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6/8)
在后来没有人陪伴的夜晚,温怡卿总会被与之相同的梦境惊得一身是汗,魇在其中无法醒转。
她紧闭双眼心跳加快,不自觉地大口喘息唇齿间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待小厮再次开口催促才苍白着脸se缓缓抬头。
周晏然低头轻碰她柔软的唇峰,仔细地擦拭额角冒出的细密汗珠:“我在外间更衣,整理好了再来寻我。”
“谢谢你,”温怡卿抬手轻拉,金线绣成的蟒纹张扬地爬满整个袖口,硌在手里有些粗粝,“周晏然。”
她低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像只受伤的幼兽。
眨眼间拉住衣袖的力道松了,仿佛刚刚的一切不曾发生,周晏然瞥过少nv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尖,他轻应一声脚步不停地走出厢舱。
画舫虽大但每个雅间都只供喝茶观景,内外间仅用一扇屏风遮挡,温怡卿抬眼,隐约能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旁立着一人,侧身恭敬地捧着衣物。
周晏然抬手接过的同时那人开口,刻意压低的声音雾蒙蒙的听不太清。
“殿下,都安置好了……”
连温怡卿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对周晏然莫名奇妙的敬而远之,从来不是因为朝中盛传的铁血手腕,也不是上位者惯有的冷漠骄矜,而是自她来到周王朝下独自面对ch11u00的恶时,周晏然是第一个用血淋淋的手段教会她如何报复的人。
待整理好凌乱的思绪和心情,屏风外已经没了声音。
温怡卿抬头去寻,周晏然朦胧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闯入她的眼帘。
他孑然一人坐在外间手执册子,和合窗微敞着洒进一束金光,不时湖面拂过微风将他束好的发丝卷起一缕。
温怡卿垂下眼眸心中五味杂陈,她擦净身子穿好衣物。
微风半撩起帘子,她正巧抬头,船行间景se更替,yan光下湖水清澈波光粼粼,岸边青松挺拔h梅横生,捣衣声鸟鸣声不绝于耳。
景se宜人,y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她趴在窗沿看了许久,直到屏风外投来的视线逐渐频繁又异常灼热,才不舍地挪动脚步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温怡卿提起衣摆,跪坐在对面的软垫上,她探头看向那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周晏然闻声抬眸,将名册推到她的面前:“一点小玩意儿。”
温怡卿狐疑地看着他,才扫了一眼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翡翠、东珠、蚕丝之物珍贵但算不上罕见,只是后头标明的箱数实在太过于夸张。
“都说西北州府清苦,能搜刮出这万金之数,相较之下嘉林都相形见绌。”周晏然轻笑一声,言语间满是讥讽。
足足翻了十多页,温怡卿轻啧一声:“难怪你大张旗鼓地往画舫里坐,原来是这么大的船才能勉强装下。不算岸上的纤夫,就是摇橹的船夫都要十来个人……”
她探身b问:“船里载了这些还这样明目张胆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周晏然不避不躲,朝她展颜一笑:“等回了g0ng大抵就能听到消息,先下船。”
船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岸边,不远处白墙黑瓦立着偌大的庄子,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青山庄。
“这是皇庄没什么人,”周晏然站在岸边朝她伸手,“裴先生暂时住在这儿。”
青石板铺成蜿蜒的路穿过密林,清晨的雾气早已散开露出庄园的全貌,温怡卿环顾四周看得出了神。
下客的踏板没有栏杆,船身摇晃带着温怡卿也跟着脚步不稳,周晏然伸手护住:“安分些,小心跌下来。”
“可要先去见过裴先生?”她灵巧一跃,安稳站定。
周晏然低头望向她,握住空荡荡的手心背了过去,抬脚就走只留下一句:“子逸也在。”
温怡卿瞪圆了眼,方才和周晏然在船上乱来的画面闪过,她懊悔地闭起眼睛,咬牙连忙跟了上去:“你怎么不早点说,合着是让我当挡箭牌。”
