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鱼1(3/3)
    晚上熄了灯跃窗出去,踩过十余丈青瓦,就可以落在毓骁的寝殿顶上。
    毓骁以修缮阁楼为由,还是将小王爷向远处挪了一些,不然夜间多梦,总觉得窗外坠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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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最终没能住进寝殿里去,睡屋顶都不成。怏怏一阵,不知想明白了什么,开始规整作息,每日早起看亲卫军操练,列阵骑射驭驾,将所见益弊一一列出。
    霜云殿的纸墨耗费之快,简直赶得上整个私塾,毓骁听了笑叹一声,轻轻摇头,着实想不出子煜要纸笔有什么正经用处。但愿他别画了花鸟鱼虫乌龟王八,拿给旁人看。虽这么想着,又将从前收着把玩的两支青玉管紫毫,着人送去。
    子煜全然不知,毓骁还为这笔即将遭受的荼毒惋惜过,欢喜地收下,草草咬了几块茶点,换上骑装出去。
    他在骑射之道上本来造诣极高,不至一年半载就被执明拖累成块废柴,但也生疏许多,晌午演武场无人的时候,子煜便混进去,将一排靶心射穿,有时顽心大起,再钉出一排图案来。
    午后踩着藏书楼后的老树横枝,翻窗进去,绕开扫尘的宫人,挂在背阴处的雕花窗棂侧,翻书。
    一连五日没被缠着用膳,新到的莲雾送去,不见人影。两只翠白珍珠花的小胖鸟,子煜也叫宫人看管,喂食换水,自己不再逗弄。
    毓骁偷出半日闲去看他,又不见人,桌上半干的砚中,墨香还未散,一旁的碧玉荷叶水丞下,压着一叠宣纸。
    听侍候的人讲,子煜天未亮就去了城郊军营,说有要事寻萧然,早点一口都没用。
    转性之快,叫人悚然。
    毓骁在霜云殿稍坐,随便抽了本野史小传摊开,等他回来。
    天光渐黯,茶换了两盏,还未见子煜。毓骁即好奇他都在写画什么,又忍着不去贸然翻看书案上整理分册的手稿,按捺许久,竟从手边小传中掉出一方对折的宣纸。
    边沿略有损伤,透出主人赏玩摩挲的痕迹。
    纸背隐约透出线条轮廓,是画不是书信,看看兴许也没什么。
    甫一展开,入眼是幅人像。
    墨发半束,衣衫松松的褪在腰下,半裸入浴的男子,勾得惟妙惟肖。
    画中人雪肤凝脂,沾一点骄矜之色,精致的五官美得失真。浴池旁精描的画屏倒是逼真,毓骁看着格外眼熟。
    是他从前王府卧房的屏风,后来,搬去了宫中温泉池子旁。
    毓骁眯着眼,将那画纸重重拍在桌上,真是温泉水灌进了脑子里,才会在这里等他。
    刺客同人——水煮鱼5
    毓骁心中怒意翻涌。]
    那些有心无意的话里,童言无忌还是有意调戏,昭然若揭。
    每每子煜无礼轻薄之后,都是眼睛亮晶晶,笑容灿烂单纯的样子,半真半假,让人没法儿责难,毓骁按住被撩出的不适和燥热,还要暗怪自己太那什么
    大军拔营回城后,他为这个喝了不少清热下火的汤药。日常饮食也添换不少,冰糖雪梨羹,苦瓜芹菜粥,芦荟冬瓜鸡煲,午后白气缭绕的热茶,都换成了温凉的绿豆水。
    这火去得彻底,五脏六腑都凉了,清心寡欲。
    怒火却平不下去,毓骁额角抽搐,翻着画纸,将小半页屏风撕下,丢进灯罩里燃了,拂袖而去。
    子煜回来,才到廊檐下,就听宫人说,王上在殿里坐了一个时辰,走的时候满面怒容。
    听到前半句,王爷心说好大一个惊喜没了,错过殿下欢快的小表情,实在可惜。听完后半句,就只余咯噔一下。
    匆匆忙推门进去,桌案上冷茶溅出的水渍还未干,斜撕的半页画纸抛在水丞上,浸湿画中美人衣衫。
    旁边那些耗费不少心血,整理成卷的书稿上面,镇纸纹丝未动,连那荷叶水丞下压着的草图,大约一起遭了这误会。
    子煜苦笑,天地仁厚,独独薄待我一个。
    现在去求见赔罪,大约已经来不及,索性晚些再说,子煜略一犹豫,从怀中抽出两卷羊皮纸摊开,比照昨晚绘好的草图,描描改改。
    这两卷,是萧然旧部从京州加急送来的地图,从前的天玑与天枢,现如今的遖宿最大的两个郡。
    自遖宿灭天玑收天枢,斩获东北到西南大片疆土,诸国通商,又有瑶光铸造货币,盛极一时。如今再得半壁天璇,虽是锦上添花的好事,隐患爆发也在朝夕之间。
    开疆拓土之后,遖宿都城独居一隅,遥遥缀在西南,东北方向,南天璇、天玑、天枢,环带状的领土,边境线绵延万里,边防守卫不足。极北之地赤雷山、和水城,因疏于管理,匪寇千余人在九原州北郊外占山封王,屡屡在城外示威,洗劫田间地头的农家,郡守带着为数不多的官兵,只好大锁城门,百姓全靠城中粮庄存米度日。四河沿岸也是流寇四起,劫掠财物,扰民不堪,往来客商一时间都停了水路,绕行九原城。
    毓骁早已下令大开粮仓,赈济灾民,另一面又狠下心,发布告征兵,广蓄粮草兵刃。
    王兄穷兵黩武留下的遖宿,才被连绵战火燃过一遭,北伐天璇又损耗巨大,想要富裕景致,还需积敛多年。
    子煜忙到半夜,无心收拾桌上东西,看看月色,推窗便跳了出去。
    摸到毓骁寝殿外,里面刚熄了灯,隔着倏忽暗下去的窗格,
    子煜也想得出他气鼓鼓的羞恼神色,挠人的猫咪,嘴硬心软,每每爪下留情后,暗暗生气的样子更有趣。
    他许久不曾专心公务,忠君之事,辛苦这么些天,还平白担了登徒浪子的名,今夜得讨点君禄回来,明儿才有力气忙。
    错开一队巡回侍卫,溜进内殿竟出乎意料地容易,子煜正想着,明儿这队侍卫全该拖下去挨板子,闪着寒光的剑刃就架在了颈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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