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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卿轻唤了一声他,换来的却是李崇演羞怒不已的吼声,他在赶她走。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李崇演这才缓和半分,只是仍旧不曾回头:“卿儿先退下吧,朕有事儿再召见你。”

    “那……陛下哪里不舒服,一定记得找太医!”容卿嘱咐完,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转过身时,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如罂粟花一样惊艳,可惜李崇演是看不到了。

    容卿回到灵秀宫,觉得心情舒畅,她用在李崇演身上的药已经完全发挥了作用,用不了几日,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成为一个男人的资格,别说是她,就是贺充容,陆贵妃,这后宫里千千万万的女人,他一个也享受不了了。

    暂时还没有太医查出这是毒,所以她尚且安全。

    回到灵秀宫不久,青黛就把小秋带了过来。小秋眸色疏离,声音淡漠,但对她还算恭敬,她低垂着头说道:“县主若想见主子,需要独自一人跟奴婢去个地方。”

    “县主还要去吗?”

    似乎知道她还没那么相信自己,所以小秋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但这选择的机会就像是陷阱一样,似乎在诱惑着人跳进去。

    容卿点了点头:“去。”

    “那就今日亥时正吧。”

    夜间亥时正,皇宫大内的灯火熄灭了一半,只有路上灯罩里的烛火还在发出明亮的光。

    小秋带着容卿在小路上穿梭,害怕被巡逻的玉麟军发现,两人都未掌灯。

    越走越偏僻,若不是隐约认出自己刚路过了御花园,她心中的恐惧担忧会更甚的,只是小秋一直都很安静地带路,她也莫名安下心来。

    她们嘴中停在了一片假山后面。

    小秋对她福了福身,伸手指了指假山入口:“主子正在里面等县主。”

    容卿抻着脖子向里看了看,只看到黑咕隆咚一大片,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她再回头时,小秋竟然已经不见了。

    脚步略微迟疑,她试探着迈出一步,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刚踏入时眼前一片漆黑,等她站住适应了一会,已经能大概寻找到路了,没想到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她正向里走着,忽然一只手覆上了她口鼻,同时被拉着胳膊转过身去,脊背撞上了冰凉的假山石壁,她刚要惊叫出声,那人对她“嘘”了一声,而后才传来沉稳的,能让人瞬间安心的声音。

    “是我。”

    第19章 、皇后十九课。

    容卿以为是遭人偷袭,被制住身子抵到山壁上时,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提到嗓子眼,那人为防止她逃跑,身子重重压上来,温烈的体温将她笼罩,好像要将她整个都吞噬一般。

    因紧张而盈满眼眶的泪水将视线搅弄地更加模糊不清,她似乎感觉到捂着自己口鼻的手松了松,才抓住机会要喊出声来,那人忽然低下头来,贴着她耳廓:“嘘——”

    “是我。”

    压得极低的气音穿透耳膜,容卿一下僵住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随着话音呼出的热气落在耳边,像滚烫的唇肉覆上啃咬,她心里的鼓敲得更欢腾了,却又有那种摇摇欲坠的疼痛。

    只是那片刻的悸动又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乱,铁鞋摩擦地面时发出“锵锵”的声音,假山外面,一队玉麟军行过,大概是在巡逻,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若不是四哥急忙控制住她,只要一发出声响,他们很快就会发现。

    容卿心有余悸,眼睛紧紧盯着洞口,等待那队玉麟军不要发现这里的异常,快些走过。

    没了动静之后,李绩才慢慢放下手,两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容卿回过神来,双眼已渐渐适应了黑暗,能借着微弱的月色看清楚些眼前人的模样,只是她等了很久,身上的人也没有离开。

    李绩一只手手臂贴在山壁上,另一只扶着她的肩膀,头侧偏着,还在盯着洞外的情况,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容卿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谨慎,还是要故意这样,六月天本就燥热,刚才更是被吓出一身汗,热潮不退,她心慌得难受,于是便动了动身子。

    “别动。”

    李绩命令的口气让她动作一顿。

    “四哥……”

    “你想见我,”他看着洞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然后才扭转过头来,一双黑曜双眸不见波澜,“有什么事?”

