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1)

    

    &esp;&esp;“舅舅水阁里挂的那幅《瑞鹤图》我瞧着很是喜欢,舅舅若是不介意,可以一起送进宫来,让朕品鉴品鉴。”

    &esp;&esp;何荣一个踉跄差点没绊倒在门坎上。

    &esp;&esp;待国舅走后,沈应才幽幽叹息一声。

    &esp;&esp;“你这是何必。”

    &esp;&esp;霍祁假装没听见,拿起桌上的《山猫吃了修竹还落下好大一块墨痕图》问沈应。

    &esp;&esp;“好看吗?我让人裱起来,挂在你的寝殿里。”

    &esp;&esp;沈应看了那惨不忍睹的画一眼,对霍祁这异于常人的审美再度表示无语。

    &esp;&esp;“挂你寝殿里去吧。”

    &esp;&esp;沈应白了霍祁一眼,随手帮霍祁归整好他刚才扔到桌上的毛笔,忽然开口问道。

    &esp;&esp;“陛下可知道那位死去的举子的姓名?”

    &esp;&esp;沈应眼中流露出惋惜的神情,是在为那举子惋惜。

    &esp;&esp;他却还不知道死去的那位举子正是他的好友梁彬。

    &esp;&esp;若是他知道,这惋惜是否会变作悲痛?

    &esp;&esp;霍祁心怀恶意地想将梁彬的名字脱口而出,那两个字几乎已经到了他的喉咙口。

    &esp;&esp;但是看到站在他面前可以算得上引颈受戮的沈应,霍祁心头又浮现了几丝不忍。

    &esp;&esp;眼前的沈应引起太多他旧时的情感。

    &esp;&esp;他甚至已经忘记沈应抚琴时的模样。

    &esp;&esp;但是今日在书艺局中,看到那缥缈若仙人的探花郎,霍祁又记起了。

    &esp;&esp;那从云头落到霍祁面前的,鲜活生动的、好似从来没有在霍祁的生活中存在过的沈应。

    &esp;&esp;此时就站在霍祁眼前。

    &esp;&esp;霍祁喉头动了动,他回答沈应:“我亦不知。今因我之祸害那考生怨愤而死,这是我犯下的罪过。”

    &esp;&esp;听到他的话,沈应的眸光有些氤氲。他走到霍祁身边,抬手握住了霍祁的手掌。

    &esp;&esp;“这并非你一人的罪过,亦是我的罪过。”

    &esp;&esp;沈应的眼神坚定,似在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esp;&esp;“霍祁,我会陪你一起扛下它。”

    &esp;&esp;霍祁差点相信他。

    &esp;&esp;第17章 戏弄

    &esp;&esp;夏日恹恹,沈应着人放了张凉榻在院中的榆树下乘凉。

    &esp;&esp;院中栀子花开得正好,整个院子里荡开宜人的幽香,沈应合眸躺在榻上听着蝉声鸣鸣。

    &esp;&esp;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身上,沈应迷迷糊糊地陷在一场又一场大梦中。

    &esp;&esp;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声响。

    &esp;&esp;是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esp;&esp;有个人压低声音让仆从别吵醒沈应。

    &esp;&esp;沈应隐约知道那人是谁,却又一时记不起是谁。他没睁眼,那人蹑手蹑脚坐到凉榻边沿。

    &esp;&esp;沈应感觉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罩住了他。

    &esp;&esp;隐秘的夏日,有人在榆树的树荫遮挡下,俯身用嘴唇在他的脸颊轻轻一点。

    &esp;&esp;猛火自脸颊烧到沈应心尖。

    &esp;&esp;他皱着眉头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耳畔传来那人不怀好意的、低沉的笑。

    &esp;&esp;沈应半是不忿、半是羞恼地睁开双眸。

    &esp;&esp;“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这样随意轻薄百姓,怪不得御史要参你荒唐。”

    &esp;&esp;他靠在凉枕上,斜睨坐在他身旁的霍祁。

    &esp;&esp;霍祁的脸被树荫遮挡,沈应看不真切。

    &esp;&esp;他只看到那人探手到自己颊边轻轻一划。

    &esp;&esp;“怪哉,我还当你是不会出汗的神仙,没成想原来也同我一样,是凡俗人一个。”

