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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卿转过身,将她的手放下,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脸:“你不害怕,不会后悔?”

    她没问她真心,真心都写在脸上,不用问也能知道,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和无助却没那么容易表露出来。然而沈采萱只是摇了摇头。

    “他说愿意抛下肩上一切,

    陪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无论是什么事。”

    沈采萱仰起头,笑眼里映衬烂漫山花,站在那处比日光耀眼。

    “卿姐姐,我想替你看遍天下好风光,”她包住容卿有些发抖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你常常跟我说笼子,笼子,不在深宫内院,不在天地之间。”

    沈采萱握成拳头,放在自己心口上。

    “笼子在这里,突然有一天,就把自己困住了。”

    容卿看着她的手,目光慢慢上移,其实眼前这个丫头,她从降生到这世上,直到今日,身上也发生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事,可她永远这么开心,永远那么坚强。

    非不懂事,而是太通透。

    “我在我的笼子里过好一生,你在你的笼子里过好一生,我们彼此都好好的,就是这人生最为圆满的事。”她握住容卿的手。

    两人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绩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桌案旁边喝茶,器具和茶水应当都是从马车上拿下来的,到这处烹茶赏景,倒是挺别有一番意趣,就是这架势走哪摆到哪,又显得十分做作。

    容卿一打眼就看到了旁边的萧文风,脸色立刻耷拉下来,她沉着脸走过去,在王椽预备好的软凳上一坐。

    萧文风赶紧推过来一杯茶:“娘娘尝尝,这是臣为娘娘斟的茶。”

    “我现在不是皇后。”

    “你现在不是指挥使。”

    两个人的声音一起出来,吓得萧文风手上动作一顿,哪成想帝后突然这么有默契,头顶压力巨大,他咬紧了牙。

    容卿李绩对视一眼,又将视线挪开去。

    李绩挪开眼后却不自觉地笑了笑。

    “微服出京,你不必叫我娘娘。”容卿神情不咸不淡,看着他就没好眼色,跟过来的沈采萱一看场面如此僵硬,赶紧将萧文风手中的茶抢过来,“我渴了,我来喝!”

    说完,吨吨吨喝下一大杯。

    容卿瞪了她一眼,心里不知怎么就飘过一句话,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她摇摇头,又看向萧文风,其实他身为李绩表弟,两人在安阳那时就有些交情的,萧文风平时跟在李绩身后,为人轻浮易冲动,性情张扬,跟他孪兄性情南辕北辙。

    虽跳脱些,可比之萧文石,又多了些人性……

    容卿急忙扶额,感叹自己莫非现在就有些爱屋及乌了?有人性算什么优点?顶多就比较正常而已,拿萧文石做比也太拉低档次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她突然问了一句。

    这句话问出来,那迷糊的两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怔然片刻,脸上才一齐浮现喜色。

    “卿姐姐答应了?”

    沈采萱没想到容卿会这么快就松口,原以为自己还要软磨硬泡好久,正开心着呢,高兴到得意忘形的萧文风一脸傻笑,拉着沈采萱的手道:“永安县主答应了,嘿嘿,我现在就带着她走也……”

    沈采萱急忙推了他一下。

    萧文风不明所以,偷偷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沈采萱回:“你笨死了!”

    “我怎么了……”

    “你别现在就提走的事啊……”

    ……

    容卿看着两人毫不顾忌地调情,没眼看地捂了捂眼,也心知肚明,自己是挡不住这丫头天海任鸟飞了,正唉声叹气时,另一只垂在桌下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了一个指节。

    容卿低头去看,顺着那人的手,一直看到他的脸,旁边的人正襟危坐,执杯喝了一口茶,眼睛直视前方,无甚表情。

    她用力往回扯了扯,那人却变本加厉,将她整个手抓住,用指尖蹭着她掌心,手心的痒直钻心,容卿登时扭头嗔怪地见了他一眼。

    “卿姐姐,你想吃鱼吗?我去给你抓鱼吃!”

    刚还在跟萧文风窃窃私语的沈采萱突然扑到她怀里说话,吓得容卿惊叫一声,慌忙之下甩开了李绩的手,桌案下响了一声洪亮的撞击声。

    李绩的神色有些错愕。

    “卿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萱儿满心疑问,那边萧文风时刻盯着李绩眼色,似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去拉沈采萱,“走了走了,话说得那么满,你会抓鱼吗?过来,我教你!”

