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1)

    卫樾抿住唇。

    “陛下,臣今日准备不足,实则还没想好要怎么给陛下安排每日的课程、每段时日的授课目标,又要如何协调讲学时的步骤,让陛下有听课的时间、也有吸纳和融会贯通的时间,还要臣的身体能承受得住,不至于因为臣而耽误陛下课业。”

    温催玉慢条斯理地解释:“这些都是需要臣好生思索、规划筹谋的。所以臣才想,今日授课就到这里,臣用下午的时间把方才说的这些都盘算好,明日起便是陛下不乐意,臣也不会放陛下午间便下课了。”

    卫樾本以为,温催玉说要走,是因为不想给他上太久的课、整日都面对他。

    毕竟他确实不好相处,温催玉就算再诚心投效他、面对他时乐意好脾气地哄着,但肯定也是不想整日都耗神在他身上的。

    但没想到,温催玉只是为了从明日起,可以更好的给他授课讲学……

    卫樾看着温催玉刚放下的手,回想着方才这手放在他头顶轻柔抚摸的感觉,无端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哦……那行吧。”卫樾轻咳了声,“那你走吧,明日再来。”

    温催玉看着这别扭小孩,笑道:“可陛下方才不是已经说了,要人把午膳送到这里来,和臣一起用膳吗?臣若是现在走了,让陛下的金口玉言往哪儿搁。所以,臣留下,陪陛下一同用了午膳再走,可好?”

    卫樾唇角上扬了下,又马上若无其事地压下来,端着面无表情说:“随你。”

    温催玉没说话,但扶着书案慢慢站起了身。

    见状,卫樾一怔,然后下意识蹙眉——什么意思?温催玉觉得他态度不好、显得勉强,所以又不打算留下一起用膳了?这人怎么这般善变!

    温催玉坐久了觉得身子僵硬,所以正好趁现在午膳还没送过来,起身走动走动。

    他顺道开始给卫樾布置今天的课后作业:“对了,陛下,温故而知新,正好今日剩下的时间还多,陛下午膳过后,把方才臣讲授过的那些内容都自行再抄写复习三遍,并背诵下来,臣明日一早检查,好吗?”

    卫樾听着温催玉的话,明白过来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随即,卫樾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温催玉留不留下用膳,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可紧张在意的!

    于是,卫樾心里别扭,嘴上故意道:“朕若是不想背书,不愿做这课业呢?你又不在宫里盯着朕,还管得了朕做不做?”

    “陛下这意思,是说您此前答应的会好好配合臣上课,仅限臣看着您的时候?”温催玉说着,轻轻挑了下眉。

    看到温催玉鲜活的表情,卫樾恍惚了下,又低下头嘀咕:“你没看着的时候,朕还要听你的话,那朕成什么了……”

    他声音小,温催玉没听清,便走近了两步:“陛下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之前坐得太久,又一直在费神讲学,温催玉说着突然目眩了下,脚下不慎,接着就撞在了书案上。

    不巧的是还正好撞在了桌角,给温催玉疼得一趔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比系统电他的效果还好。

    卫樾看到温催玉身形不稳,下意识立马探长胳膊搀扶住了他。

    一靠近,温催玉身上的白檀香又沁入了鼻间,让卫樾怔了怔。

    温催玉抓住卫樾的手臂,借力站稳后,放开了手。

    他一抬眸,卫樾便看清了明珠含泪的模样。

    卫樾呆呆收回手臂:“你……朕背书就是了,不过一件小事,你何必气到又要哭,眼泪都糊了眼睛看不清路了……”

    温催玉:“……”

    他本想解释他没有因为这个而哭,眼泪只是纯粹因为腿被桌角撞疼了。

    但……这解释,似乎也不会比卫樾以为的“气哭”要厉害些。

    而且,既然卫樾能因此松口,愿意老实背书做课业,那误会就误会吧。

    温催玉心平气和地擦去眼泪,对卫樾说:“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担心再次目眩难受,所以温催玉没再走动,坐了下来,和卫樾一起等午膳。

    没过一会儿,蔡庆就带着其他宫人,把午膳的菜一道道端了进来。见渊阁里没有书案以外的桌子,宫人们还从临近的宫殿临时抬了张方桌过来。

    摆上膳后,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少帝卫樾不喜人近身,连实际常伴左右的近侍都不要,用膳时也不要人伺候。寻常在宫里走动,身边也是没人紧跟着的,走到哪儿便用哪儿的宫人,没有定数。

    因为卫樾性情刁钻,所以定风殿那边接触他最多的宫人们,还挺喜欢卫樾这不喜宫人跟随的脾气。

    毕竟少接触就少有被卫樾看不惯的可能,利于保命,摄政王又不会因为少帝打杀了一个宫人就指摘什么。

    ……

    温催玉身体不好,所以饮食上格外讲究清淡和细嚼慢咽。

    卫樾见他只夹固定几道菜,又吃得慢吞吞的,没忍住开口打听:“你瞧着不像是会客气的,那你是口味挑剔,还是身体竟弱到吃饭都这么讲究?”

