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1)
荆渭闭着嘴，一言不发，一直到进了家门，他镇定地反手关上了门，门锁在身后发出“咔哒”一声响，然后他换了拖鞋，走进卫生间，又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对着洗漱台前的镜子照了半天，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没错，这刀削一样挺立的鼻子，深陷的眼窝，漆黑漆黑的眼珠子……这的确是荆渭，不是什么其他人，可是……
“我……”荆渭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出了后面的话:“有病？”
“你没病。”
“卧槽!你……”这个声音吓了荆渭一大跳，他堪堪忍住砸镜子的冲动，后退了两步，眉毛紧拧在了一起。他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沉默了许久，脑海里的声音却也没了动静，整个卫生间陷入一种恐怖的沉默，头顶的灯管因为电压不稳定而闪烁出波纹状的光。荆渭几乎是汗毛倒竖，后背也开始冒出冷汗。
他犹豫了许久，脑子里转了千八百个念头，说实话，要让他相信牛鬼蛇神，他宁愿相信自己有病，精神病。尽管如此……
“你是谁？”荆渭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突然感到自己问的这话极其荒唐，这种荒谬感甚至让他有想笑的冲动。
“你想笑吗？”脑海中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荆渭有所准备，没有被吓到，他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精神分裂了吗？”荆渭问。
“呃……实际上……说来话长。”
“直接说吧。”荆渭靠到墙上，紧绷的身体稍微松懈下来，这样像在与镜中人对话。
“是这样的，我出了一场车祸，醒的时候已经在你的身体里了，我想，我们正在共用一具身体。”镜中人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犹豫。
荆渭额头青筋一跳，心里那一点恐惧都被冲散了，不说这人说话犹犹豫豫，说的话也够让人恼火的。共用一具身体，怎么就偏偏是他？
“你别气，你别气。”镜中人大概是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赶紧说道:“我暂时也搞不清楚情况，但是我也想马上回去自己的身体，所以至少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荆渭忍了忍自己的暴脾气，认真地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这个镜中人到底是别人还是自己这很难说，要真是自己另一个人格，那倒犯不上和自己发脾气。
“我真的不是你另一个人格。”镜中人又说道。
荆渭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不过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马上就知道了，这……
“等等，我说，你能不能别偷窥我的想法，不管你是别人还是我别的人格。”荆渭恼火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不是刻意的……我……”
“你叫什么名字？”荆渭打断了他的话，“你如果是别人，总该有名字吧？”
“我叫……何泽。”镜中人犹豫了半秒，回答道。
“何泽？”荆渭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声音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他曾经听见过何泽讲话，但他马上又问道:“宏州卓越？”
“啊……你知道我？”何泽也是有些惊讶，“你是在哪……”
“你们俱乐部里，我和宏州卓越谈过合同，没成，见了你一面的。”荆渭解释道，但他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一点都不记得我？”
“……我是觉得有点熟悉，就是一时之间……”
“得了，不用说了，我懂。”荆渭“啧”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话说回来，你说你是何泽，怎么证明？”
何泽哑然，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身份证也没跟着一起魂穿啊。他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愿意去宏州跑一趟，我应该就在医院躺着还没醒。”
荆渭拿出手机，搜索何泽的相关信息，翻了半天才翻到前几天的几条短消息“何泽车祸后昏迷不醒？宏州卓越将何去何从？”等等，这些讯息也是网友自己爆料，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换了几年前，何泽的热度绝不止如此，现在出了大事，竟然也没翻起什么水花，可能翻了一下两下的，也很快被其他大消息压下去了。
