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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朕还没把你送别的妃嫔宫里,这才回宫一天就快叫人折腾死,你过去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皇帝冷着脸进门就是一顿呲哒。
静嘉不肯涂药,脸色苍白得吓人,让她本不怎么叫人注意的容颜怎么瞧怎么惊心动魄,这份掺杂着脆弱和冷淡的妩媚,只叫人打心底疼惜。
杜若已经喝过两次参汤,舌下含着参片,也不知是静嘉自己也有些起烧,还是杜若烧退了些,总之看她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了。
为着对额娘的承诺,她不愿意去漠南和亲。随着跟正和帝打交道次数渐多,她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会是在这四方天地里,多少挣扎都不过是心存侥幸。
忍到那个同样被姐姐救下的皇帝怜惜,忍到将容妃对手的把柄握在手里,能漂亮地对太后投诚,忍到她平衡好所有暗流,能安心过日子,那才是头。
皇帝也说不清明自己为何突然怒火翻涌,他勉强压下这份暴躁,换一边柔荑拉着她往外走。
静嘉扭过头看见正和帝,慢半拍反应过来,下炕跪在地上:“奴才给万岁爷请安,您怎么来了?”
“朕再不来,过几日是不是就要给你们主仆收尸了?”皇帝冷哼道。
半夏无奈回答:“回小主,刚打过二更的梆子,您去歇着吧,奴婢守着杜若姐姐。”
皇帝仿佛从静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种类似叫他忍不住靠近,却也没办法不排斥,所以他冷眼看着静嘉被打压。
见静嘉坚持,半夏不敢多说,迟疑着脚步出了门儿。
可如今,她又一次没算到,杜若也要为她拼了命去……若是她挨打,慎嫔总要忌讳些,打一个宫女慎嫔却不用顾忌什么。
她错了,弱者声嘶力竭改变不了结局,强者低语呢喃便可轻掌生杀,她不该将自己的命交给老天爷。
正和帝将她拉起身,本想继续训诫她几句,可瞧着她起身时难掩痛楚又更苍白几分的脸色,攥在手里的小手也热得不正常,他蓦地沉下脸来。
“什么时辰了?”静嘉哑着嗓子问,看都没看那粥一眼。
他听孙起行禀报静嘉主仆被慎嫔重伤时,第一直觉就是静嘉在算计慎嫔。
只剩个肚兜挂在身上,静嘉莫名有些不自在,赶忙趴下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很快又被枕上尘味儿呛的抬起头。
从小在后宫长大的正和帝,比许多嫔妃都要清明,挣扎着爬上皇位,又要面对内忧外患,时刻都在筹谋的正和帝,比所有人都要了解静嘉,从她小时发生的事儿里便能看得出,对人对己她心肠都不软。
自私如她,不会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更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从龙榻上醒来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将网子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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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风平浪静,她自信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悠然度日,若是山崩海啸呢?没有权势地位,谁都能将她和她在意的人掐在手心,随时想捏死就捏死。
正和帝没叫静嘉起来,只居高临下睨着静嘉,眸底暗潮汹涌。
“孙起行会让人看着她,你先管好你自己!”正和帝冷冷的声音叫静嘉不敢再说话。
明知道这女人是个狡猾的,明知道她可能在算计自己的怜悯,可看着她眼中大雾弥漫,泪落如雨,他还是忍不住心窝子钝钝的疼。
在园子里被所有人为难,她忍,在宫里叫人嘲讽讥笑,她忍,忍忍,再忍忍,静嘉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
孙起行摸了摸脑门,赶紧关上门去外面守着,万岁爷的怒火还是叫安贵人受着吧,他腚还没好。
“小主,您一天没用膳了,奴婢熬了粥,您好歹是喝点儿吧?”半夏端着一碗拿米饭煮成的清粥进门,轻声问。
“朕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正和帝冷着脸从袖袋里取出个天青色碎纹瓷瓶,倒出点带着玉兰香气的药膏子,粗鲁地伸手给她抹药。
静嘉看着那白皙而修长的手伸在自己面前,眼泪掉得更凶,她将自己的手放在还带着夜色温凉的大手上:“从我进宫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选择了。过去是静嘉不懂事,人要学会认命,这也是您希望我明白的事情不是吗?”
静嘉眼神慢慢有些迷茫,她只想独善其身,为何百般谋算都还这么难?
被人算计后她憔悴而绝望,时刻低着头作卑微模样,避免叫人看见她的脸,若说后宫女子花容失色大都将花容放在前头,静嘉则将失色演得淋漓尽致。
“不用。”静嘉垂着眸子淡淡道,“你们都去歇着,今儿个不用叫人值夜,我来照顾杜若就好,去吧。”
静嘉扭头:“万岁爷,杜若……”
他就着昏暗烛光定定看了静嘉一会子,深邃的眸底略复杂,随即他伸出手:“为朕所用,朕可以帮你。你想清楚,朕这里容不下两面三刀,若是你走错了路,安塔拉一族都要为你陪葬。”
静嘉抬头看着皇帝,眼泪以叫人反应不及的速度充盈在眼眶子里,而后滑落脸颊,一串接一串:“万岁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杜若是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人了,我从来要的并不多,我只想安分度日罢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不肯放过我?”
这女人一直都知道如何拿捏人的心肠,过去将他气得咬牙切齿,如今又叫人心痛如绞,别的不说,她倒合该是在后宫生存的好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响,随即便有人急速踱步进来。
只如今……见她扬起小脸儿红肿着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皇帝心里莫名有些压不住的烦躁。
静嘉后背已经感觉不到太疼,只是钝钝的难受,她就跟木头一样坐在那儿,盯着杜若出神。
迷惘过后,静嘉清凌凌的眸子随着天色渐暗,越来越幽深。
等回到寝殿里,皇帝二话不说,上前将静嘉的衣裳解开:“去,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