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1)

    他没有拦她。

    宋昭宁拉开车门,宋愈手指勾着墨镜,懒洋洋地:“姐,二十几年了,我第一次看你这么狼狈。”

    她垂眸摘上安全带,笑里带着讥诮:“你知道,撞见凶手行凶的那个人,会被判定为共犯吧?”

    宋愈立刻摇头:“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过。”

    他发动车,一脚油门轰得震天响,银色超跑绝尘而去。

    “但说真的,姑姑下手也太狠了些。”他喉底压着含糊嘀咕:“至于嘛,一家人还要动上手,以前小姑丈在的时候,可不舍得这样对你。”

    宋昭宁顺着他的话:“如果爸爸还在,她对我或许会好一些。”

    宋愈愁眉苦脸,想劝解些什么,可扭头看见她脸上红肿伤口,又把那些不三不四的浪荡话咽回喉咙。

    但他是个闲不下来的话痨,忍了十几分钟后再也忍不住,冲着低头看手机的宋昭宁喋喋不休:“所以……你是真的和小姑丈带来那孩子在一起了啊。你们这样算不算伪骨科啊,你毕竟是姐姐,爱上自己弟弟是不是不太好。”

    “宋愈。”她关掉屏幕,转过脸,一字一句:“你是不是嫌弃自己纨绔生涯太长了?”

    “真的没有姐。”

    宋愈佯装委屈:“我那都是心疼你,等会儿还是给你找个什么东西来冰敷一下,看着怪悚人的,不漂亮了。”

    宋昭宁扶着额角,揉了揉,眼尾余光睇到后视镜,眉心顿时紧缩。

    那辆黑色库里南阴魂不散地逼上来,速度已经超出了安全范围,她肩背紧绷,手指叩着车窗,玻璃清晰地映出她冷漠而艳丽的侧脸,宋昭宁勾住扶手,冷声:“小心,他要撞上来了!”

    宋愈额角神经突突钝跳,他猛打一把方向盘,轮胎风驰电掣地擦出一声尖锐悍响。

    两辆性能卓绝的车身在空寂无人的道路上疾驰绞杀,互相剐蹭的地方猩红火星四溅,发出骇人可怖的滋啦滋啦电流声。

    仪表盘的数字飙升到一个史无前例的新高,宋昭宁咬紧后槽牙,提声呵斥:“往左边打!”

    时速越来越快,越来越高,那瞬间宋昭宁不可控地想起多年前的回忆。

    扭曲的、烧红的、滚烫又锋利的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绽放着如同钻石一样坚不可摧的光芒。

    “别丢下我……”

    “救我。”

    “不要回头,如果选择他,不要再回头救我。”

    “为什么当年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要活下来。”

    无数诘问当空而来,她紧闭着眼,视线和理智摇天撼地般颤动,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线在眼里杂糅闪烁,无数声音尖锐疯狂地刮过脑海,她痛苦地弯下腰,想起了很多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剧烈撞击让她像断线风筝般甩出去,柔软额角磕出青紫淤痕,痛声压抑在喉咙里,宋昭宁费力地睁开潮黏眼睫,鲜红色的温热鲜血模糊她的感官。

    疯狂混乱的视线中,她一把攥住宋愈胳膊,字音滚烫:“往我这边撞——撞!”

    话音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轮胎抓不住地疯狂旋转,紧接着视死如归地撞上来不及避开的库里南。

    如同爆炸般的撞击声响彻黑夜,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恍惚地醒来,缓了至少半分钟的时间,她用力地眨着眼睛,终于在无数重影中看见受到防撞气囊保护的宋愈。

    鼻腔、口腔和咽喉呕着一口腥甜,她低着头,额角又有一滴血珠滚落,正正洇进她的虎口。

    “宋、宋愈……”她听见自己沙哑颤抖的声音。

    手指颤抖地探过去,还好,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一颗心刚放下,四肢百骸的不适齐齐地涌上来,她手指痉挛抽动,僵硬地摘下安全带,黑暗中凭着本能解锁中控台,脚尖抵着车门,踹了两下,终于在第三下石破天惊地踹开。

    尘土一时飞溅。

    她狼狈地扶着车门,眼皮如有千斤重,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机掉在车里,报警……

    宋愈车上搭载试下最先进的警报系统,发生意外事故的第一时间会将信息自动同步给亲属。

    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这样想的,双膝一软,几乎是整个人撑在玻璃碎裂的车门,才没有踉跄地跪到地上。

    眼前又是一黑,她紧紧掐着曾经受过伤的左手和尾指,感觉有一把烈火沿着小腿烧上来。

    一道劲风贴面而过,宋昭宁偏头,席越站在她面前,他一把薅住她的长发,将她整个人拖过来,反手扣住咽喉,雷霆万钧地掼在车身。

    她双脚离开,挣扎着去抓他的手,席越不比她强到哪里去,他手心潮湿,碎玻璃割破的掌心鲜血温润,不属于她的血迹强势地呛入鼻息,贴着颈侧紧绷青筋流入阴影深陷的锁骨。

    “好样的,宋昭宁。”

    他冷声,同时一寸寸地收紧力气,看她面色愈发苍白,呼吸也逐渐趋于缓慢,他形容疯癫,厉声质问:“你是不是想撞死我,嗯?你是不是想我死!”

