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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烬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离去的发丝，对世间凝聚起来的勇气流失殆尽，徒留满手的空空如也。

    周烬在识海里提起了拳头，最终还是放下：“这些东西，你如果最开始就告诉我，我定然会憎恨你。”

    周烬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周烬竟难以应对，他绝望了许久，只能再想其他的路：“先生，要不，你还是去找其他的宿主试试？”

    龙魂激情四射地吧啦了许久：“怎么样啊周白渊？签契约么？”

    周烬强忍着。在龙魂被找到的一刹那，脑海空白，识海动荡的不止他一个。

    另一边，徐八遂找到了龙魂，他将灵力绕着那缕残魂，几番确认，不得不接受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周白渊当了龙魂时日不短的宿主。

    龙魂愣了半晌，讷讷半天，理直气壮地回答：“可你要是被抓回去补海镜也一样啊周白渊。不，没准还更糟糕。罪渊好歹还会沸腾两下，有一堆奇奇怪怪的罪魂搭个伴，可你要是和海镜化为一体了，除了东海，还剩什么？你既喜欢徐八遂，估计也不讨厌火，与其选一个冰牢做结局，还不如选口沸腾的大锅，你说是不是？”

    识海深处的龙魂越退越后，起初还大叫着，后来闭上了话匣子，躲藏到最后一刻。

    “我也不在意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罪渊太无聊了，巨无聊，我服完一千年苦役，真是不想再回去了。”龙魂想到个事，又友善地给周烬加油，“啊，你是不是担心签完契约后，除了那神器碎片，你还得承担另一份罪渊的痛苦？没事哈，等死了以后就不知道痛了。至于生前么，唔，放心，我取回自由和力量后也能帮你转移的，保证比你师哥的相思引靠谱得多。”

    徐珂想杀他。

    徐八遂的记忆忽然倾覆进他的感知，或许是这一瞬间浮起的本能忧惧作祟，他第一眼看见了自己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幕记忆。

    “这个我忘了啊。理论上会吧？魔界本来就是众神降罚的世间放逐地，罪渊更是魔界的流放尽头，一入罪渊从此就脱离了六界，除非找到下一个替死鬼吧，不然永无止境的。”

    那是一个能将他一击毙命的姿态。

    “我的肉身死了之后，我也没了生前的记忆。哦，不过魔界的人说我原身是龙那应该就是，历代魔尊应该是有继承关于我的情报的，但是徐八遂特殊得很，他就没继承到。”

    “我走不了了。”龙魂认真道，“你以为我真大喇喇附在你身上什么都不干？我也把残魂的部分力量掰碎融合给你了，不然你都挺不到现在。契约如果签成，一切好说，如果不成，我半路离开宿主，残存的力气压根挡不住罪渊的引力，只能被拉回去又关大黑屋了。”

    徐八遂茫然地回望着，从他们初见到当下一一回望，忽然回忆起来，最初小萨和小吉将龙魂的讯息带到八卦殿来时，周白渊就在他和其他护法的身后。彼时他没把小黑花视为对魔界有任意威胁的潜在祸患看待，他压根就没有设防。

    然后那指尖点在他眉心，一缕灵力穿透进来。

    从什么时候起呢？

    可是知道了，找到了，他如今还能怎么样？

    魔尊伸手轻轻抚着他眉目，他指尖的温度是那么温暖，温暖到让他终于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拖到后面就不会了是吧？”

    周烬浑身发寒，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徐八遂。

    这一回，魔尊的灵力穿进了识海的最幽微之地，恍如一朵势如破竹的乌云笼罩汪洋，掀起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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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魂说起自己的生前毫无负担，盖因它的身躯也早已湮灭在无尽岁月长河里。

    ——魔尊比他早醒，随后将手停在了他脖颈间，久久迟疑着。

    “离魂……”周烬忽觉有些飘渺，脑子有些不好使，迟钝了半晌才复问：“等等，我的一缕魂到了罪渊，身躯也会感受到离魂的感受吗？”

    周烬全然束手无策，生太难，终结却比比皆，到哪边都是以一人之身和一界之安做比较。他只能抱住徐八遂闭上眼睛，抱住这最后一点世间的所爱和慰藉。

    就在魔尊徐八遂结束闭关，他抱着他进芥子空间，哄他睡觉的那一幕。

    这一回他什么也没说，忽视所有钻心或钻魂的痛楚，任由他施加着对自己无效的安魂诀，轻缓而坚决地寻访他的识海。

    徐八遂在黑暗里绝望了许久，最后轻轻推开周白渊，为他画好引灵驱寒的阵法，就这样敞着怀赤脚下了床，无声无息地摇晃着出了南柯阁的门。

    约莫过了一时辰，一直入不了梦的周烬忽然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

    “你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我现在也听得懂你的部分话术了。”龙魂笑起来，些许天真和高兴，而不知残酷所在。

    周烬在识海里说着话，现实里牙齿竟也在打架：“……这不过是从一个一生的火坑，跳进另一个永生的火坑。这是拯救我的法子？这难道不是让我永生永世不得好死的诅咒么？”

    他只想和他好好睡一觉，尽头之前纵享这不知剩下多少的贪欢。

    周白渊从那时起就知道龙魂存在，当着一个危险的，没有签订契约的宿主……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