    &esp;&esp;那人轻笑。

    &esp;&esp;沈应看到他手上的汗滴,才发现自己身上汗湿黏稠。

    &esp;&esp;夏日的苦果忽然全部涌现。

    &esp;&esp;沈应想要去握那人的手,伸出手却只抓到斑驳的树影。

    &esp;&esp;再抬眼凉榻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esp;&esp;院中的栀子迅速枯萎,榆树变得更加粗壮。院中仆从来来往往,脸上变得越发肃穆。

    &esp;&esp;沈应独自坐在凉榻上向四周望去。

    &esp;&esp;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

    &esp;&esp;他从梦中惊醒。

    &esp;&esp;看到书艺居挂着的竹帘,沈应才想起自己还在宫中。

    &esp;&esp;他抬手揉了揉因趴在桌上睡觉而僵硬酸痛的肩颈,琢磨起刚才的梦来。

    &esp;&esp;他隐约记得好像梦见霍祁亲了他,摸着脖上的汗湿黏稠,沈应心道难不成是做春梦了。

    &esp;&esp;只是梦里的怅然若失,让沈应梦醒后仍心有余悸。

    &esp;&esp;他抬手捶了捶昏涨的脑袋,撑着书桌站起身来,正想要唤人来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却听到外头传来洒扫宫人的窃窃私语。

    &esp;&esp;“听说贡院门口撞死的那个举子是沈大人的好友。”

    &esp;&esp;“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好像叫梁彬什么的,是浙江来的举子。”

    &esp;&esp;“唉骤然间失去一位朋友,沈大人定十分伤心。”

    &esp;&esp;“谁说不是呢,所以陛下都不准我们在沈大人面前提起此事。”

    &esp;&esp;沈应猛然推开窗户,说话的那两个洒扫宫人就大咧咧地拿着笤帚站在窗外。

    &esp;&esp;他二人与其说是闲聊,不如说是在递话给沈应。

    &esp;&esp;沈应眯起双眼,审视地看着他们。

    &esp;&esp;“谁派你们来的?”

    &esp;&esp;……

    &esp;&esp;现下是申时三刻,霍祁正在太极宫内与朱泰来商议朝事。

    &esp;&esp;说是商议朝事,其实是霍祁正在宫中让余松查点何荣送来的银票有没有什么差错,朱泰来却突然求见。

    &esp;&esp;听到宫人来报时,霍祁还以为朱泰来是来逮他贪污受贿的现行。

    &esp;&esp;从前在东宫密谋做坏事,被朱泰来抓住整治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

    &esp;&esp;一听朱泰来就在门口,霍祁当即跳起让余松快护着银票离开。

    &esp;&esp;余松慌忙应声便要逃走。

    &esp;&esp;转头二人才想起,他们如今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是内宫总领太监。

    &esp;&esp;再也不是当日东宫稚童和小小侍从,不必再受这老学究的管。

    &esp;&esp;两人对视一眼,余松慌忙将手中银票塞进怀中。见他把藏好银票,霍祁清了清嗓子,让人请朱泰来进来相见。

    &esp;&esp;霍祁坐回龙椅上,翻了两下桌上内阁批过的奏疏,大概也猜到朱泰来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esp;&esp;这次的科举舞弊案,因事涉内阁两位重臣的家眷,外头流言纷飞。有说首辅、次辅要包庇自己儿子的,也有说首辅、次辅要大义灭亲的。总而言之,虽然刑部还没查出结果,但其他人已经给朱宁和罗旭定下了罪名。

    &esp;&esp;为安抚天下读书人,刑部这几日也拿了不少涉事官员。其中有证据确凿的,也有些无甚证据但也不清白的,经过他们手的试卷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不公平。

    &esp;&esp;为名为利为裙带为师生情谊,为什么的都有。

    &esp;&esp;既送了银两便留下记号考场相认,既是师生助你进官场也是助我自己,便透露些题目你自去领悟吧。

    &esp;&esp;原本他们做得并不明显,也很难被人察觉,但怎奈何霍祁要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

    &esp;&esp;早在会试结束当日,他就让武柳盗出了并罗旭在内数名考生的试卷,重新誊写换了卷上的考生姓名籍贯,让德薄才疏的碌碌庸才得了头名,让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名落孙山。

    &esp;&esp;他让天下士子心头都燃起了愤怒的火焰,然后用这愤怒化作了肃清科举舞弊的一把尖刀。

    &esp;&esp;刑部上奏的案情奏疏中,内阁拟的批答是应重处。

    &esp;&esp;而这份奏疏送到霍祁跟前后,霍祁重生以后第一次驳了内阁的批答,将其改为了凡涉事官员着即处斩、罚没家私,涉事考生杖一百,革除功名后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