    说着,就把沈采萱生拉硬拽带走了,不远处那条小河清澈见底,这段水流不急,水也不深,倒是不用怕跌进水里。

    等人走了,容卿才焦躁地轻啧一声,不耐烦地转过身,把李绩藏在底下的手拿起来放到膝盖上,中间两个骨节已经出血了,可见她用了大多的力气。

    容卿纵着眉头,抬

    头看了王椽一眼:“车上可有带伤药了?”

    王椽看到陛下手上流血了,也是吓一大跳,急忙回马车上去拿,不一会儿就拎了一个小药箱下来。

    马车上准备的东西倒是齐全。

    容卿一手抓着他手指,一手小心翼翼地倒着伤药,忍不住嘟囔道:“多大的人了,还学人小孩子。”

    李绩皱着眉头,手上其实也没有多疼,可听着这句训斥的话,心里有种异样的感受,仔细想了想,他如今也不过才二十有五,怎么就不能这样了?

    想着,他便要把手抽回来:“没事,不用包扎了,不疼。”

    “别动!”容卿叱了他一句。

    李绩被这么一横,果真不再动,随即低头看她认真上药的模样,嘴边笑意浅浅浮起,他不过是想逗逗她,哪里想到她有那么大力气,可是再怎么遮掩,她脸上热腾腾地那抹绯红是藏不住的。

    他心情大好,决定不再没事找事,任由容卿给他上药。

    “同意他们二人在一起了?”

    容卿手上动作一停,然后拿了药箱里的布带给他缠上,淡淡道:“她自己想要的,我同意不同意又有什么用?”

    “这么说,你还是不满意萧文风了?”李绩盯着她的眼睛。

    容卿努了努嘴:“我看这世间男儿无一满意,萱儿是最好的,谁配她都差一截。”

    “恩……”李绩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过,总有这么一天,我想来想去,萧文风能为她抛弃一切,总比有些人好。”容卿在他手背上打了个结,包扎完毕,说了最后一句话。

    李绩忽然咳嗽两声,把头转过去,看着前面两人一边打闹一边捉鱼,眸光幽深无尽头。

    “是,总比有些人好。”他也跟着叹一句。

    容卿不知道再怎么接上他的话,李绩目光深邃,实则那声叹息也夹杂着一丝无奈,她知道他听懂了自己话中的揶揄,也知道他不可能如萧文风一样,真的撒手离开。

    倘若他果真这么做了,那从前的坚持才是真正的笑话。

    五年前从安阳皇宫里离开时,她看着漫天火光,看着不知认谁为主的人互相拼杀,她那时就知道只此一人的悲欢离合在动荡年代是有多渺小。

    越州是大后方,她常常

    能看到无数历经战火的百姓从前线逃过来,他们有的失去了孩子,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全家皆亡,就剩他一个人,活着不如死了,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如果,能有人为他们打下一个相对安稳的江山,容卿不掺杂任何一丝私情,她也期望的。

    可是站到那个位子上,再看到的事物就变得不再一样了,被权势粘在龙椅上,再也抬不起身,连脚底都被藤蔓缠绕着,身不由己,位越高,越孤寒。

    她还是希望,李绩能看到身下的山河和万民,最起码别被那些肮脏遮住双眼。

    这样她跟在身旁,才不会觉得连自己都恶寒。

    若他是下一个李崇演,容卿还不如一刀捅死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李绩不知什么时候扭过头来正看着她,眼里满是探寻。

    容卿抬眼,跟他相视片刻,又转过头去:“没什么。”李绩满头雾水。

    萧文风和萱儿果真抓了好几条鱼,王椽又从马车上拿下来好些糕点和烈酒,到了傍晚,几人架着火烤鱼吃,容卿见李绩不着急回去,也没多说什么,横竖朝堂那边他都做好了安排。

    头天晚上还有大风,今日已是夏日晴空,满天繁星,星河遥遥,几人吃了不少酒,就连王椽都在李绩的默许下喝得东倒西歪,只有孙乾没能凑过去,他奉命保护主子,连他都喝醉了着实不好。

    众人玩闹过后,以天为被地为席,就这么睡着了,容卿晕晕乎乎的,原是睡在草地上枕着鹅卵石,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她挣扎着睁开眼,才看到是李绩要将她抱回到马车上。

    看到她醒了,李绩以为自己把她弄醒了,小声哄她:“睡吧,没事……”容卿便又闭上眼睛。

    上了马车,李绩将她安顿好,那人本就喝醉了,很快就睡熟了,绵长的呼吸落入耳中,悠闲又毫无防备,李绩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去,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语气有些遗憾:“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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