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本峰暂不支持聚众赌博(1/1)

    席墨将戒子在掌心转了转,笑容愈甜了些,“长老,明年就要峰门大比了,我想听听您的意见。”抬眼看了看江潭的神色,自道,“我若全程不使灵气,只凭借别的法子,有进入前百名的可能么?”

    江潭只道,“别的法子?”

    “是了,就是我才学的技术啊。”席墨将下巴搁在臂上,小鹿般的眼睛眨巴眨巴勾着人不放。

    江潭沉吟片刻,“或有可能。”

    席墨的笑容就牵强起来:真的吗?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法子。眼波流转间却执了壶来,将两人杯子分别满上,“谢谢长老,那我便当是有希望了。”

    他看着江潭将那碟凉糕吃净,才又笑道,“对了,您今日是来寻我的?”

    “……无事。”江潭端起水来,浅抿一口。

    不会是生气了吧?

    席墨仔细看他神色,觉得不像,又想起自己仿佛从来没见过江潭生气的样子,心中却莫名忐忑起来。

    他舔了舔那几处犹自空荡的牙花子,忽然蹙起眉尖,楚楚可怜道,“长老,我倒有事想求问……你看看啊。”说着伸了小指,将唇角分扯开来,咧了一个鬼脸似的,“这两颗,从前都是虎牙,如今掉了很长时间,该不会是长不出来了吧。”

    江潭看着那一左一右两处黑洞,一时陷入沉思。

    “您有没有什么能催牙的法子啊。” 席墨怅惘地道,“再这么下去,我都没法张嘴笑了。”

    “多吃莴苣。”

    席墨险些没憋住笑,只瞪大了眼道,“吃莴苣能长出虎牙么?我想它们生得再尖一些,听我们村算命先生说,有虎牙的男人命硬,皮实,活得长。”

    江潭一怔,“不知。”

    “长老,你有没有虎牙啊?”席墨就得寸进尺,“你换牙的时候喜欢吃什么?也是莴苣吗?”

    “没有。不记得了。”江潭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夜深了,你歇着。”

    “长老不容易来一回,再待一会儿吧。”席墨眼珠子转了转,“您平常玩博戏吗?”听江潭道了句“不曾”,便挚然微笑,“很好玩的。长老若不嫌弃,我来做一些棋子牌具,往后若是需要,倒也可以打发时间。”

    说着就同江潭念起了六博双陆选仙图,骰子天九叶子戏。说着还一面拿了纸头比划,端得是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期间又端来了早熬在盬子里的薏苡参粥,兑了蜂蜜调味,将人哄到了三更,眼皮实在睁不开,才后知后觉该睡觉了。

    “长老下次来玩,我大概就能做出一套棋了。”席墨打着哈欠将碗收了,唇角犹自挂笑,“不过说了这么多,您更喜欢哪种博戏?”

    江潭却道,“不必费事。”

    席墨垂了眼,不想一晚上的功夫又成了泡影,正要再做些努力,又听人淡淡道,“一切待大比之后再说。”

    一颗心便晃晃悠悠沉淀下来。

    “谨记长老诫言。”席墨目送江潭下山,呼吸之间皆尽是夜草春芳。

    再过两日便是除夕。

    席墨自然不会真等着陆嘉渊来捉自己。他一早下了滩涂,到了午后便钓了两桶七星鲈来,用扁担挑了,去了见诸峰营地。

    “快看!是新鲜的小师弟!”陆嘉渊远远看到席墨,伸臂一个响指,见诸峰弟子就呼啦一声包了上来,将他团团围在中央。

    ……如此缜密有素,不愧是修机关阵法之人啊。

    席墨放下挑子,甜甜笑道,“陆师兄,是新鲜的鲈鱼。”

    三名今天被抽中钓鱼却无功而返的幸运儿,当时就哭着抱成了一团。

    “这是哪里来的小神仙啊!”

    “得救了得救了,不用倒立着跳骑马舞了!”

    “那鱼看着可真大!真大啊!”

    “你们几个可别丢人了!那是人家小朋友的鱼,管你们什么事!”一个声音凶巴巴道,“该跳还是得跳!好不容易多了个助兴节目,谁都跑不掉!”

    “曲师姐饶命啊!”微弱的讨饶立时淹没在一片无情的笑声中。

    席墨看着一名很是健硕的少女分开众人走了过来,阴影笼了自己一身,“小朋友,你果然很不错,留下来一起守岁吧。”

    ……不,这个“果然”听上去就很不妙啊。

    “谢谢师姐。”席墨看她一手拎起担子,将那句“我不会跳舞”默默吞了下去。

    他跟着少女走出包围圈,路过三个抱头痛哭的弟子,心中忽然彷徨起来。他也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却并不想跟着她走了。这就站在当地,呆了一会儿,冷不丁又被一个影子罩住了。

    “小朋友,怎么不动了?”曲矩看着他,浅笑中有一缕揶揄之意,“是不是被我那大侄儿唬到啦?”

