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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妃瞧见静嘉从头到尾，那脑袋都恨不能别在胸里，一时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愁得慌，扭头看了眼慈宁宫正殿，到底没说什么就上了软轿。

    “这……”皇帝有些迟疑，随即无奈笑出来，“叫外祖知道了，怕是要骂朕滑头的，哪儿有从外祖家抠银子的道理。”

    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语气又温和下来：“哀家也不逼着你宠她，好歹别叫她挂个叫皇帝厌弃的名声，也就够了。”

    孙起行带着耳闷子，手上端着藏青色棉捂子，不经意见还能瞧见背对着圣驾的小苏拉手上那些裂开的口子，忍不住心里叹气。

    慈宁宫正殿内倒是一番母慈子孝的场景。

    太后满脸慈爱看着皇帝：“化雪日子要冷不少，皇帝可千万保重龙体，国事再繁忙，也该进后宫歇一歇。”

    回到乾清宫后，用过晚膳，皇帝似笑非笑翻了静嘉的牌子，罗礼正高高兴兴出门儿准备叫驼妃太监的时候，皇帝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拦住：“等等。”

    “朕知道了，过些日子有时间朕去她宫里用个午膳。”皇帝依然矜持着不肯妥协。

    皇帝见太后眼眶子都红了，赶忙站起来，面上无奈却也不敢再拒绝：“是儿臣不好，不该惹您伤怀，朕听皇额娘的，不日叫她伺候便是。”

    罗礼忍不住瞟孙起行，不是说不立靶子吗？

    等皇帝乘着龙辇从乾清宫往慈宁宫去时，甬道上都已经干干净净，连个冰溜子都没有，只零星还能看见几个小苏拉在甬道上忙活，听见打嗤声儿，也都赶忙背对着宫墙躬下身子。

    太后语气坚持：“都是一家人，哪儿来这么外道的话呢？”

    “回去跟内务府说一声，叫给这些小兔崽子熬些姜汤吧，今年估摸着要大祭，少不了用人。”孙起行对着林守成吩咐。

    若说起来，冬日里可是奴才们最难过的时候了，尤其是没权势的小太监们，宫女还能从家拿些好东西进来，小太监们大都是寻不着根儿的，每年冬里都不知道要冻死多少。

    “皇额娘说的也有道理，朕实在是愧对舅舅，若不是朕力有不逮，怎么都不能叫舅舅一去这么些年头。”皇帝仿佛只是随口提的，很快换了话题，“朕瞧这场大雪过后，怕是要闹灾，不如以外祖的名义在各地做粥棚子赈灾？也算朕替舅舅尽点子孝心。”

    罗礼脸色瞬间跨下来：“万岁爷？您这都翻了牌子了……”可不好耍赖啊！

    “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叫她伺候？那不如叫她去家庙里，好歹还能得个好名声。她也没做错什么，怎就至于受这么些罪？你也知道她在安国公府什么光景，如今又叫咱皇家欺负，传出去指不定要说咱娘俩没良心呢。”太后干脆下个重锤，“哀家想起过去咱娘俩那些苦日子，就心疼得不得了，就算是你对哀家的孝心也罢，到底别叫这苦巴儿的孩子凉了心。”

    书文闻言心下安定，她不像书雪那般为四格格进宫愁得慌，只是为马佳府的主子们这般偏着四格格心里憋屈。叫书文说，若是那四格格不怀好心思，倒是不如干净把人给解决了。

    “哀家还有个事儿跟你说，安贵人是个好孩子，这些时日进了后宫，也一直老实本分。她弟弟到底救过你一命，就因着你不喜，她叫那些个拜高踩低的没少欺负，哀家瞧着实在不落忍。”太后语气和缓道。

    罗礼和孙起行都有些诧异，这妃位和嫔位上走宫是体面，一个贵人……这脸面是不是太大了些？

    皇帝点头：“儿臣明白，必不会再叫皇额娘忧心。”

    皇帝蹙眉：“朕已经叫皇叔他们在整顿内务府，现如今还有不长眼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太后也怕叫皇帝升起逆反心思，不便再多说，皇帝面色爷淡淡的，母子俩便没说几句就散了场。

    待得雪停后，小苏拉们都不敢耽误了主子们出行，若是叫主子们摔个好歹，脑袋都保不住，所以个个儿下着力气，雪地里很快就见着那些躬着身子的藏青色身影上飘起了白雾。

    不等皇帝继续说什么，太后原先思忖着温和些多说几次的心思淡了下去，更坚定想叫静嘉赶紧侍寝。

    “左右是比过去要好些，什么事儿都不能一蹴而就，你得往远处看。”太后笑着仿佛不经意似的道，“北边儿冷些，起码今年南边儿是要叫你省不少心的。”

    皇帝垂眸喝着茶，不紧不慢道：“皇额娘说的是，只是快到年底，又赶上大雪，各地日子怕是都不好过，朕也实在分身乏力。”

    皇帝不动声色扫了静嘉一眼，瞧她头都不抬，只能看见小两把头上那翠色簪子轻颤，心里轻哼一声，不冷不热叫了起，脚步不停进去了。

    皇帝像是听出他未尽之意，也没理会他这皱巴脸儿的模样，只意味深长道：“准备给丽景轩的赏。”

    皇帝闻弦知雅意：“您不说朕也记着舅舅的功劳，朕正想跟皇额娘说，舅舅在南边不少时候了，今年也该叫他在京中多待些时日，好陪陪外祖尽尽孝心。”

    等到了慈宁宫，正好请安的妃嫔们都出来门儿，看见皇帝身影，大家都高兴极了，哪怕大冷的天儿也都忍不住娉婷了身影，软下嗓音，千娇百媚请安。

    林守成也是从小苏拉时候过来的，好运被孙起行捡回去的，最是明白小太监的心酸，闻言爽快诶了声。

    小选还在明年也急不来，所以翊坤宫内的汹涌暂时也叫白雪盖了个干净。

    太后迟疑了会儿，笑着谨慎点点头：“你有这个孝心就够了，你外家倒是也不缺银子，且以关尔佳的名义也不合适，还是让你外祖家里以你的名义赈灾，你是大清天子，更名正言顺些。”

    她只怕关尔佳氏到底惹了皇帝的眼，若是万不得已，总是得避皇帝的锋芒，倒时更需要有人在皇帝面前说好话。

    太后没好气道：“明着欺负是不敢，可这是宫里，你打小看过来还不知道，何时见过有雪中送炭的？哀家喜欢这个孩子，她也不容易。也不求你多宠着，好歹别叫人以为你厌弃她，叫她在宫里蹉跎了。”

    皇帝听见孙起行的话，眸中闪过点子若有所思。

    太后本来还寻思着该怎么说静嘉的事儿呢，闻言立马凛了心肠：“尽孝倒是好说，有你舅母伺候着呢，还是为大清守住疆土更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