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1)
这个世界有人、仙、鬼三界，但在三界之外, 还有两种生灵。
一种叫做“灵”，灵以众生的魂魄为食，能够蛊惑生灵堕落，引起世间混乱。
十年前，灵突然大规模出现，三界一片混乱，生灵涂炭。
而三界之外的另一种生灵被称为天妖。
与灵的数量众多不同，天妖同一时间只会存在一只，对灵有着根源上的相克。
听上去简单，只要让天妖去对付灵就可以了。
但天妖又不是谁的打手，灵对他又没有什么危害，他凭什么帮忙。
千年前的那场灵带来的灾难，蔓延了百年，最后以生灵十不存一作为代价，才彻底剿灭。
本以为这次也要迎来惨烈的结局，天妖却出手了。许多人不解其后原因，只当这一次的天妖转世心性善良。
可实际上，真正的原因……
大殿外一阵躁动，伴随着许多人恭敬的问候声，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席鹊抬眼，看向那道身影。
白衣如雪，墨发三千，皎如玉树临风前。
真正的原因……
无非是他是那个倒霉蛋天妖转世，小时候过得太惨被师尊捡回去，养大以后被发现他的身份，恰好灵大规模爆发。
师尊下狠手自己杀自己，骗他去救世，一救就是十年。
虽然说第三年他就发现师尊在骗他了，但救都救了，无所谓了，救完再说。
反正师尊留了一具尸骨陪他，他觉得日子也挺充实的。
本来他都不想来的，主要是他想不通师尊怎么提前出来了，不应该等他把灵杀光吗，不然就不怕他反悔不救世了？
“小鹊。”
席鹊的毛绒大耳朵倏地竖起，耳朵尖颤了颤。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做出了反应。
“师尊。”他抬眼看着身前的人。
其余的人已经被识趣的阙明轩赶走了，而他在关上大殿门之前还意味深长看了眼兰时序。
席鹊居然早就知道这是骗局了，也不知道时序一会儿会是什么反应。
“唔……”脑袋被揉了揉，席鹊哼了声，身后很像狐狸的大尾巴忍不住朝着兰时序缠去，耳朵也往下伸平，更方便对方揉。
兰时序垂眼看着他的弟子，深吸一口，“小鹊，有件事师尊要跟你坦白。”
“我有个问题想先问。”席鹊道。
兰时序一愣，“好，那你先。”
“师尊你怎么提前复活了，我大概还要两三年才能把灵杀光呢。”
这话一出，放在头顶的手僵住了。席鹊抬起脑袋，看见师尊的面色怔愣，眼神错愕。
于是用毛耳朵竖起来蹭了蹭对方的手腕，“师尊？”
“小鹊你……”兰时序回过神来，声音艰涩，“你早就知道了？”
“第三年吧。”
“这个不重要，师尊，你快回答啊，怎么提前复活了，不应该等我救完世吗？”席鹊晃了晃尾巴催促。
兰时序还有点转不过来。
按照他的设想，他今天的日程应该是跟小鹊负荆请罪，被小鹊狠狠痛骂，再打一顿，然后他再接着追着人道歉。
结果没想到所有步骤都跳过了，对方根本不在意他骗人，只好奇他怎么突然不骗人了。
“我……”兰时序顿了顿，“不忍心了。”
他知道自己这话听上去很可笑，都骗了人十年了，偏偏在最后几年说什么不忍心。
但事实就是这样。
假死之后，他的魂魄其实还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他能看见席鹊一开始痛苦的样子，也能看见席鹊后来麻木的样子。
明明一开始已经做好了理智的准备，为了天下苍生，他是什么都能做的，而他也的确这么过了十年。
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哪怕知道是错的。
可前些日子开始，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变得不稳定，浓烈到陌生的情感让他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席鹊。
一直深藏在心底，连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疯狂滋生蔓延。
有道声音在对他说，你已经为了黎民苍生辜负了对方一世。
这一世就该只为对方而活。
不然你就真该天打雷劈了。
“不忍心……”席鹊在嘴里把这三个反反复复咀嚼了几次。
尾巴尖无意识小幅度缓缓晃动着。
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师尊会不忍心吗，他相信是会的，师尊一直都是一个悲悯心善的人。
他以前不小心磕到，师尊都会心疼。
