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2/2)
他怎么敢呢？凭他那仿佛一掰就断的手腕吗？
孟省挣扎着起身，语气冷淡：“哦，你们游兵都是那么随便地杀人吗？”
那只不过医用致幻剂，而且她用量也不大，不至于吧。
仿佛燕光凝就是他应该告别的故乡一样。
孟省的口鼻在燕光凝说话期间被燕光凝用手捂住，嫌他乱动，待她放手，孟省已是头晕目眩神志不清，一下子跌倒在女人的怀里。
告别什么？这个世界吗？孟省想问。
家园在缩小，战场在慢慢扩大，幸好科学制造出了丧尸，科学也给予了对抗的方法。
“不怕死的小混蛋，我现在告诉你，我之所以在刚才及现在没有杀了你，是因为你对很重要。”燕光凝拍了拍他的背，“下次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会伤心的。”
丧尸与人们想象的并不相似，他们的肢体硬如铁铸却并不笨重，相反，他们的精神活动十分活跃，人类溃不成军。
燕光凝脸色微沉——药傻了怎么办？
这应该是一场进化。
“当然咯。”
“那如果是我死了呢？”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说话，可以吗？”燕光凝伸手扒拉了一下孟省的小腿，他身上穿的是一个灰色的小短裤——可能以前是白色的吧 。膝盖和小腿上都有砾石暗红色的划痕，这要放在燕光凝战友健壮的腿上实在不足为奇，但在孟省细白的腿上就格外触目惊心。
孟省不说话，他的脸上全是鲜血与尘土，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得分明，闪烁着色彩秾丽的挑衅。
短暂性的精神结合应该可行。
03.
砖红色的血水顺着男孩的脸颊滑下，他的眼睛被浸得生疼，因沾水而显得有些沉重的睫毛脆弱地颤动着。
“那我就成刚才那个游兵的救命恩人了呗。”
他的头抵着燕光凝胸口，张嘴大口呼吸着空气，手指紧紧揪着燕光凝的军服，不停咳嗽，咳出了眼泪。
女人想要伸手拉起孟省，却被男孩狠狠地瞪了一眼，女人挑了挑眉，把手插回了裤子口袋。
“抱歉了。”燕光凝抓住孟省的手臂让他坐正，亲了亲他的手背，真诚地说。
孟省微微睁眼，眼神中带着迷茫的温顺，抿嘴笑了一下，这本来是对女人笨拙地模仿，显然，青出于蓝了
“那就一起死了呗。”女人笑得很开心，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等孟省回答，女人欣然自得地说：“这里是中国——你是一个中国人，我也是。”
女人腰间的手枪抵着他的肚子，并不是女人抱得太紧，而是他，抱得太紧了。
“十二年前，不，可能在更早之前，丧尸出现了，这就是所谓新约。”
燕光凝摸了摸孟省疼得发红的眼尾，重新换上可亲笑容，“哎，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现在动身去两个沦陷区以外的塔显然是一个得不偿失的选择，而且根据卫星图播报，那是一个被标记为A的白塔，指不定有什么高级军官在里面，猴年马月才能轮到这个小鬼。
于是，哨兵和向导产生了。
孟省向后退了几步，不以为然地说：“对，你们军人都一个样，不只是游兵。”
“你该跟我一起离开了，去告别你的故乡吧。”
不远处传来了闷闷的钟声，燕光凝悠悠哉哉地说：“哎呀，钟响了，是告别的时候了。”
孟省不知道的是，燕光凝的手套上被浸入了致幻剂。
他记忆中永远在沉默的母亲，在被一个游兵杀死之前，尖锐的咒骂着如今没有丝毫信仰的军队，不知为什么而举起武器，痛斥如今没有丝毫人文关怀的游兵制度，只是制造出了无数杀人魔，用凄厉的声音诉说着遥远的鱼水之情，为国为民，秋毫无取，军纪严明。
什么是林，什么是歌，混混沌沌意味不明的字放在一起就变成了他没有体验过的人生。
孟省完全不知道燕光凝在说什么，他心中没有对于礼义忠信的概念，只是燕光凝所描绘的画面让他鼻子发酸。
“可能，但我不是游兵啊，”女人在自己上衣口袋翻出了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小牌，凑近孟省，露出笑容，“你看，我在编制内，编号DX2991061320，燕光凝。”
燕光凝一脚踩下刹车，车打了个飘，停了，她盯着车前红彤彤的落日，陷入了沉思，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
要是这小鬼是她的哨兵，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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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孩怎么敢呢？凭他这个没有常识的脑袋吗？
他恨游兵。
把呆呆的少年揽到怀里后，燕光凝也懒得再浪费自己的表情，她不笑的时候，黑黝黝的眸子如同一块贵金属，懒惰，又锋芒毕露。
就算燕光凝承认孟省昏昏沉沉地在车座上蜷成灰扑扑一小团，时不时晃晃脑袋的样子很可爱，但这个样子持续了一天半之后也很可怕。
黑豹张嘴撕烂了孟省的裤子，把头颅伸入了少年伶仃的两腿间。
燕光凝眼中的笑意顷刻消失，她猛地扯过孟省额前的头发，歪头轻声问：“你是什么意思啊。”
他还真是丝毫不掩讽意。
他不知道原来母亲也会发出那种声音。
这确实是一个漂亮的脸蛋，但那又如何？丧尸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可言，恃美行凶可是一个不太现实的事情。
“在我少年时，联合国政府虽然出现了，但人们的心里仍有国界，我的家在云南，很闭塞，但也极美，早上，云雾堆在蓝盈盈的林海里，好像仙境，人也轻飘飘的，我妈妈会上山采茶，还教我唱歌，我五音不全，但我妈妈却堪称山中百灵。”
燕光凝看了一眼后排休憩的黑豹，黑豹立刻睁开了暗金色的眼睛，走到了燕光凝跟前。
“刚才要是我和那个游兵一起被你手里的枪轰死了怎么办？”孟省斜眼看着女人手上足足有他那么高的重枪，就是这种枪，无声无息地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血水，它的枪管本来应该对准的是丧尸。
“可能现在一切都很糟糕，但你必须要知道的是，无数同胞死在了战场上，有一些，至今还在为了心中的美好与丧尸争命。”
黑豹衔来了那瓶被人争得死去活来的水，燕光凝接过，毫不犹豫地全部倒在了孟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