上何伟一条性命?”
这也太变态了吧?
不过,办案这么多年,变态倒的确没少见。
“我认为是。因为换作我站在她的立场,我也会这么做。要不然也太便宜他了。”
经济方面的罪行对盛长胜这种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的污点,既然要复仇,那当然是要他身败名裂,血债血偿。所以明知道他有经济方面犯罪的证据,却故意不揭发,故意看着他着急,紧张,同时也故意给他时间找到替罪羊。
因为这根本不是最后的目标。
章迟早:……
这些变态的想法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但是他或多或少能理解。
舒子卿失去恋人,失去孩子,求死未果,至今未婚,明显还没有从那段往事中走出来,那么她活着的目的如果是复仇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章迟早:“但是,她是怎么锁定盛长胜为仇人的呢?换句话说,她就不怕自己找错仇人,报错仇?你还可以说是听到了盛长胜和童婉芝的对话才有这样的推断,那舒子卿呢?她手里掌握了什么?”
盛时盯着自己写的那几行字沉默,然后摇头。
“我不知道。我会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她。不过舒子卿特别敏感,也精明,假如内心又真的藏着深仇大恨,应该不好糊弄。”
是他想错了,盛长生遇害的原因,从卷宗上来看,应该真的只是意外,而不是他原先以为的人为安排。
那么舒子卿为什么要盯上盛长胜?
是她完全凭感情的主观臆断,还是,她真的有某些方面的信息,让她产生这方面的联想?
“兵分两路吧。”章迟早说,“你去试探一下舒子卿,我再去查一下盛长生当年遇袭后的一些细节,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这么多年了,人事变迁,希望有点渺茫。
盛时说:“好。”
目光最后又扫了一眼那个小混混的相片,倒觉得有点奇妙。
此人长得倒颇为周正,甚至可以说是英俊,完全没有大凶大恶的感觉。
而且那眉眼,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像某个人?”
章迟早凝神细看,摇头:“像谁?”
案子结了,案卷也沉封了很多年,案发时章迟早还没断奶,后面因为盛时的缘故,倒是翻过这份卷宗,可是他还真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凶手的相貌。
这样看,倒还是个英俊小伙子。
可惜没走正道。
当然,对他曾经的那位女朋友来说,或者此人也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也说不定。
“像……”并不是五官有多么像,只是猛一看时,有那种相似的影子。
盛时在脑中极力搜索,忽然注意到卷宗上的某个地名。
盛长生遇袭的地方,小混混所在的那个城市。
同时,也是姜家父母当年生下姜夕媛,不,准确的说,是生下时荔梨的地方。然后,两个孩子被抱错,互换了人生。
关于这一点,盛时记得很清楚。
毕竟姜夕媛曾经是他的“白月光”,关于她的一些东西,他当然要特别“记在心上”。
小混混长得像姜夕媛!
章迟早也被惊到了。
“我艹,不会吧?怎么还牵扯到这一出?”
本来的确没发觉,被盛时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就是那种第一眼的感觉,看得仔细了,反而又不像了。
盛时嘴里嘀咕了一句:“可是时间不对。”
他立即拿出手机。
章迟早:“不准拍照!”
盛时一脸无奈地看向他,收起手机:“……那你帮我百度一下预产期的算法。”
之前江沅那次疑似怀孕,盛时曾简单了解了一下关于怀孕的知识。
“我真正的生日正好是5月1号,后面被盛长胜他们改成了12月20号。因为那天是他和童婉芝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而姜夕媛的生日正好是1月1号。我出生时,我伯父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就算他出事时小混混的女朋友刚刚发现怀孕,极端一点,算一个月吧,那就是姜夕媛已经两个月了。”
章迟早还真的拿了手机百度出预产期的算法。
“九个月加七天,从3月1号开始……也就是12月8号。”
盛时:“差了快有一个月了。”
章迟早又看了眼手机,说:“也不对。这上面说了,超过一周也是正常的,极端一点,超过两周才需要人工干预。”
盛时:“好,再极端一点,算姜夕媛是哪吒转世,多呆了两周,也就是12月22号,离元旦足足差了近十天。一般人生完孩子早出院了,怎么还会闹出抱错孩子的事?”
章迟早:“所以,你的意思是,假如姜夕媛真是小混混的孩子,那么,是有人故意换了孩子。”
至于这人是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盛时合上关于盛长生的卷宗。
“后面有空查一下这位‘格外被宠的怀孕女友’吧。不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下一份,是关于盛爷爷的。
这一份虽然厚,但其实关键的信息并不多。盛时看得很快,加上章迟早在一边的解说,很快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盛爷爷的车祸之所以被认定为意外是基于以下几点。
肇事司机张强是外省人,和盛爷爷毫无交集,排除了私人恩怨的可能;出事后,警方查过张强的各种经济往来,从来没有人给他打过什么巨款,连小额的钱财都没有,基本可以排除买凶杀人;当天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张强疲劳驾驶。
“一般这种大货车出车,都会有两个人。因为路途远,又怕路上出状况,一个人顶不住。但是张强出车当天,他搭档的老婆忽然见红要生孩子,来不了,车子都已经发动了,张强就冒了把险。生孩子这事我们有调查过,的确是突发状况。所以,我们是综合了各种情况,才将车祸定性为意外。”
盛时沉思了片刻,点头。
其实也很合理,假如不是他亲耳听到盛长胜和童婉芝的话,也丝毫不会怀疑。
他重重呼了口气。
“这个张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车祸就受了重伤,入狱没到一年,病死了。他本来就有肝癌,晚期。”
盛时当然不会同情这个人,只觉得他死得倒挺轻松。
“便宜他了。”
章迟早揉了下鼻子,苦笑:“也没便宜他什么,苦命人一个。你刚才没看到吗,张强其实也挺惨的,女儿才上初中,被人奸杀,可是证据不足,嫌疑人被无罪释放。他老婆受不了这件事,和他离了婚。他自己,又得了肝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苦难,有时候未必能增加凝聚力,反而促进了一个团体的分崩离析。
因为受不了,因为看到对方就想到了曾经遭受的苦,就会难受,无法释怀。
盛时一愣,急急又去翻卷宗。
在关于张强的背景调查中的确有提到这一点的,他甚至还隐约有一点点印象,但是他对其他人的惨事一向不感兴趣,也无多少同情心,被他急速掠过去了。
可是从章迟早嘴中再听到,他的脑中不知道怎么了,闪过一些奇妙的联想。
“章迟早,”他说,“杀张强女儿的凶手伏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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