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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主脸一垮,他怎么不多哄哄她?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还说要去她找不到的地方!这个臭混球,怎么这样?

    不过,以顾钰果断的性情,想要放弃一段感情应该会很容易吧。

    想到此,沈络欢心里不免难过,还伴着一抹不安,“你,你回来!”

    男人脚步未停,洒脱的身影刺痛了少女的眼睛。

    如水做的一般,少女鼻尖一酸,蹲在地上抹起眼泪,呜呜呜,臭混球,说不要她就不要了,呜呜呜,再也不理他了!

    可泪豆子还未落下,视野里就出现了男人玄黑色的衣摆。

    她抬起头,泪光闪闪,红着鼻头哼道:“你干嘛回来?”

    顾钰弯腰将她抱起,轻叹道:“不回来,看着你被狼叼走吗?”

    抱着泪眼汪汪的人儿回到帐篷,将人放在榻上,“我先走了。”

    又走!

    沈络欢气得坐起身,拉住他的手,忿忿道:“你怎么这么胆儿小?”

    “?”

    谁敢说顾钰胆小呀?可沈络欢就是觉得他胆怯,“你是怕被我拒绝,干脆放弃了吗?”

    顾钰被她气笑了,磨了磨后牙齿,掐住她一边脸蛋,“放弃?”

    “你说你要去一个让我找不到的地方!”沈络欢凶巴巴地嚷了一声,使劲儿掐他的手,“你给我松开,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先动起手来了!你这个混球,就你可以不理人,那我也一辈子都不理你,看你能怎样!”

    别看平日不爱吱声,掐起加来,小嘴巴巴的一点儿不输给悍妇。

    男人指尖加了一点儿力道,掐得她脸蛋泛红,有点龇牙咧嘴,“顾钰,你再掐我,我把你大卸八块!”

    这会儿像一个洪闸触动了顾钰心里的防线,他蓦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眼前浮现出家族被血洗的场景,凶手脚踩他的背脊,阴狠狠地说道:“臭小子,再敢乱动,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那时少年真的不敢动了,眼见着屠刀一下下挥舞,家人一个个倒去。

    往事刺痛心头,顾钰手捂胸口,转身就走。

    沈络欢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见他神色异常,想也不想地追了出去,“顾钰!”

    顾钰脚步未停,颓然地走出军营。

    巡逻的将士们纷纷望去,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唐封走出帐篷,望着顾钰,那抹背影让他一下子回想起多年前,那个满身是伤的少年从地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崖边。

    他以为少年想要跳崖,于是拉住缰绳跳下战马,快步走过去拉住少年的衣角,“小伙子,有什么事想不开呢?”

    少年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司礼监的刺客从山谷离开,我要吐口血水。”

    只因,他想要将血水吐在那些人的头顶上。

    唐封问道:“荒郊野外,你怎么一个人啊,你的家人呢?”

    少年抹把脸上的血污,“全走了。”

    唐封始终记得少年的眸光,有两颗即便坠入深渊也不曾湮灭的火种。

    从回忆中抽离,唐封望着弯月感叹,“阿钰,是时候报仇了。”

    唐封在暗处花了六年查找当年血洗顾氏的凶手,又花了三年搜集沈槿篡改传位诏书的证据,如今,还差一个证据,就可以收网了。

    *

    溪畔前,顾钰迎风而立,面容寡淡,像要随风消弭般,揪得沈络欢心里难受。

    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我刚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顾钰侧眸,神色有些疲惫,“别多想。”

    “我就是说错了话。”沈络欢绕到他面前,握住他两只手腕,“虽然我是无心的,但我也要向你道歉,你别生我气行吗?”

    小公主难得服软,顾钰怜惜地揉揉她的头,“我没生气。”

    沈络欢仰着头,认真问道:“那你怎么忽然难过了?”

    “想起了以前的事。”

    “能跟我讲讲吗?”

    “陈年旧事了。”

    沈络欢觉得,一个威风赫赫的大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地伤春悲秋,一定是想起了无力挽回的同袍或家人。

    先帝曾经说过,会替顾钰查的真凶,可直到驾鹤西去也没能替顾氏报仇。

    沈络欢握紧顾钰的手腕,“不管你信与不信,先帝曾多次派锦衣卫查找当年的凶手,却是无功而返,先帝不想给了你希望又幻灭希望,才没有同你讲。”

    “我知道。”顾钰抽出手,轻轻拥住她,“先帝为顾氏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沈络欢顺势窝在他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微凉的夜风萦绕在他们身边,撩起了两人的衣摆,他们像一对恋人,依偎着彼此。

    三日后。

    东方鱼肚白,一辆马车驶离军营,沿着溪畔驶向一座村落。

    马车停在一间农舍前,车夫恭敬道:“两位都督,到地方了。”

    顾钰掀开帘子,请唐封下了马车。

    唐封环顾一圈,敲了一下手中折扇,“跟线报里的描述一样。”

    顾钰知道他不是在故弄玄虚,点点头,“我已事先将人扣下,你想对质什么直接对质即可。”

    这果然是顾钰的强横手段,唐封笑着摇摇头,“这名老妇人是大楚的有功之人。”

    顾钰挑起剑眉,“先生的话总是说一半,顾某愚钝,不能谙出其中道理。”

    “随我来。”唐封用折扇敲敲他,“今儿就给你解惑。”

    两人大步走进农舍,见一老妇人斜靠在炕头,拿着玉如意敲打膝盖。

    玉如意......

    这可不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

    顾钰摩挲下手指,四下打量,屋里的物件有些陈旧,但又很有讲究,他顺手拿起一个青花瓷长颈瓶,“宫里的?”

    唐封没接话,温笑着坐在炕沿,“您老今年贵庚?”

    老妇人满头白发,笑起来一脸的褶子,“啥?”

    老人家有些耳背,唐封靠过去,略微提高音量:“您老今年贵庚?”

    “八十了!”老妇人比划个手势,笑着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

    唐封笑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佩大小的银牌,“您还认识这个吗?”

    老妇人仔细辨认,苍老的眼里闪现一抹诧异,“不认识,不认识。”

    她摇头时,视线落在唐封的脸上,眼睛有些湿润。

    顾钰更为诧异,慢慢收紧衣袂下的拳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唐封从不是急性子,跟老妇人聊了许多家常,虽然老妇人记性差,但口风很紧,无论唐封怎么诈她,她都不上当。

    一炷香过去,老妇人干脆躺在炕上,“老太婆要睡觉了,谁来也不好使,可不准打扰我休息。”

    唐封为她盖上被子,笑道:“好好好,您快睡,寅时还要服侍陛下上朝呢。”

    老妇人闭眼哼哼,“陛下不用起这么早......”

    话落,逼仄的屋里陷入沉寂,老妇人缓缓睁开眼。

    唐封靠在炕头,姿态悠闲,“季嬷嬷,您可让我好找啊。”

    季嬷嬷?

    顾钰蹙眉,当年先皇后产子,大尚宫季闵趁乱逃出宫外,还卷走了不少金银玉器,莫非就是眼前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坐起来,混沌的眸子变得精明,“你是何人?”

    “刚刚不是给您看了我的身份。”唐封晃晃银牌,“当年,不是您抱我出的宫么。”

    老妇人手指颤抖,看了一眼炕边的顾钰,又看向唐封,“一起的?”

    “嗯。”唐封失笑,“您不会连辽东大都督都不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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