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吻(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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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汹涌的情欲逼得他意识迷离不清，伏在圆桌边，他克制着，努力不泄出任何一丝低吟，急促的脚步声终于冲进了屋内，他循声，警戒地抬起眼帘，进门的女人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穿着锦衣华服，流露胜券在握、又或者痴迷仰慕的讨厌神态，她衣衫不整、面容苍白，慌张而急躁，狼狈到了极点，见了他的一瞬间表情却忽地宁静下来，如释重负一般，嘴角牵起喜悦的笑意。

    这间屋子的布置很有月中仙的氛围，镂空香炉里，并不浓烈的桂香隐隐浮动，一应家具陈设清冷而雅致，置身其中如临仙境。而仙境中本该清冷衔愁、风致袅娜的神子明月此刻却被世俗的情欲缠身，眸中数点盈盈的泪意，眼尾一抹天造的嫣红，勾出几多撩人的媚意，偏他不肯屈服，兀自强作正经之态，色气与脆弱混杂纠结，即使林湘一直对现实中的男色无感，见了他这副夕子坠尘染欲的动情之态，都不禁心中一跳。

    危机一过，高度集中的精神松懈下来，她便忍不了痛了。右手虎口处疼得钻心，这男人的牙口实在太好，再任他这般死命咬下去，林湘就该失血过多闹头晕了。

    很多年以后，明月依旧记得这一刻。

    明月踩着凳子爬墙走了。

    别过来明月出声警告。他不清楚，这种无力而微哑的声线毫无威慑力，只能让人更想狠狠得欺负他，听他红唇中难耐地溢出不成调的破碎低吟。

    深吸一口气，林湘按捺住给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一拳的念头。明月也是个被害的倒霉鬼，她不该揍人家。

    感谢古代无论多热都必须穿两层的习惯，她的里衣勉强还算干爽，林湘脱掉外衫和鞋袜，将头发匆匆用衣服擦了几下，接着环视正厅，赤着足，将能拧出水的衣服连同犯罪工具石头一起藏进某个木柜里。

    凌初未脸色沉黑，风雨里一声轻响，她没在意，被败了兴致的怒气上涌，没等她问罪于自己不会办事的仆从，负责此事的李管事仓惶从屋外进来。

    找些布仔细擦掉地上的血迹和一路来留下的水泽，屋外风雨依旧，冷意从脚掌漫遍全身，林湘看了一眼远门，做这些事情她用了不少时间，希望那个凌大人能来得再晚一些，不然，她很可能被堵在这儿了。

    对、对不起给昏迷的家伙道了个歉，危机解除，也没有真伤到别人，林湘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一半，渐渐找回了理智。

    她的手指一松，沾血的石头咕噜噜滚到地上。

    她的声线在风雨天里是轻颤的，透着毫无侵略性的柔和，并不算动听如天籁的音喉，只是有奇异的安心细细流淌。

    她快步走近里间，果然明月已经消失无踪。

    她几乎是跑着进了明月的寝屋。

    没事了。她说。

    案发现场是一定要伪造的，这个内鬼少年不能躺在这里。

    确定自己走路不会再留下湿痕，林湘扶起内鬼少年，让他坐在外间的小榻上，上半身歪倒在案几上，露出被砸出了血的脑壳。

    明月并没有乖乖松口。听到她发出声音，他反而将牙齿嵌得更深了，他拼尽了气力，宛如野兽死死叼住猎物的命脉，在进行一场殊死之斗。

    林湘总算彻底放下了心，从刚刚开始的一系列体验对她而言实在让人心惊。张嘴松开了明月的肩膀，也放开了对明月的钳制，她用气音和对方商量：我放开你了，可以松口吗？

    然而，和她产生肢体接触后，明月像被摁进了浴缸中的猫，不安分地挣扎反抗，怕对面在挣扎中制造出声响，林湘无法，只得手脚并用，锁住了对方的行动，同时用手捂住了他要出声的嘴唇。

    然后，她就被人咬了手。

    他太沉了，林湘一个人爬墙都够呛，绝对带不走他。

    伏在桌上的明月强撑着坐直身体，沉默而警惕地注视着她的靠近。那双在戏台上眼波流转的含情目此刻涣散而失神，形状漂亮的嘴唇被主人咬得发肿，额发也凌乱地贴于两颊，十足动了情的神态，可下颌依然同那日一样，望着人的时候是微抬着的，看着脆弱又难以接近。

    她匆忙将脚凳归位，挡住床下的景象。暗暗祈祷一切照她期望的走向发展。

    进了屋门，凌初未一眼便扫到了小榻上昏迷不醒的下人。血正自他的侧脑向下滴落，碎瓷深扎进伤口里，出血量极大，看样子，这伤似乎是刚留下不久。

    林湘的确快急疯了。匆匆抛下一句没事了让趴在桌上的男人安心，她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冲到外间，把剩下的茶水顺着内鬼少年侧脑的伤处一股脑倒下去，然后用手帕包着茶杯，在小案的边缘一磕，将青瓷碎片顺着伤口抖下去，制造茶杯把少年敲昏的假象。

    迷惑他人的线索都布置好了，林湘再次回到里屋，准备着手藏匿明月本人。

    血液涌出，少年不动了。

    屋外的人声越来越低，渐渐听不见了。

    林湘正想简单解释两句她并无恶意，风雨中隐隐传来院门口杂役和谁交谈的声音。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林湘的心咯噔一跳，再也顾不得明月作何感想。挪开床前的脚凳，揽着明月一同躲了进去。

    林湘听见两道声音就这件事讨论了几句，片刻以后，一道含威带怒的女音连同另一道惊慌卑弱的女音一起远了。

    中了这药，他居然还能跑么。

    丫的，这厮狗咬吕洞宾。

    虎口处疼的钻心，明月的牙齿绝对咬破了她的皮肤。害怕自己痛呼出声，也是对明月行为做出反击，她同样一口咬上明月的肩膀，两人在乌漆嘛黑的床底互相伤害着。

    少年并没有事，林湘特意挑了棱角极少的石头，她哆嗦着试探对方的鼻息，幸而，呼吸声还在，并不微弱。

    身上的衣服早被密雨打湿，烦躁地盯着地上留下的水迹，林湘开始清理自己的存在痕迹。

    明月忍着药性，抄起一个茶杯，把看着他的少年一下打晕，接着打开了门，踩着凳子逃出了院子。十分合情合理。

    你这记忆美化得也太过分了。林湘听了他的陈述，不住摇头咂舌，事件危急，她哪里记得什么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我当时人都快疯了好么，怎么可能停下来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