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长京 第26节(1/1)

    不过他爸那样的人,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吧?

    “难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谈稷无奈地摇头,又偏头看她,“老小孩老小孩。你知道什么叫‘老小孩’吗?有时候我宁愿跟真小孩打交道。”

    方霓忍不住笑出来。

    可笑了会儿又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宁愿跟真小孩打交道”啊?

    他在内涵她吗?

    000 就敢这么跟我回来?

    他的车停在研究院后门, 街对面就是国贸中心。谈稷看了眼表,问她:“吃个饭再回去吧。”

    虽是询问,语气里总有那么点儿不容置疑的味道。

    司机绕到后座给他们开门,

    方霓都要上去了,拐角处驰来一辆送外卖的车,骑手低头看着订单没顾得上看路,就要撞到她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 一股大力从身旁拽来, 硬生生将她拽了过去。

    “瞎眼了, 路都不看?”骑手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可一触及谈稷的眼神,又缩了回去, 灰溜溜地溜走了。

    方霓气煞,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自己的裙子一角都被扯破了, 实在不雅观。

    “没事儿, 我先带你去换件衣裳。”

    他没带她去商场里试衣服, 也不是路边那种专卖店,而是将车开进附近的一个胡同。

    那地方看着有些年头了,门口不挂招牌, 只有一棵标志性的古槐,看树干粗细,恐怕得有百十年光景了。后边就是老街区, 人来人往的, 充满了市井气, 胡同里却很安静, 高院深深,白墙灰瓦,算是闹中取静。

    这胡同深处只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四合院, 也不像是卖衣服的,路过一个院落里隐约听到里面有丝弦之声,像是在吃饭。

    方霓想许又是什么会所吧。

    谈稷这样的人很注重隐私,喜欢这种地方也是常理。

    后来带她进了东南角的一个小庭院,里面有栋小洋楼。

    招待她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但保养得很不错,精神气很好,看上去像三十多,听口音是上海人,又给她量腰围又是胸围的,弄得她很不好意思。

    “哪儿来的宝贝?这腰是我见过最细的。”等她进去换衣裳了,叫老纪的中年人跟他笑,叠起手里的皮尺。

    “朋友。”谈稷说。

    老纪只是笑:“你看看,一会儿哪儿不对我再给她改……”

    说话的功夫方霓已经出来了,有些尴尬地提着裙摆站在穿衣镜前,一只手捂着胸。

    谈稷原本斜倚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转着打火机,听到动静抬了下头,神色微顿。

    她身上这件礼服是削肩玫瑰红的款式,将她的肌肤衬得洁白如玉,一截细腻的颈子修长如天鹅,紧窄收腰的样式裹着一截纤腰和臀部。

    他一直知道方霓很美,但是没想过她能美到这种程度。

    “怎么样?”老纪得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可是我的珍藏。”

    “你他妈……”谈稷难得爆了声粗口,没好气地别过视线,低头点一根烟,“换掉。”

    “什么?”

    “换件正经点儿的。”

    从里面出来,方霓觉得迎面的风有点冷,紧了紧肩上的小西装,问他:“我们去哪儿吃饭?”

    这么一耽搁,已经是下午了。

    方霓说:“午饭和晚饭可以合并了。”

    语气里带点儿小小的郁闷。

    谈稷笑道:“那就吃晚饭。”

    话音刚落手里有什么朝她甩来,方霓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双手接住。

    有些凉的触感,低头一看是车钥匙。

    “会开车吗?”

    “会是会……”她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说,“那一会儿你开车吧,老张有事,我让他回去了。”

    -

    谈稷没带她去什么酒店,而是在路边随便找了小馆子。

    他这样的人,显然和这种地方不搭。

    方霓坐下时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谈稷垂眸,压着唇边的笑意替她拨筷子:“这是什么眼神?”

