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生为人(1/1)
夜晚的深宫内墙，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阴森，淡淡的渗人心骨，沉沉的，蒙上一层压抑的灰色。然，妃嫔媵墙，皇子皇孙，琼楼玉殿，金壁辉煌，人们争相趟赴，如过江之鲫，飞蛾扑火争得一生富贵，做人上之人，却不知道，它如同一个彩色的调色缸，追逐的人终将染得斑斓五彩，色彩浓厚覆盖了原来纯粹的自己，失去了自我的本性。
不择手段，争来的却是一身孤寂悲苦，日日开妆镜，梳晓鬟，粉脂香妆欣欣相盼，期望帝王忽然临幸恩宠，获得帝王一丝眷恋，然而，帝王的恩宠犹如昙花一现，如同飞窗前的一只白鸽终不会停留。
深宫粉黛三千色，美盈美态各有姿。
帝王后宫，佳丽繁多，在深宫里，在后宫女子眼中，夜啊，是能掩盖罪恶的联幕，是能掩释自己丑陋的衣裳，黑暗的子民在活动。
一辆马车正缓而稳的朝着皇宫后门走去，车上的木桶轻微的震震摇晃，发出腥臭、酸苦的气味，令人作恶，桶边露出垂下的干杂菜条，看起来腌臜不已。
“停下。”
守卫一声喝诉，走上前来亟待检查。
本来运溲水的车一般守卫是不检查的，但是，谁叫今晚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依妃，正在诞产皇子呢，上头下到命令要加紧巡查，只能叫自己倒霉了。
“大哥······”车上走下一名女子，素衣轻装，姿容清秀，身裹粗布衣袍，眸含秋水，楚楚可怜，除却一身清贫衣衫，其他的都与她身后的溲水车格格不合。
守卫立即察颜观色，道，“你是谁？”
女子身子躬身一礼，“小女子代生病的老父送运溲水，麻烦了，请快点，今晚依妃娘娘诞产皇子，你看——”
纤指一指身后的溲水，“此等污秽之物，留在宫中多不好啊，小女子贱命一条，不怕什么，怕只怕会带给依妃娘娘晦气，那——”
女子欲言又止的瞄了瞄他，用黑布包着几锭银子，悄悄的塞给了守卫，守卫掂量了下，立即会意，马上端进怀里，侧开身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出去。”
“是——，谢谢大哥。”
女子欠身，走回车里，面容开始隐晦。
马车缓缓走出宫门，渐渐远离，带着萧瑟，遥遥的似乎还可以听到婴儿弱不可闻的‘咿呀’声……
————————不明白？？倒像缩回一个小时前，前，前—————————————
枫依宫。
内寝室里——
“啊——好痛——啊——”
女子的惨叫，凄冽而痛苦，响彻宫墙，直破云霄。
“娘娘，请用力点，孩子就快出来了”产婆焦急的叫着，“快……用力，来深呼吸，用力……”
“啊——”
依妃痛苦地大叫一声后，就没了声音，她躺在床了虚弱的喘息着，香汗淋漓，面容苍白无色，秋水瞳眸水光迷蒙，整个人虚脱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过后，周围也一片死静，针线落地成音可闻，渐渐的散着诡异的氛围。
等了许久都未曾有声响，依妃怀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亟待的寻问，“怎么了，嬷嬷！？快……，快拿孩子给我看看。”
“恭喜、恭喜娘娘，是、是个皇子。”声音带点结巴。
婢女连忙上前扶住虚弱的依妃，脸色忐忑，吞吞吐吐的道，“娘、娘娘……，皇、皇子他、他……”
“皇子？皇子怎么了，快说——”，听到是个皇子，依妃的心稍微放下，看到她神色有异，以为是自己的宝贝孩子有事，落下的心再次提起，焦虑的问。
后宫女子以后的命运可以说是完全建立在皇子身上的啊，不可有丝毫差池。
“娘娘——”，婢女大哭着跪倒在地，“皇子他……”
得不到回答，依妃焦急而恼怒的一巴掌甩过去，把婢女的脸打歪到一边，厉声说道，“本宫不是问你为什么了吗？还不快说——”