但要说师尊因为对他不忍心，而让救世这件事产生不稳定的风险，他就十万个不信了。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师尊真的因为不忍心而提前结束骗局了。
真奇怪。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席鹊朝着大殿外走去，“今天还没杀那些灵呢。”
“小鹊等——”
兰时序想去抓住人，却抓了个空。
席鹊离开的速度很快，没有一点停顿。
杀灵已经变成了席鹊的一项流水线工作, 唯一拖慢他速度的只是找灵花费的时间。
每清理完一片地域，他就会用法术笼罩那块地域，确保灵不再混进去。
今天的工作也完成了，又有一块地域纳入笼罩范围, 席鹊的法力也耗干了, 需要休息恢复。
乱葬岗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专属地盘, 三界没有人敢随便来。
不过这次, 席鹊一踏进乱葬岗范围, 就感觉到不对。
有人进来了, 还守在他的棺材旁边。
幸好他在棺材上下了禁制，里面师尊的尸骨还是很安全的。
席鹊快步走近, 那人转过身来, 果不其然是兰时序。
也就师尊敢在他这里乱窜了。
“师尊不在宗门把持大局, 来这犄角旮旯做什么？”
席鹊打了个哈欠, 脑袋上的毛绒大耳朵都有些有气无力地垂落在脑袋两旁。
兰时序目光在那耳朵上面停留了片刻，指尖微动, 片刻后才温声道：“师尊是有件事想要同小鹊商量。”
“要我做什么 ，直接说就行了，不用商量。”席鹊一边说着, 一边已经在往棺材里面钻了。
他背对着兰时序, 弯腰整理棺材里面的尸骨, 替尸骨擦了擦。
“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商量一下的。”
“真不用商量，师尊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哪件没做到啊, 就直接吩咐吧，我看看哪天有空就去办了。”
席鹊还在专心致志给尸骨换衣服。
他定做了许多套衣服，全部都是兰时序的风格，每天最欢乐的事情就是给尸骨穿漂亮衣服, 然后抱着睡觉，特别充实。
身后的人有一会儿没说话，席鹊只当是师尊脸皮薄，不好意思一次一次麻烦他。
不过如果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师尊最后肯定还是会跟他说的。
突然，尾巴尖被什么东西蹭过。
席鹊一僵。
温热的手指捏上尾巴尖，又轻轻搓了搓。
“！”
顿时，尾巴上原本就有些乱糟糟，不算顺滑的绒毛全都炸开了，分明尾巴骨只有细细的一条，却愣是弄出了蒲公英的圆润感。
“师尊你做什么？！”
席鹊猛地转身，将自己的大尾巴抱在怀里，一双眼睛都瞪圆了，不可思议看着兰时序。
这么失礼的事情居然是他这个一向秉持着君子礼仪的师尊做出来的，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就算是以前他还小的时候，师尊也不会这样做的，表达亲昵也就是揉揉他的脑袋跟耳朵。
尾巴这种想想都很暧昧的部位，他就是撒娇塞到师尊怀里，师尊都只会轻轻顺着毛往下摸一摸，怎么可能做出揉捏尾巴尖这种简直像在调戏人的举动。
席鹊迟钝的脑瓜总算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对。
“师尊，所以你想跟我商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结果兰时序反倒不说了，而是笑盈盈的，“小鹊不是说不用商量，一定会答应的吗？”
席鹊：“……”
“别逗我了，师尊快说吧。”
脑袋上的毛绒耳朵又被摸了摸，席鹊下意识竖起耳朵，抖了抖绒毛。
下一刻就听兰时序说：“跟师尊结为道侣吧。”
“……”
瞬间，气氛陷入了死寂。
席鹊一时间觉得应该是自己太困了，所以幻听了。
对对对，肯定是幻听了，这种听上去精神不太正常的话怎么回事师尊说出来的。
席鹊一边嘴里嘀咕着“我大抵是困疯了”，一边往棺材里面钻。
兰时序好气又好笑，“小鹊，师尊是认真的——”
“砰！”棺材盖猛地盖上。
席鹊的传音透过棺材传出来，闷闷的，“师尊，你应该也是困了，听话，回去睡觉，别说胡话了。”
“小鹊分明也是心悦师尊的，怎得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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