    方霓说挺意外的。

    “意外什么?”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在桌面上敲了敲。

    方霓将手里的两根筷子分开,又并拢,轻轻搁在了碗面上,又轻轻地碰了下有些油腻的桌面,道:“还以为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出入都是高端会所,吃的也都是满汉全席。”

    谈稷都笑了,笑过后又望向她,眸光沉沉的似有某种她读不懂的东西在里面:“怕你不自在。”

    语气竟格外地温柔。

    方霓微怔,看向他,发现他已经侧头去看别处的风景了。

    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在蔓延,好似被微风吹皱了平静的一池水。

    连冰冷的风吹在脸上都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许是那天她接到了老家的电话,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吧,东西也有些吃不下,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吃。

    谈稷后来开玩笑说下次还是带她去酒店吧,恐怕这次给她留下他抠门的坏印象了。

    方霓笑笑说:“怎么会?”

    他喝了不少,起来时都有些摇摇晃晃,方霓真担心他摔倒,手足无措地在旁边虚扶着他,又不好意思真的上去扶。

    他低头笑望着她,很似笑非笑的那种调侃表情:“放心,我没醉,这点儿酒不至于让我醉。”

    方霓是第一次开这种千万以上的车,虽然差不多的构造,启动时都觉得心惊肉跳,大抵是心理作用吧。

    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想整她,不由回头看他。

    却见他倚在后座闭了眼睛,很闲适地靠在那边,西装盖在身上。

    方霓:“……”真拿她当司机了?

    心里有点小小的郁闷,但是转念一想,他这种公子哥儿,估计想给他当司机的人海了去了。

    不过他心也是真大,她驾照拿了才不到两个月,他真不怕她给他擦了啊。

    按着他给的地址开,方霓将车弛进了一处高档小区。

    “到了。”方霓将车停下,犹豫着是不是要绕到后座将他架起。

    他已经睁开眼睛,朝外面望了眼,原本有些疏懒的神情已经变了,眼底清明。

    站在灯火辉煌的入户大堂等电梯时,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有种夜深人静后的落寞。

    谈稷回头:“心情不好?”

    她摇摇头,也说不上来好或不好。

    谈稷也不再逗她,进了电梯后,直接刷了楼层。

    电梯中途打开,进来个中年男人,谈稷自若地跟他打招呼。

    从他随和的态度方霓猜出,这人应该有些身份。

    “这位是——”男人的目光落在方霓身上,暗含几分探究。

    方霓被看得不太自在,下意识看向谈稷。

    “是我朋友。”谈稷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了身后,拨了根烟给对方。

    对方了然一笑,不多问了。

    之后短暂的电梯上升时两人又聊了几句,方霓才知道这人很有来头。

    男人出去之后,方霓小声问他:“他怎么买得起这儿啊?”

    谈稷回头,忽而闷笑出声,那笑容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方霓品出了另一种含义,过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天真了。

    荧幕上的形象和私底下的形象,不一定一样,而且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般不会在外面高调得显摆,以免给自己招来麻烦。

    财不露白,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谈稷刷开房门,弯腰给她拿了一双拖鞋:“进来吧。”

    是双一次性女士拖鞋。

    可就算是一次性拖鞋,也挺精致的,够厚实,顶端还有两只兔子耳朵。

    他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啊?

    或许是阿姨帮忙置办的吧?

    方霓压下心里的疑问,目光下意识环视四周。

    没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茶杯什么都是单人的。

    “在看什么?”谈稷发现了她的目光,笑着问。

    方霓有种心思被看穿的窘迫,干笑一声:“没什么。”

    这房子是真的漂亮,目测有三百多平。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这恐怕得一个小目标再往上吧。不过,瞧这摆设没什么人气的样子,大抵只是他暂歇的一个行馆。

    虽然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方霓也不敢乱碰,只是坐在沙发里四处看着。

    “喝茶。”谈稷端着茶水从厨房过来,欠身将茶杯撂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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