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死我活(1/1)
荆渭向荆筠说了一大堆周袁的坏话，尤其是“周袁是个渣男，不适合交往。”荆筠莫名其妙，不懂“渣男”这个词从哪总结来的。
但从这天晚上开始，何泽一个字都没和荆渭再说过，熬了几天，荆渭绷不住了，他走不能拿何泽怎么样，毕竟他连何泽的人都抓不到实体，看不见他的表情，搞不懂他的想法，只能猜，猜他大概是见了故人而心情不好。
他想办法讨好何泽，但是何泽却毫不理会，连情绪都感受不到了。有时候荆渭会睡不着觉，他感觉何泽好像消失了一样，让他感到坐立不安。
这是什么鬼情况，周袁气人，却害别人去哄。荆渭问候了周袁全家。
实际上何泽并不是真的在生气，他这几天有点不同的感觉，有时候会失去意识，然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飘远了，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但是一动也不能动，他甚至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这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但是有无形中有一根细线连在荆渭的身上，他越来越感受到这根线的存在，他和荆渭的联系越紧密，这根线就缠绕得越紧，把他和荆渭绑在一起。
他渐渐想明白了，这跟线意味着他和荆渭正慢慢融合。正如那天晚上他无意识地借着荆渭的身体说话，就说明他的灵魂和荆渭的身体在变得契合，如果契合度越来越高，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许一具身体里只容得下一具灵魂，想到这里，何泽手脚发凉。
手脚发凉？
“你在害怕吗？”荆渭一向体热，第一次感受到双手怎么都捂不热，心悸的感觉也忽然涌上心头。
何泽没有应声，这天晚上，荆渭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何泽在他身体里只看得见一片漆黑，连声音也听不见。
这不是正常的睡觉状态。
何泽尝试把他唤醒，不料自己稍一动作就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荆渭的气息更加不可闻。
好在没多久他的身体就回暖，何泽也自然地被压制到了意识空间。
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何泽不敢轻举妄动。
荆渭郁卒了很多天，直到比赛前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的，这场比赛很重要，对方是联赛积分目前第一的球队，如果势头保持下去就能稳升中超，球队实力不容小觑。
对方盯防荆渭的是个小个子，跑起来很灵活，但是速度远远不及荆渭。这小子还有一个绝招，就是跳水。跳水就是假摔，因为有时候假摔鱼跃的动作像跳水，所以这种摔法被戏称为跳水。
荆渭是力量和速度兼备型前锋，扛着人冲完全没有问题，有时候单刀直入几乎没人拦得住，偏偏这次就有这么个跳水型中卫给他治住了。明明是对荆渭犯规，自己却摔得能翻上好几圈，坐在地上手一摊，场上球迷就开始闹，不断给裁判施加压力。
裁判也不是电子眼，不能次次都看得出这些真真假假，而且中甲还没有使用VR的技术，没法回放慢放，让裁判少了技术支撑，判决只能靠一双眼睛。
不过这名裁判职业年龄不短，对于这些球队鼎鼎大名的假摔型球员略有了解，吹罚的尺度也不尽相同，荆渭被假摔了三次，裁判也才吹了一次哨。
荆渭心里憋着火，他没心情和人闹着玩，好几次差点就忍不住真的出脚铲人了，但是真要出脚，以对方的演技和球迷的反应，一准吃黄牌。
就这么忍了上半场，下半场开场十分钟荆渭就被换了。他头顶着毛巾，拿着一瓶水直接离开了候补席。他回了更衣室，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这场不愉快的比赛就像一管催化剂，荆渭忍了很久，直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了，他沉声说道：“你真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
回答他的是沉默。
荆渭咬了咬后槽牙，换了衣服就往外冲，冲到走廊的时候正撞上经纪人，经纪人被撞得退了两步，一回头，边追边吼道：“你干嘛去？！吃火药了？！”
荆渭冲到了大门口了才回头说了一句：“我去宏州！”
经纪人一看他提前退场，就怕要出什么事，所以赶紧来看看。以前这种比赛也不是没踢过，荆渭从不吃这亏，你愿意假摔，那我就让你真摔，而且还能在面子上干干净净，这次一反常态，犯规的事儿一点没干，被那样干扰还把气往肚子里咽。果然要出事。
“现在？你疯了吧？比赛都没结束呢！你知道你现在出去被拍了有什么后果吗？”经纪人赶紧冲过来，拼命抱着他的胳膊，一副你要出去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表情，“反正要是在这个关头你出了什么负面新闻，你姐非弄死我！你要出去就这么出去，我反正也不能更惨了！”