    温催玉无奈:“陛下,臣就是这般体弱,让您操心了,真是对不住啊。”

    他语气慢悠悠的,显得有几分轻盈悦耳。

    卫樾觉得耳根有点泛麻,不自在地嘀咕:“果真难养。”

    “是啊,吃穿住行都不能太差,药钱更是不能短了,所以陛下往后若是有机会,可要多赏赐臣一些奇珍异宝。”温催玉哭笑不得。

    他又说:“陛下,臣好歹也是您的太傅,不奢望您能纡尊降贵真叫臣一声老师,可您动辄‘难养’,是否也太轻佻了点?”

    卫樾出口骂人习惯了,恫吓威胁的话信手拈来。但好好说话的时候,反倒有些口拙。

    他一时说不过温催玉,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像温催玉这样分寸正好,调侃打趣但不会叫人误会心怀恶意。

    所以卫樾索性只哼了一声:“食不语,温太傅好好吃饭。”

    温催玉莞尔:“是,陛下。”

    午膳过后,温催玉准备离开。

    但在这之前,他想起来卫樾手上的烧伤,叮嘱道:“陛下,方太医说了,伤药需要一日两次,您别忘了换药。”

    卫樾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得妥帖的右手,轻哼了声:“原来你还记得朕伤了手……那你还叫朕抄写!”

    温催玉心平气和:“陛下,因为臣观察过,您是左撇子。方才用膳拿筷子,您不也用的是左手吗?右手伤了,不妨碍左手做课业。”

    卫樾烧书会伤了不是常用手的右手,是因为宫人把火盆端到了书案右侧,他若是不侧身,那直接用右手把纸张放到火盆上要方便些。

    而且,温催玉猜测,卫樾虽然“贪玩”,但也知道惯用手受伤会比较麻烦,他又不喜欢宫人近身伺候,所以左手得好好留着……发疯之余,勉勉强强残留着一点理智。

    “……”卫樾轻声嘀咕,“你倒是观察得细……”

    在卫樾别扭的目送之下,温催玉离开了见渊阁,走向宫门。

    卫樾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沉默片刻,才抬脚,也回自己的定风殿。

    快步走了一会儿,卫樾突然想起来——虽然见渊阁位于前朝、离宫门近些,但走起来也要耽误不少时间,尤其是温催玉的身体还那么弱,走这一路,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累又委屈得悄悄掉眼泪。

    那么大个人了,还动辄落泪,这才轻佻呢!他方才居然没想到用这一点来“回击”温催玉!

    ……也没想起来,给温催玉安排辆马车什么的,送他出宫。

    他虽然在朝中没有实权,但在宫里使唤个宫人、给太傅安排马车这种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卫樾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现在才叫人安排马车去追,温催玉大概也已经出宫了。

    而且,他若是给温催玉安排了马车,就是明明白白要让其他人知道,他对温催玉这个太傅不一般,可这种消息未必对温催玉有好处。

    “罢了,明日问问他,看他自己要不要马车送。”卫樾自言自语。

    又想起温催玉给他留的课业,卫樾不由得头疼:“……要朕背下那些内容就罢了,居然还要抄写三遍,真是麻烦。”

    可若是不背、不抄,温催玉又哭起来,也很棘手。

    这是朕抄写的课业,你看看吧。

    温催玉从南禧门出了宫,宫外一辆简朴的马车等候已久,正是太傅府上的马车,今早温催玉就是乘坐它到宫门口的。

    “公子!”坐在马车外负责赶车的是个才十岁上下的男孩,他看到温催玉出来,连忙高兴地招手。

    等温催玉走近了,他接着说:“您说午时出来,这都过了时辰了,我还担心您是和昨天一样出了事、又在宫里晕倒了,幸好没有。”

    温催玉从见渊阁一路走出来,虽然没有为难自己,走得平缓,但还是有些累,以至于这会儿一开口,还没说出来话,就先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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