    她说不出任何话,挤入肺部的空气逐渐稀薄,混杂着浓烈血气和冷冽刺鼻的雪粒子,她神色恍惚,眼底是一片缟素似的白。

    下雪了。

    “要死……你自己去死。”

    她垂着脆弱眼睫,咳几声,五脏六腑泛着牵肌扯骨的疼痛,她无力地歪着头,唇缝溢出血沫。

    席越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意识仿佛沉入深海。

    半梦半醒之间,席越把她塞入后车厢,随意翻到一条领带,将她的双手捆到身后。

    宋昭宁被迫双腿蜷缩,她半张脸紧紧贴着皮质座椅,长发被鲜血黏连,模糊地遮挡视线。

    但她能看见。

    席越单膝跪在驾驶坐上,手指翻弄几下,然后拿出一根注射器。

    注射器……?

    她的心律开始不正常地加速跳动,她可能说了什么,又或者她什么也没有,冰冷尖锐的枕头刺入颈部皮肤,让她灵魂颤栗的液体缓缓推进她的身体,她的意识愈发朦胧,半空中的黑色死神垂下镰刀,怜悯同情地注视着她。

    席越丢开打空了的注射器,他拧了拧手腕,没看宋愈一眼,径直回到驾驶位,连安全带也不系,咬牙驶入无边无际的苍茫远方。

    天使

    ◎那我们就埋在一起。◎

    晚七点三十,夜色暂未到正式营业的时间。

    杨老板把自己塞在卡座里,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酒保手中翻飞,调制一杯薄情混蛋,杨老板立刻飞了一记凌厉眼刀:“你骂我呢?”

    护大交换的留学生兼职帅哥酒保莫名其妙,挠了挠头。

    杨老板苦大仇深地抓了抓头发,痛苦地嚎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宋昭宁和席越的家事可不可以关上门来打个痛快,我一好好开酒吧的,不要把我扯下水啊。”

    金发碧眼白男留学生操着一口不标准的中文说:“老板,你有客人。”

    杨老板一抬头,对上气势汹汹的唐悦嘉。

    小姑娘一个箭步冲过来,那架势,简直可以把杨老板单手拎起来然后摁在墙壁上三天三夜都下不来。

    “闻也呢?”她眼眶泛红,看着有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

    杨老板一愣:“更、更衣室啊……妹妹,你找他?”

    唐悦嘉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待会儿消防局找你。”

    杨老板:?!

    满脸惊恐、弱小无助地瘫回了沙发。

    夜色构造堪比迷宫,在这一点上,唐悦嘉发自内心地认为宋昭宁的迷境要更上一层。

    而且,她不做违法乱纪的活动。

    打什么地下黑拳,神经病!

    唐悦嘉怒气冲冲地拽着路过的服务员,凶神恶煞地逼问他更衣室在哪里。

    服务员倒是很有合同精神,一开始不肯说,但是唐悦嘉跟在宋昭宁身边久了,也不废话,直接在他眼底亮出消防局的号码,阴森森地威胁:“你也不想丢工作吧?我要是举报这里聚众赌博的话。”

    服务员立刻恭恭敬敬地把她请走了。

    唐悦嘉脚下生风,一掌推开更衣室的蓝色大门。

    倚墙而坐的年轻男人抬起头。

    也许是两侧墙壁过于雪白、灯光过于明亮的缘故,显得他的脸格外苍白。

    简直是白到了有些病态的模样。

    唐悦嘉皱起眉,她快步上前,见他穿着一件领口洗得松散的黑色t恤,下身穿着一件看不出品牌的运动短裤,拳套放在一旁。

    她随手扫掉,干脆利落地坐到他对面。

    闻也轻轻地挑起眉。

    他刚要说话,唐悦嘉神情冷酷地打断:“跟我回去。”

    闻也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偏过头,肩背和脖颈侧过去的线条极为流畅,喉结闷出沙哑模糊的笑。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唐悦嘉气闷:“我说,跟我回去。昭昭姐要我看住你,她不会同意你打生死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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