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面对这样的信任，哈利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他从来都不敢高估自己在德拉科心里的分量，这会儿却似乎成了他的全部，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不由得怔怔出神。

    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忽然有种失去方向，不知如何面对今后生活的迷茫。

    他以为他会死。

    哈利至今没弄明白，他和德拉科当初是怎么滚到一块儿去的。

    两个清醒沉沦的疯子。

    哈利吐出口气，倒在床上懒得动弹，望着天花板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怅惘。

    那样的可能比他亲手杀了一个人，还要可怕，就算之后斯内普及时赶到将人救下了，每每合上眼，无力躺在血泊中的少年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想甩都甩不掉。

    他们终于身在过去恐惧又向往的将来，却又都体验了一把物是人非的滋味，不再是他们了。

    战争爆发前紧绷的气氛像是一根随时会被扯断的弦，他们各自背负着同龄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彼此仇视，彼此防备，有机会动手的时候从未手软。

    才在战场上度过十八岁生日不久的格兰芬多抬手捂住了眼，遮住了那点不该存在的软弱。

    灰蓝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茫然又无辜地望着他，“哈利……”

    “我在……”

    哈利不敢让他独自睡一个房间，以前就怂怂的小少爷，现在更是成了惊弓之鸟，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惊醒——除了在自己怀里。

    “哈利……哈利……”

    德拉科大半夜的又从对面新买的大床上溜了过来，此时依偎在他怀里睡得正沉，手指揪着他的睡衣，睡梦中都没有松开。

    在那间偏僻的盥洗室，两个积怨已久的人终于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冲突，赶在德拉科念完咒语前，他用了自己都不确定效果的神锋无影——

    两个从来都不敢袒露心声，也从来不敢去妄想将来的，胆小鬼。

    这个小混蛋哪怕是一年级的时候都从没露出过这种纯良稚气的表情，让他语气重些都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儿的负罪感。

    他安心的待在那儿，仿佛那个怀抱，能够遮挡住所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东西。

    纳西莎也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本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却发现这儿的一切都格外合乎自家小少爷挑剔的品味和习惯。

    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但马尔福夫人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留下一句感谢的话就匆匆赶回庄园了——卢修斯尚在狱中，与魔法部各部门周旋和为此大幅缩水的家族产业都离不开她。

    他能照顾好泰迪吗？能处理好那些刚刚接手的产业吗？面对诸多的任职邀请，又该选择怎样的未来？

    脆弱到无法定义的羁绊，在邓不利多死亡的那一天戛然而止，天文塔上，瞒着他暗中修好消失柜引来食死徒的铂金少年哭得声嘶力竭，怎么逼迫自己都做不到所有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在。”哈利轻微地叹了口气，侧过身搂住了他，也不管这样亲密的举动对他们而言是不是有些过界了，倦倦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四溅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衣，不像往日那样受了点伤就大呼小叫的怂样，痛到浑身抽搐的铂金少年闭着眼，像是无力挣扎，更像是被逼到绝处后终得解脱。

    哈利喘了口气，睁开了眼，发现梦境中沉闷的感觉全都来自于搁在心口处的铂金色脑袋。

    两个忘却立场的叛徒。

    还有德拉科……他可从没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组成一个“家”。

    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救世主和食死徒……

    小泰迪在摇篮里举着小胖手呼呼大睡，坐在床边的德拉科趴在围栏上，盯着睡得口水滴答的小团子发呆，过一小会儿就抬头看哈利一眼，确定他还在，又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

    休养了几天，那人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出现在霍格沃茨，擦肩而过时神情依旧傲慢阴郁。

    所有的对峙和挑衅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直到他们又一次在夜游时撞上，说不清是谁先主动，激烈的肢体冲突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纠缠较量，宣泄着同样压抑到快要癫狂的情绪。

    圣人波特，呵——

    “哈利……”德拉科嘴角抿得直直的，慢吞吞的、固执的继续喊着他的名字。

    陌生的环境让德拉科有些畏缩，手指揪着哈利的衬衣始终没有松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将三层的小楼房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发型变得乱糟糟的铂金色脑袋硬是挤进了他的臂弯里，笨拙地将他盖在脸上的手掌扒拉了下来。

    哈利与他对视了片刻，无奈地按了按额角。

    没得到回应，德拉科就一直这么喊着，声音放的很轻，像只渴望得到主人关注的小猫咪一样，看着乖巧却小动作不断。

    他以为自己杀了他，那个傲慢的，刻薄的，阴险的斯莱特林，那个和他针锋相对了五六年的死对头，那个不知道在黑魔头那儿领了什么任务鬼鬼祟祟的小食死徒。

    英国魔法界终会慢慢的恢复往日的和平与繁华，那些可以给予他指引和建议的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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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暗沉无光的夜里，纤瘦柔软的身体在他的身下绽放，灰蓝色的眸子却永远轻佻而又讥诮，嘲讽他们之间不为人知也不敢为人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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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眼皮抬了抬，抓住他拉扯自己耳朵的手指，在他头上用力地揉了一把，“不许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