    容卿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从上面看不出任何欲望,像戴了面具一样,可偏偏还维持着暧昧的姿势不放开她。

    “是有事。”容卿也端着声,尽量告诉自己不要示弱。

    李绩见她横着脖子的模样,不知怎么忽然轻笑一声,不

    是因为高兴,反而像是看到有趣的猎物一样,眼底微微闪动光亮。

    “说吧,什么事。”

    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她。

    感觉到周身扑来一阵冷,身上的细汗渐渐蒸发,她松了口气,心里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怎么不说?”察觉到她片刻失神,李绩牵着嘴角,双手背在身后,好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样。

    容卿觉得自己只要一见着四哥,就总是矮他一头,不论是个子,还是气势,她攥紧手心,脸上浮现强硬的神色,向前踏了一步。

    “事到如今,四哥是不是该告知我一下你的谋划了呢?我如今在宫里,进一步退一步都是顺着四哥步调走,可是我连你们具体怎么布置的都不知道,四哥这样,很难让我全然信任。”

    她目光微冷,声音也不露怯,只是那质问的语气让李绩隐隐皱了皱眉,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

    “你想要知道什么?”

    “四哥可以说什么?”

    李绩看着她,两眼里暗藏着审视:“我如果什么都不告诉你呢?”

    容卿眸色微动,心头隐隐有些失望。

    “沈和光。”

    李绩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夹杂了半分不耐,像是被逼迫着说出这句话似的。

    容卿一下子抬起头,有些惊诧地看着她。

    李绩蹙眉看她:“沈和光这次再出京,就是他起事之时,威武城的兵马确有其事,只是现在不在那了,他的人应该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成事,在这之前,你报完仇,我就带着你走。”

    几句话,便道出了他所有计划的事,抛开细节不谈,如果这话让外人听去,绝对是能撼动朝局的大事,每一个字都是死罪。

    容卿不知他为何又突然改变了心思,将一切都告诉她,可是她却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我们何必要等到沈和光造反再出手,如果四哥有能逃出去的能力,现在杀了他不行吗?”

    李绩沉默半晌,忽而道:“父皇身上,还有我需要的东西。”

    “是什么?”

    “传国玉玺。”

    容卿眸光微缩,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节,李崇演是一个非常敏感谨慎的人,传国玉玺乃大盛太子的标志,得之则正,不得是为贼,于史书上写,便是偷得皇位,来历

    不明,因此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从来都是随身携带。

    四哥苦苦寻不到传国玉玺,也能证明李崇演将它藏得有多隐秘。

    容卿心中忽然冒出疑问来:“既然是这样,四哥为何从没跟我说过呢?”

    让她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不是最方便吗?

    李绩轻嗤一声,语气满满不屑:“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

    容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对面的人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忽然凑近一步,将她逼仄到狭窄的角落里,神色也认真起来:“我不用你拿传国玉玺,你也不许轻举妄动。”

    “是不想我拿到,还是不愿我以身涉险。”容卿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想要在他脸上寻求一丝答案,然而只是徒劳。

    李绩的神色无坚不摧,再锐利的视线也无法攻破。

    “你好像总觉得我在利用你。”李绩有些不高兴,黑沉的双眸下涌动着一丝危险,他低下头,左手钳住她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的不满总是表现得那么强烈,容卿睫毛一下一下扇动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后她抬起头,忽然问了一句她压在心底里很久很久的话。

    “四哥多早开始,就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了?”

    李绩微怔,然而容卿好像没要等他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总是会想,到头来,如果发现四哥也是像陛下那样的人,该怎么办呢?”

    他是李崇演的儿子,或许骨子里流淌着的是一样的血,一样的薄情寡义,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冷漠决绝。

    李绩却觉得她很阴险,总是这样以弱示人,总是这样面露失望,总是这样挠捏他的心,让他莽莽撞撞地想要做点什么,来急于补救她心中的空缺。

    是他表现得还不够吗?

    云层拂过月亮,微薄的月光慢慢散落,照进那一方洞口,两人半面银华罩笼,半面陷入黑暗,一明一暗交替,让眼前人变得犹如梦境一般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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