婢女捂着红肿的脸蛋，低着头簌簌哭泣，却不再言语，依妃正欲发飙，一旁的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上去，脸色也不自然的白着，“娘娘～～”
依妃看着包裹在锦布中的小身影，水眸泛着爱怜，连忙伸出手，“来，嬷嬷，快让我抱抱～～”
嬷嬷松开襁褓，让依妃看清楚怀里的婴儿，“皇子，有点……不一样……”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依妃灰白着脸，呢喃，“银色的头发……，怎么会……”
男婴拥有九啸皇室，不，是整个大陆从未有过的银色发丝，淡淡的散发着光泽，胖嘟嘟的脸蛋有着刚出生婴儿的嫣红，却不难看出以后会是多么俊美的一个人儿，此刻，他正柔顺的躺在妇人的怀里，不哭不闹，看起来是多么的惹人爱怜。
虽然知道他是她和陛下的亲生儿，但是，那头银发要怎么解释，她们会给她盖上什么罪名……不守妇道，淫乱后宫？乱生杂种？不，不要，她会死的，她不要这样啊，她好不容易才在他身边的，她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才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啊……
“嬷嬷……”，依妃无助的看向妇人，“怎么办？”
“娘娘，为今之计只有狸猫换太子的份了。”妇人无奈的道。
“嬷嬷——”，依妃惊异，怎么会……
“娘娘……”，妇人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早准备好了吗？若是个公主，就换成皇子……”
这个孩子，她从小看到大，你的心思她怎会不知，这就是爱上帝皇的悲哀，可怜这个孩子却从不愿意想来，以为迟早可以获得帝皇的眷恋，却不知道，帝皇看似有情，却实际无心。后宫粉黛三千，哪个不是怀这这样痴心妄想的心思，然而，帝皇对你们所谓的爱，是宠物的爱，而不是爱情的爱啊。
依妃沉思一会，然后坚定的抬起头，“就照嬷嬷说的去做吧，只是这个孩子……”
“不如把九皇子放在左丞相大人那里，如何？”
“放在大哥那？？？”依妃惊讶的低呼。
“左丞相大人是您大哥，自小又那么疼爱您，断不会把此事说出去的，以后，娘娘还可以回去看看孩子。”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认为他是皇上的孩子，银色的发丝啊，多奇特的孩子……
“嬷嬷，”依妃再次伸手，“孩子给我抱抱吧，无论怎么样他都是我的孩子。”我和陛下的孩子。
把孩子轻放到依妃怀里，妇人螓首示意一旁的产婆，产婆会意，转身从内阁里抱出一个男婴，妇人接过，扭头时看着产婆的眼里寒光一闪而逝，“娘娘，时间不多了，外面的人还要进来宣旨呢，若久了不好。”
依妃依依不舍的把孩子放下，“秋日——”
婢女秋日缓步上前小心抱过男婴，低首恭谨福身，“是，娘娘。”
“婢女里就属你最是聪明伶俐，你快去，把九皇子送左丞相里，若皇子有什么差池，你也不用回来了。”依妃凌厉的道。
“娘娘，要为皇子起名吗？”
“不了，”依妃神色黯然，脸上的脆弱让人心疼，“我已经失去那个资格了，就让哥哥，来为孩子命名吧。”
转头看向众婢女与产婆时，眼光凛冽，充满杀气，“谁要是说出去的话，该知道后果吧。”
虽说这么说，但看着她们的眼神已如同看着一堆死人。
众人点头应是，依妃瘫软在床上，呆滞的看着秋日在妇人的掩护下，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然而，震惊的众人未发现，婴儿在第一声啼哭过后，便没有了任何声响，静静的婉如死寂般诡异，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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