荆渭翻着消息看了看，总也不能凭网友三言两语就随便相信了，但是去宏州……
“你可以踢了比赛再去，你也不想我一直寄宿在你这儿吧？”
“稍等，我先约个精神科医生看看。”
何泽语塞，他借着荆渭的眼睛看他打开中心医院的网上咨询通道，选择精神科的蒋医生，并且打开了对话框发送名片，然后输入文字:蒋医生您好，我想预约时间做一次检查，我怀疑我有精神病。
何泽:“……”
蒋医生的助手很快回复了消息，说是明后两天都没有时间，协调之后决定过三天去做个检查。
何泽生来头一次见这种说自己“精神病”还面不改色的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能看着他把预约医师的事情敲定下来，反正他之前做脑部检查的时候他就在看着，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这事儿说不准根本就不是医学的事儿，搞到最后还是得去宏州。
“你是不是挺得意？”荆渭突然问道。
何泽有些惊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没想到？你能感应我的想法，反之，也行得通。”
何泽没有说话，只看着镜子里这张带着点嚣张气焰的脸，真是……年轻气盛。
荆渭反将了他一军，心情好转，知道这个真真假假的“何泽”对他暂且没有危害，也就放松下来。“如果你真是何泽，那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前辈？”
“现在这个状况，就算了，叫我名字吧。”
“叫名字显得生疏，叫你一声哥不介意吧。”既然来者不是什么坏人，也不管他是谁，荆渭就开始随意扯闲话，一边扯一边走到马桶边上准备解手。
“随意吧……你能不能闭上眼睛，咱们俩视觉是共享的。”何泽见他裤子就要脱下来了，赶紧提醒道。
荆渭手一顿，问道:“那你不能不看？你控制不了？”
“我也想控制自己，但是大多数时候是被你控制的。”
“我不看着，要是尿到外边了怎么办？”荆渭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尊重何泽的想法，没有直接脱裤子，只是嘴上耍起流氓:“大家都是男的，你没看过别人的？还是你其实是个女的，根本不是何泽，不然你就是怕看了自卑。”
何泽几乎要被气到了，但此时寄人篱下，不好发作，就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跟他计较。
荆渭又说到:“看了多少天了，现在说这话。”话虽这么讲，但他脱裤子的时候没看，只放水之前略略瞅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等到最后洗手的时候，手一顿，何泽就心道不好，果真听他问了一句:“触感不共享？”
这特么……
此后一整天何泽一句话都没再说过，他没有实体，说几句话就感觉到一种精神上的疲惫，于是就睡了。荆渭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应，只当这人被戳穿了不好意思，心道以后还怎么调侃他。
何泽睡觉的时间里，荆渭查了查宏州卓越的赛季，何泽出事之后，球队反而赢了一场，虽然是苦战吧，对手也并不多厉害，但好歹离降级区又远了一点。
底下评论区里寥寥几句的评论却都是骂何泽的，荆渭瞅了一眼就关了，何泽没有情绪波动，他估计着这人现在正掉线呢，于是又点进去把评论一一举报了。
其实这没必要，键盘侠和杠精多的是，他自己也被喷过，真要放在心上那天天都得上火。就当举手之劳吧。荆渭退出评论界面，莫名心虚地摸了摸下巴。
这几天的训练荆渭都很准时，一是马上有一场比赛了，二是何泽这人严于律己，连带着也说了他两句，原话大概是这样的:“以你的天赋，应该认真一点。”就这么简单一句，从何泽嘴里说出来却给了荆渭一种无形的压力。
何泽没好意思多说，毕竟还寄人篱下呢，要是放在他球队里，真是要骂死。他确实看不惯这种浪费自己天赋的行为，整天吊儿郎当就算了，根据他之前对他的观察，这人还抽烟喝酒，是酒吧的常客，性生活……啊，对了，他貌似喜欢男的。以上种种何泽一样也不碰，但他却得承认，荆渭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这是他观察好多天的结果。
“呦！今天来的早啊！”荆渭一进更衣室就遭到了调侃，他打了个哈哈，低头换衣服去了。这人何泽有印象，是之前友谊赛给荆渭助攻的中场，何泽也是个中场球员，不自觉就会做对比，那助攻的一球不怎么样，要他说，简直烂到了家，竟然还要前锋背身来接，如果不是荆渭天赋过人，一般人接这种球很难形成有利进攻，更不谈单刀了。也许他是准备把球送到前面去的吧，但既然没把饼喂过去，那就是脚下功夫太差了。
如果是我……刚冒出这个想法，何泽立刻把可能的种子掐灭了。跟这种前锋踢球应该是很不错的体验，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里，就是有点排斥。
那个队友凑过来，在荆渭旁边说道:“你平时不是都躲着你姐的？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荆渭一愣，一早上没睁开的眼睛“唰”地睁开了，然后问了一句:“她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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