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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吉祥微微抬眸，往阮家院中的枣树上瞥了一眼，开口道：“莲儿。”
谢吉祥见阮莲儿几乎崩溃，说话也颠三倒四，便抬头看向赵瑞，她没说话，但眼中的询问却叫赵瑞一眼就明了。
这种马车只需三文钱，倒是不算太贵，福婶因笃信佛法，经常要去上香，也不会特地去省这点铜板。
赵瑞低头品茶，掩饰自己唇边的笑意。
不在家？
谢吉祥微微叹了口气，叫了何嫚娘过来搀着阮莲儿坐在藤椅上，这才取了帕子给阮莲儿擦脸：“你别急，待我问一问再说。”
“倒也不必谢小姐再问，今日本官前来，便是请谢小姐至大理寺一观，协助本官查案。”他指了指阮莲儿，“死者便是这位阮姑娘的母亲阮林氏，此番也要请至大理寺认人。”
如此甚好。
从青梅巷去金顶山上的金顶寺，步行至少要两个时辰，但若是乘城中马车行至金顶山脚下，则只须一个时辰。
谢吉祥心头一震，若死者是福婶，那么她刚刚的推论就全都说对。
赵瑞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当机立断道：“不如先去大理寺察看一番如何？仵作还等在义房，未曾动手查验，就等本官领亲属一同前去。”
阮莲儿抬头看她，眼中却依旧没有神采：“吉祥姐姐，我娘那么好的人，谁会害她？”
十四五岁的少女，哭得如同凋零的花，让人无端伤心。
果然，随着她话音刚落，阮家门扉应声而开，阮氏姐妹前后而出，阮莲儿直接来到谢吉祥身前：“吉祥姐姐，我去……认认母亲，桂哥儿去寻了父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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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青白着脸，眼睛通红，嘴唇惨白，那双一向明亮的眸子里，只有无边的苦闷和疼痛。
“他……他不在家。”
既然世子爷会亲自来请吉祥姐姐，那吉祥姐姐一定能为她母亲查明冤屈，如此一想，她立即又跪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心软，可对上阮莲儿红肿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谢吉祥这才下了决心。
“一夜都不在？”
因着阮莲儿一心都是母亲，无暇顾及自己，谢吉祥这才看清她脸上的伤痕，从右脸颊到嘴唇皆是淤青一片，可见打得不轻。
赵瑞陪在谢吉祥身侧，看她垂眸静立，便轻声问：“你猜谁去？”
赵瑞轻轻点了点头，对谢吉祥道：“经查，今晨于南郊码头出现的尸首是青梅巷一十七号阮林氏。”
阮家大抵也是如此，同谢家一样的枣木门扉，隔开了巷子和院中，因着刚刚雨过，因此巷中安安静静，也听不见院墙之内半点风声。
“你倒是说啊！你娘怎了么？要讨什么公道？”
她轻轻伸出手，握住了阮莲儿冰冷的手指：“莲儿别怕，有我在的。”
她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身边搀扶的阮莲儿发出一声悲鸣，她瘦小的身子不停抖着，好似整个人坠入冰窖中，冰冷不堪。
谢吉祥一时间百转千回。
阮莲儿沉默片刻，最终开口：“夜夜都不在。”
阮莲儿颤颤巍巍起身，却哭喊着：“吉祥姐姐，我娘死了，我娘死了啊！”
两人迅速上了马车。
赵瑞同她一起长大，一眼便知她如何斟酌，见她微微垂下眉眼，手中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牡丹戏蝶荷包，便知她心中动摇。
阮莲儿刚经丧母，母亲又死于非命，她哪里有诸多心肠去推敲其中对错。
这一下，就把她整个人推出了心门之外。
说罢，她便颇为认真地回忆起来：“昨日我娘早上依旧起来卖豆腐，姐姐也知道，做豆腐的人家赚的都是辛苦钱，每日清晨，我同我娘早早便要起来，磨豆腐点豆腐，没两个时辰歇不下来，豆腐出锅之后，我娘就要担着扁担出去售卖。”
“吉祥姐姐，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帮我吧。”
谢吉祥想到这里，突然问：“那阮叔呢？昨夜可在家？”
因着她经常挨打，平日里都是畏畏缩缩的，轻易不敢大声同人争执，如此这般声嘶力竭，倒是吉祥第一次得见。
是啊，谁会害她呢？
听到谢吉祥问起父亲，阮莲儿脸色骤变。
阮莲儿顿了顿道：“昨日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我娘回来后说今日是佛诞日，要去上香给我弟弟祈福，便收拾了几张烙饼便走了。”
“当时天气极好，头顶阳光灿灿，应当过了巳时正。”
青梅巷里，街里街坊，都是寻常人家。
若是旁人，谢吉祥一定不会再过问刑狱之事，但阮莲儿不是旁人，林福姐也不是旁人。
谢吉祥看了看哭红了眼睛的少年郎，叹了口气：“也好，咱们这就走吧。”
“那是我娘，我娘死了，我没有娘了呜呜呜！”莲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吉祥若有所思点点头。
福婶死亡的时间，大约从到了金顶山上到夜半落雨前，差不多就是昨日的下午和晚上。
福婶的豆腐做的很细致，豆腐软嫩细腻，没有那许多豆腥味，兼之又能送上门来，附近街坊都很爱买。
谢吉祥一听到查验两个字，心中便更是动摇。
谢吉祥顿了顿，认真对阮莲儿说：“莲儿，此番我前来，就是为福婶一事，若你信我，可否把家中事同我讲一讲？”
这时，何嫚娘轻轻推了她一把：“早去早回。”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几乎崩溃的阮莲儿，柔声道：“莲儿，今日世子前来，定也不是专为我的事，大齐律规定，若有命案悬案，须得家属到场认人，此番也需你家有人同我们一同前去。”
阮莲儿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
谢吉祥垂下眼眸，心里叹了口气。
谢吉祥问：“什么时候走的？”
再抬头时，他面上重新恢复冷清，那一丝丝的笑意不过是昙花一现，只隐于无边黑夜中，从未展露人前。
因此每日两担豆腐，很快就能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