荆渭额头一片黑线，他轻而易举地扒开经纪人先生的手，然后拆腿，纠缠了半天也没有弄开他，索性也不管了，就这样直接往外走。经纪人脸拉的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他仿佛看见前面有无数的镜头在等着他们，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照片新闻和冷嘲热讽，最后是走到尽头的职业生涯。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大少爷！
荆渭！
就在经纪人快要掉进绝望的深渊里的时候，荆渭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经纪人下意识地回头，以为是有谁叫住了他，但是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然后他抬头，看见了荆渭变脸一样，嘴角漏出一丝笑意。
“松手。”荆渭说。
经纪人先生犹豫了一下，松开了腿，但是手还紧紧抱着他。
“干什么？想给我搞出点绯闻？”
经纪人瞪了他一眼，他对于荆渭非常了解，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取向。他松开手，但是也拦住了荆渭的去路。
“那你不去宏州了？”经纪人问道，眼神还是非常警惕。
“不去了。”荆渭笑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经纪人愣了好几秒，对于荆渭态度的转变一头雾水，眼见着荆渭走远了，赶紧追上去，问道：“你刚那么急冲冲地要去宏州干嘛？”
“重要吗？”荆渭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经纪人心里一咯噔，以为他又要变卦，荆渭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点了点头。
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经纪人头都大了，他这会儿有了点思考空间，突然记起来前几天荆渭也是去了宏州。他什么时候还交了个在宏州的朋友？
“哎……”经纪人还要追，就见他进了更衣室，把门给关上了。
荆渭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何泽说话。
何泽无奈，只得开口：“你就算去宏州又能怎么样？”
“你不是开口说话了吗？说明还是有效的。”荆渭说道。
其实在一般情况下，他就算去宏州何泽也根本不会在乎，只是在今天，比赛没结束就退场，身上还挂着一个苦大仇深的经纪人，对外界风评必然会有影响，再要些有心人夸大事实，说他实力没有传得强，脾气爆输不起，那一些对他有想法的俱乐部也会颇有微词，想办法在签合同的时候压制他的身价或者给出不那么令人满意的年薪。
对一个球员来说，实力和身价都是很重要的，在他身上花更多的钱，媒体也就会更加关注他。尤其是这种从低级别联赛往高级别联赛走的球员，烧钱型还是经济型，会让人先入为主地给他定位。
所以何泽得拦住他，免得他又去某体育新闻版面一日游。
“荆渭，我是我，你是你，你权当我不存在，然后说不定某一天我就回去了，这样我们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互不影响，行不行？”何泽低声说道。
“你还在生气吗？我以后见了周袁都绕道行不行？”荆渭和他打商量，只要何泽肯和他说话，那他其他的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我不是生气，”何泽说道：“我只是想说，咱们本质上还是两个人，我不希望……你对我太用心了，我只是一个住错了地方的房客，永远不能做你屋子的主人，所以还是划清界限的好。”
荆渭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无意识地在衣柜的门缝上定格，他轻声问道：“如果你回不去了呢？”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微缩了一下，是何泽在心悸。
如果回不去，在这具身体里，只能是你死我活。
“如果回不去，”何泽顿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决绝的残忍，“我宁愿死。”
荆渭的心猛地缩紧了，手指用力抠在凳子边上，几乎要把凳子捏出一个缺口来。
他突然认识到了真正的何泽，也许常常以礼待人，一副理智而冷淡的样子，但灵魂却有着灼热的温度，像一簇剧烈燃烧的火焰，活活烧到了荆渭的心里。
“……总有办法的。”荆渭有些艰难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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