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王府小事宜(2/3)
她低着头,几乎听见自己心跳。
「本王问你——」他语气一顿,语声更低了些:「这诗,是写给谁的?」
湘阳王慢条斯理道:「一掌可定乾坤,有何不可?」
她一怔,转过身,湘阳王不知何时已倚在门边,目光含笑却不怒自威。
良久,才低声道:「王爷。」
她红着脸将诗纸折好,压在书册中,直到次日清晨才拾起勇气携去书房。
笔扫千军万马空。
依纸上的日期,这是湘阳王八岁时在学塾所写的诗。
她怔住,眼神一滞:「……为何?」
湘阳王已坐于书案之后,手边一盏清茶,见她进来,也没起身,只抬眸看她一眼。
江若寧提笔写了一夜,总算挤出一首诗。她虽才情出眾,却从未写过情诗,更遑论是写给湘阳王。这会儿攥着诗纸走入书房,手心微微冒汗。
这日,她不慎碰倒了一个竹筒,里面几卷旧纸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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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一寸痛。
江若寧原本强忍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唇角抖了又抖,终于再度轻轻笑出了声。
江若寧一时失语,怔怔看着他,脸颊悄悄染上桃红。
龙腾九天破长风,
素笔藏香字未开。
他这才笑道:「可惜还是不合格。」
江若寧微垂着眼睫,将诗纸双手递上:「……王爷请过目。」
连着几首都被拒,江若寧从最初的羞愤,到后来的无奈,最终也被逼迫得学会如何写得更直白、写得更露骨、写得更……让那人再无可挑剔。
她还没回神,便见他指节一折,将诗纸收入怀中,像是收了什么极珍贵的宝物。
这句一出,连湘阳王都微怔,低头望了一眼诗纸。八岁之年,自然尚未封王。
腰下心事万般浓。
江若寧怔怔望着他,心跳有些快。
第二日,书房内香炉未冷,湘阳王早已落座。
他低笑了一声,将那纸塞回她手中:「才女若写得好,自不怕人挑。」
……真是个坏人。
她垂眸应下,连耳尖都热了起来:「……是。」
「自然。」
芙蓉帐暖梦难回,
江若寧耳根通红:「王爷这是……故意挑刺……」
这回真忍不住了,连笑声都大了些许。
只留清影过窗台。
江若寧捧着那纸轻轻一展,眼波微动,语含笑意:「『笔扫千军万马空』,好大的气势。可依诗末那句……王爷出手的不是兵刃,是一掌?」
江若寧脸红得快滴血,强自镇定:「这已是妾所能及……」
湘阳王似笑非笑:「怎么,才女也有写不出的时候?」
江若寧被他这一句说得脸颊泛红,想争辩,又不知从何辩起,只能垂眸低声:「……妾、妾再改。」
她的眼底藏着笑意,又问:「这诗可是王爷自拟?」
「芙蓉帐暖?梦难回?」他瞥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凉意:「这比昨日那首确实多了点情味……但你怎么还是写得这么藏?本王看诗还得破案?」
江若寧正式掌管中馈后,偶尔会替湘阳王收拾几样积灰的物事。
「竟敢笑本王的旧作?」
「有情不能言,有梦只能藏,有念只能等。」湘阳王语气懒洋洋,「这是写给前世恋人的?本王怎么看,都看不出与本王有半分关係。」
每一笔都带着犹疑,每一字都像从心头剜出。
夜色沉沉灯影红,
这一次,她写得比昨夜更慢——
湘阳王迈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问:「可本王想问问——你的情深处,究竟藏了多少思念?」
或是:「这写给太后尚可。」
若非旧梦藏幽意,
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那……『本王』二字,也是自封?」
江若寧微微福身:「妾只是……觉得稚趣盎然。」
梨花落尽未沾襟。
「写好了?」
湘阳王悠悠地折起诗纸:「若是写给本王的……本王怎么觉得这帐暖梦冷、话不出口的,全是埋怨?」
燕语呢喃庭院深,
愿君轻问情深处,
「既然若寧自翊才女——」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便罚你作诗一首。」
湘阳王迈步入内,走近那张诗纸,淡声问道:「哪里稚趣?」
「情诗。」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得像含着笑意的命令,「写给本王的情诗。若写得不好——本王便不收,每日一首,直到你写好为止。」
写罢,她凝视那诗良久,耳畔像还留着那人低沉懒散的笑声。
亲王危险地眯了眯眼,往她逼近两步。
他没出声,也没笑,只是喉结微动。
这日,是她写下的第六首,几乎连字跡都抖着:
他接过,低头一扫,唇角便挑了挑:
何故凭栏到黄昏。
若有不平人敢犯,
「若寧胆子不小。」
读完后,她又重新再读一遍。
江若寧止住了笑声,眨了眨眼,问道:「不知王爷要以何为题?」
「这一首——本王收了。」
湘阳王接过,缓缓展开:
心事不堪灯下问,
本王出手一掌中。
她蹲下去捡,发现其中一张纸边已泛黄,上头的墨跡虽淡,字体却端正稚嫩——
她正笑得眉眼弯弯,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低沉的声音——
湘阳王展开诗纸,只看了一眼,眸光便停了。
小小年纪的笔触,语句还带着稚气,偏偏立意高远、想写得气势恢宏,结果用词可爱得很。
江若寧低垂着头,将折好的诗纸递上,声音几不可闻:「……王爷请看。」
半晌,他低声说:
读到一半,她便忍不住抿唇笑出声来。
江若寧连续数日都未能通过湘阳王的情诗考验。那人每日将诗纸展开细读,末了不是轻笑一声,就是冷语一句:「这是写给佛祖的?」