“不会,”周晏然薄唇微启,对上她不解的目光,“子逸不是生气,他只是太在意你。”
大门佩刀的守卫上前行了一礼:“殿下万安,林太医在此处守了许久,但送去的餐食却丝毫未动,小的无能。”
周晏然蹙眉:“起来吧。”
他转过脸对温怡卿道:“看来,今天你是来对了。”
“作践自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温怡卿气得沉了脸,踏过门槛对守卫道,“劳烦大人带路。”
守卫一惊,抬头朝周晏然请示,见他点头才敢侧身弯腰:“贵人请。”
走入其中才发现这庄子大得离谱,跟着守卫七拐八绕,穿过大堂和回廊又走进两处花厅园子,足足一刻钟才看见厢房。
一路上不见几个婆子小厮,即便碰上了也跟吩咐好了似的齐齐弯身回避,温怡卿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轻推门扉,药材滚沸的清苦和酸涩弥漫着整个房间,温怡卿苦着脸皱起眉头。
凛冽的寒风卷起衣袖,指尖的热度渐渐流逝,男人宽阔厚实的肩背挡在她的身前,遮去大半视野,她探头探脑的去看。
内寝以花鸟屏风阻隔视线,地方很大但摆放的瓶器物件并不奢华,不知多久无人洒扫,花架上摆着的水仙都快要枯萎。
冰得快要麻木的指尖忽然传来热意,周晏然甚至没有侧身,只是小臂向后一伸就能准确无误地裹住她的手心。
温怡卿一惊却没有挣脱,反手牵着热源往里走了几步,见他回身也跟着停了脚步。
“在此处稍等片刻,子逸常在书房熬药,气味太呛。”周晏然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个海棠式手炉,小巧又jg致,塞了她个满怀。
温怡卿在花罩旁抱着手炉冲周晏然乖巧点头,暖意涌入t内,香炭清雅的香气冲去苦味,她皱着的脸终于舒展开来露出点笑意。
案牍上医书散乱,林君竹埋头伏案并未察觉有人进来,猛然听到声响,思绪被打断的烦闷从心底升起,他清瘦的脸庞隐入y影,头也不抬地开口呵斥:“出去。”
渐近的脚步声仍就没有停下,步伐迈得很大,足尖落地轻盈又稳健,不紧不慢未见急促。
翻过书页的指尖顿住,林君竹意识到了什么,抬眼对上周晏然的眼眸,下一秒jg确地越过他的肩膀直直地望向多宝格后的温怡卿。
“你们……”书页哗哗合上,林君竹清亮的声音变得沙哑,“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再不来,你打算几时进食几时休息?”温怡卿才看清楚他泛红的眼睛,她面容微愠,顾不得什么草药腥苦,快步穿过花罩。
林君竹清俊的脸透着不自然的苍白,快速扫过并肩的二人,嘴角微微下垂。
“想来是臣扰了二位游园的兴致。”他语气幽怨,望着温怡卿身上不合规制的杏se织金袄裙。
周晏然不理会他的酸言酸语,高大的身形立至桌前遮去大半光线:“听说今日厨房起了五次灶倒了两锅菜,你再不吃管家又要向我请辞了。”
林君竹眼眸微眯,不悦地开口:“我……”
“医书有的是时间翻,”周晏然修长的指尖按住扉页,“现在他就在你面前,还怕跑了不成。”
厚重泛h的书卷被轻轻合上,林君竹哑然,默不作声地洗笔还不时瞥向站在一旁的温怡卿,即便目光正撞,还是要佯装不在意般移开视线。
温怡卿抿唇不住偷笑,走到另一侧拉起他的手,弯下腰身低声轻语地哄他:“正好我也饿了,陪我去前厅吃吧,别吵醒裴先生。”
“这些菜哪够吃的。”林君竹眉眼舒展开来,对她的触碰颇为受用。
温怡卿歪头想去看林君竹别扭的神情,被他扭头躲开,她乐不可支,非等男人白皙的耳尖染上绯红才肯罢休。
“我去叫人再起个锅。”
她提着衣摆小跑着,杏se的裙衫荡起漂亮的弧线,林君竹收回目光,翘起的嘴角拉得平直。
“殿下……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他缓缓起身,锐利的审视刺向周晏然平静无波的面容,“可惜,同我一起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
周晏然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他幼稚的挑衅:“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浑身上下都是她的味道,”林君竹艰难开口x膛剧烈起伏,再不看他一眼,“连半点遮掩都无,若非如此,殿下何时这般轻率过。”
周晏然拳头轻握抵在口鼻处假咳,借着动作掩饰悄悄嗅了嗅,他抬眼打量林君竹难看的脸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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