    席墨一时语塞,想这人果然男女不分啊!却是摇了头,“长老好。”

    “看看,还是很乖嘛。”曲矩就道,“同我来吧。”领着席墨进了一个帐子,从那榻后摸出一只雕花木盒来,“喏,送你的。”

    “谢长老。”席墨接过盒子,行了一礼,就听曲矩笑了,“打开看看吧。”

    是一只糖人。

    还是一只长得同江潭有几分相似的糖人。

    “坐,慢慢吃,我有事问你。”曲矩倒了杯茶,放在席墨面前,“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管点头摇头就好了。”

    席墨乖乖坐下,将那糖人衣角撅了一片下来,轻轻含在口中。

    “听说几年前,你们后山忽然多了一位客卿长老?”

    席墨仰了眼去,有些迷茫地摇了头。

    “……那长老喜着墨青云衫?”

    席墨舌尖抵着糖块,继续摇头。

    “你从未见过那长老么?”

    席墨吸了吸两腮,还是摇头。

    曲矩就有些坐不住了,“那便是见过了?”

    席墨依然摇头。

    “……小朋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席墨舌头一挑,将那糖片翻了个面儿,这才诚恳道,“长老,您认错人了。”说罢,看着曲矩呼吸困难的样子,又道,“是真的,您信我。”

    “你要我怎么信?”曲矩道,“若真是错认了,你们为何总要阻着我们相见?”

    “其一,柜格松是树,化成人形身上也是有树味儿的。”席墨很是认真地解释,“其二,我们长老不仅身上一点树味儿也没有,而且,还是个男人。”

    曲矩闻言,没能忍住,这就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当真有点意思。”说着竟也认真了起来,“柜格松乃日月兼顾之福地,本身灵识已开,修得人身后怎可能会有树息。况无论男女,只要是它所化,我皆欣然受之爱之。”

    席墨就瞪大了眼。半晌才呐呐道,“您……”

    他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被我感动到了?”曲矩抱臂颔首,“我对阿格之心,那是日月可鉴,不容置疑的。”

    不,岂止日月没眼见,阿格它也在质疑啊。

    席墨终于酝酿出一丝笑意,这才又开了腔,“可是您有没有再去柜格松下走一走,看看它是否有什么想说的?”

    曲矩便苦笑一声,“它很不喜欢说话的,从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它便始终未曾开过口。”

    ……那等等,所以这树是真的生了灵识吗?

    席墨再看曲矩,却觉得他似是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所以,”曲矩就用极其透澈的目光凝视着他,“你能帮帮我吗?”

    ……不。席墨想,不可以,别想了,绝不可能。

    “那我……就试试看吧。”他用同样透澈的目光回望曲矩,两人似乎暂时达成了一致。

    从帐子出来后,天已昏黄了一半。料峭春风一吹,不远处的烟火与喧闹就一同拂上脸来。席墨抱着糖盒子,亦步亦趋地随着曲矩到了人群之中,坐在了陆嘉渊旁边。他略略扫视了一圈,这就轻声道,“师兄,小师叔还未好么?”

    “不慌,早好了。”陆嘉渊往他杯子里倒花果汁,“小师叔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了。”

    ……怎么说,能在这种环境里睡着,也是很强悍的人呢。

    席墨点点头,“没事就好。”而接下来,他就恨不能去跟温叙挤被窝了。

    毕竟从今夜起,席墨才知道,见诸峰首座弟子曲时雨她,居然是个赌徒。

    “这是我按着选仙图改良的清虚新年特供版。”眼见零点已过,曲时雨当即往空中洒了一把黑粉。众人围坐的地面上便流溢出一丝光纹来。席墨只觉眼前一花,再想动时已动不了了。

    “本界作图,以骰比色,六三为才,五二为功,四为德,幺为过。”曲时雨道,“谁先抵达真君之位,自拔头筹,不止能得小师叔亲制灵阵图一卷,更可对在场一人提任一愿望;而未至蓬莱道身殒者,即愿赌服输,接下来五日,在各峰门主殿广场上,着仪祭袍,反弹琵琶舞《出云》。”

    说完又洒了一把白粉。于是那光纹彻底蔓延开来,遍铺了小半个山头。

    席墨自是呆了:这见诸峰人……原来都这么能歌善舞么?!

    他看了看摩拳擦掌的陆嘉渊,很是虚弱地道,“陆师兄……”

    “别担心,跟着我,保管给你带到蓬莱。”陆嘉渊很是自豪地拍了胸脯,当即就被两颗从天而降的红豆骰子砸歪了过去。

    ……不,更担心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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